含嘉倉城中,共有三百余座巨型糧倉,密密麻麻猶如城池中的房屋,是故以“城”字為之命名。
不過現在,此間只有三百余座慘不忍睹的廢墟,殘桓與灰燼,觸目驚心。
前幾日下了一場大雨,雨水將廢墟中的灰燼衝刷而出,流到地面到處都是,看起來更像一座廢墟了。
蘇賢、千面狐在廢墟中穿行,沒過多久,鞋底鞋面就髒兮兮,衣服下擺也沒能幸免。
一個老太監在前帶路,這老太監是含嘉倉城的一位“倉督”,在那晚的大火之中僥幸存活。
老太監一邊在前帶路,一邊為蘇賢介紹當前的情況。
千面狐則負責介紹案情,一邊走一邊說道:
“雖然,我們都知道,縱火焚燒含嘉倉城的幕後元凶是前朝余孽,但此案到處都是疑點,前朝余孽是如何作案的也沒有任何頭緒。”
“女皇陛下還要求,不僅要將此案徹底厘清,還要將幕後真凶悉數捉拿……難啊!”
“……”
蘇賢聞聽此言後,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此案就連內衛與刑獄司都覺得棘手,沒有任何頭緒,他……真的能偵破此案麽?
還有女皇那“抓捕幕後元凶”的要求,幕後元凶就是前朝余孽,內衛與他們暗鬥了那麽久,最終也是一無所獲。
看來此案果真十分棘手!
蘇賢的眉頭不由緩緩擠成一團。
千面狐接著說道:
“我們曾猜測,宮中或有內鬼……不過,暗中調查了許久,最終卻一無所獲,隻抓到幾隻小魚小蝦,也沒問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
蘇賢聽到這裡,心中不免微微一動——
內鬼!
數日之前,在懷州的那座山坳之中,張懷義的義子薛霸,臨死前曾有交代,他的義父張懷義通賊!
那個“賊”指的正是前朝余孽!
看來張懷義果然隱藏極深,薛霸說得沒錯,他根本不會留下任何證據,甚至連內衛與刑獄司都沒有查出他的端倪。
張懷義深得女皇信任,可以自由出入宮廷,若他暗中與前朝余孽勾結,並策劃火燒含嘉倉城的話,是完全有可能的。
想到這裡,蘇賢緊繃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順著張懷義這條線摸索下去,說不定就可以破獲此案。
這時,他不禁想到了楊芷蘭。
楊芷蘭潛入張懷義府中“製作”證據去了。
不知她會不會有其他的發現……
逛了一圈後,蘇賢感覺兩腿酸脹,滿目除了廢墟之外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且日頭已經高升,中午飯點到了。
蘇賢與千面狐在含嘉倉城中吃了午飯,休息一會兒,準備再逛一圈。
這時,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張懷義!
話說張懷義自禦書房側邊的窗戶之下離開後,便回去安心等待蘇賢的壞消息,他親耳聽見女皇震怒的斥罵,怎麽說蘇賢也得落個斬首的處罰才是。
然而,等來的卻是女皇命蘇賢主導調查含嘉倉城一案的消息。
雖也有“三十日內不能破案就收回左武衛大將軍”的處罰,可這並未傷及根本,張懷義氣憤之下,得知蘇賢去了含嘉倉城,便也趕了過來。
“張太尉。”蘇賢與千面狐冷淡且隨意的拱了拱手。
“原來二捕頭也在。”張懷義略感詫異,若千面狐也在的話,有些事就不好做了……他扭頭瞥了眼蘇賢,冷淡且傲然的寒暄道:
“蘇大將軍。”
“張太尉來此也是為了查案,為女皇解憂的麽?”蘇賢眼中閃過一抹譏諷之色。
“……”
女皇他不好置椽,畢竟他還乾不出“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事,女皇終究是皇帝,只要她坐在那個位子上一天,就能得到某種程度上的“優待”。
而且,據蘇賢所知,當今女皇人品雖不怎樣,對朝臣亦十分刻薄寡恩,但是對普通百姓卻還算不錯。
這一點蘇賢比較欣賞。
要不然,他早就跑去其他國家,或者乾脆遁入深山老林做野人去了。
至於懷州之事……特殊時期,特殊情況,畢竟,即便二十一世紀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水災也能淹死人,一場早已爆發數年的瘟疫再次來襲時,也會發生有人挨餓的情況……人力有時而窮。
但張懷義此人他可以盡情嘲諷。
“本官不為此案而來,而是為了蘇大將軍。”張懷義沒有任何愧疚之色,反而面露一絲關心。
“為了我而來?”蘇賢詫異,見張懷義那張精力無窮的臉露出一絲關心之色,他忽然感覺有點惡心。
張懷義說道:
“不錯!含嘉倉城一案,就連內衛與刑獄司也沒有任何頭緒,蘇大將軍雖也擅長查案,但料想比之內衛與刑獄司也好不到哪兒去。”
“等三十日之期一過,蘇大將軍可就不是蘇大將軍了……”張懷義眼中閃過一抹譏諷,接著說道:
“雖不足以致命,但影響卻是巨大的,不說其他,單說陛下一定會對蘇大將軍失望透頂……”
“……”
“你到底想說什麽?”蘇賢皺眉問道。
“本官想說的事,有些事並非需要硬闖,其實可以巧妙的避開,比如含嘉倉城一案,可以請陛下收回旨意,讓你免受此案的牽連。”張懷義笑道。
“如何讓陛下收回旨意?”
“簡單。”張懷義挺了挺胸膛,一臉自信的笑道:“只要蘇大將軍有此心,本官可以代勞,替你求情。”
“你可以讓陛下收回旨意?”蘇賢蹙眉。
“當然!后宮之人無數,但唯獨只有本官長年得寵,本官的話還是有一點作用的。”張懷義一臉自豪。
“你有什麽條件?”蘇賢皺眉,見張懷義那一臉自豪的模樣,他就手癢,想給對方兩個耳刮子。
“可否借一步說話?”
張懷義走到一邊,確保千面狐等人聽不見為之。
蘇賢想了想,邁步跟了過去。
張懷義終於面露狐狸般的笑容,說道:“本官知道,蘇大將軍手中還有許多新奇妙物,比如玉罩、紅糖薑茶等等。”
“若蘇大將軍肯將那些妙物一並送給本官,本官便為你求情,讓陛下收回旨意,你看如何?”
不待蘇賢回答,張懷義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那些新奇妙物送給本官之後,蘇大將軍就不可再示於人前。”
蘇賢冷笑,不可再示於人前?怕是只有死人才能夠做到吧!
他毫不懷疑,張懷義得到想要的東西之後,絕對不會留他一命。
蘇賢一口回絕。
沒有絲毫猶豫。
斬釘截鐵!
“蘇大將軍,此案可是連內衛與刑獄司都沒有任何頭緒的,你確定要查下去?”張華義皺眉。
“不勞張太尉掛懷,本官一定會揪出幕後真凶與隱藏在宮裡的叛徒,此案難不倒我。”蘇賢冷笑。
“哼!”
張懷義冷哼一聲,面色難看,深深盯了蘇賢一眼後大踏步離去。
蘇賢毫不在意,待張懷義帶著人走遠後,他與千面狐、老太監等人又將整座廢墟逛了一圈。
然而還是沒有任何收獲。
廢墟,一眼望去全都是廢墟!
蘇賢不禁苦笑,心道:“我也是糊塗了,若殘留有證據的話,只怕早就被內衛與刑獄司的人發現了吧。”
“罷了,我還是先去刑獄司,將此案卷宗詳細了解一遍吧。”蘇賢揉了揉酸脹的腿,準備離開。
不過,就在轉身的刹那,蘇賢眼角余光瞥見一物,他當即轉身定睛一看,面色微變,對身邊的老太監問道:
“那是何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