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滾滾。
馬車搖晃。
蘇賢、羅掌櫃兩人坐在馬車中,一路趕往縣衙。
羅掌櫃最終還是答應往縣衙走一趟,因為蘇賢說了句:“可是你都摸了這塊玉牌了啊!”
是啊,摸了就跑不掉了,就需要負責任。
不然會被罵“負心漢”的……
蘇賢掀開側簾,見街上一隊又一隊的捕快、衙役、民壯,百姓們腳步匆匆,似乎不願在街上多待。
放下側簾,蘇賢苦笑道:“看來這次明府是真的急了,一下子出動這麽多人,導致人們心裡著慌。”
“希望不要出現什麽意外才好。”羅掌櫃坐在對面,兩手緊緊抓著折扇,不複之前的輕松與愜意。
“羅掌櫃請安心,我們此行是去幫世叔解決麻煩的,不會有事。”蘇賢安慰。
“說什麽呢,我心安得很!”羅掌櫃挺了挺胸膛,色厲內荏。
蘇賢笑了笑不再說話。
一會兒後,馬車停了下來。
車夫在外喊道:“縣衙到了。”
蘇賢和羅掌櫃先後下車,他們身側不遠處,就是樂壽縣縣衙。
門前有兩隻石雕的獅子,紅色的圓柱子,紅漆銅釘的大門緊閉,“樂壽縣衙”四個大字金光閃閃。
吩咐車夫在此等候,蘇賢和羅掌櫃走到縣衙大門的正前方。
他們對望一眼,都感覺不對勁兒。
正常的衙門,應該是大門洞開的,門前也該有衙役值守。
可是現在的縣衙不僅無人值守,大門也緊緊關上了……
蘇賢一時有種難以下手的感覺。
他雖然在樂壽縣生活了這麽多年,但從來沒有來過縣衙。
認唐矩為世叔之後,因為太忙也未曾登門拜訪,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站在縣衙大門前。
羅掌櫃默默站在蘇賢身後,擺明此行以蘇賢為主。
蘇賢正感難以下手之際,衙門一側,忽然轉出一隊人馬,為首一人是個女子,身材高挑大長腿,瓜子臉齊眉劉海一雙大眼很亮,她是唐淑靜。
唐淑靜身後跟著以林捕頭為首的數十捕快,正匆匆而過,甚至都沒有看見蘇賢和羅掌櫃。
“賢妹!”
蘇賢揮手大叫一聲。
急匆匆走出去好幾米遠的唐淑靜,腳步猛然一停,凝著秀眉回頭一看是蘇賢,頓時一張瓜子臉就跨了下來。
“是你?別叫我賢妹!你來這兒做什麽?”唐淑靜有些不耐煩,她現在可是很忙的。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唐姑娘。”蘇賢笑著上前。
唐淑靜眉頭舒展,但還是語氣頗為不善的說:“我現在正忙呢,有大事要辦,你別來煩我!”
話畢,二話不說就邁開大長腿想走。
林捕頭趕緊跟上,腳步匆匆。
“我有城牆命案的線索!”蘇賢喊道。
“什麽?”唐淑靜停步轉身,面露喜色走近,“你說什麽?你有城牆命案的線索?”
“不錯!”
“是什麽線索,先讓本姑娘瞧瞧。”
唐淑靜心裡相當激動,她帶著林捕頭忙來忙去,不就是為了查找城牆命案的線索麽?
結果線索自己送上門來了,簡直就是瞌睡遇到枕頭啊。
然而蘇賢卻一本正經的說:“此事事關重大,請唐姑娘引我去見世叔,我要親自將線索呈送到世叔的手上。”
唐淑靜聽了這話,瓜子臉上的激動和笑容漸漸消失,“給我看是一樣的!”
“不一樣!”
“你……我可是天下第一女神捕!”唐淑靜握緊兩個小拳頭,
齜牙咧嘴。 “幹什麽?”蘇賢後退一步,心說這妞兒原來是個暴力狂啊。
“頭兒,冷靜!”
林捕頭趕緊拉住發怒的唐淑靜,接著說:“事關重大,時間緊迫,還是直接引公子去見明府吧。”
“哼!”唐淑靜冷哼,轉身走向縣衙大門,後腦杓對著蘇賢說:“跟我來吧!”
這妞兒雖然暴躁,但還能拎得清輕重緩急……蘇賢招呼了羅掌櫃,跟在唐淑靜身後進入縣衙。
……
與此同時。
縣衙後宅。
後廳。
縣令唐矩穿著便服,眉頭緊鎖,坐在廳中不停喝茶。
“爹爹。”
長女唐舒婉,忽然前來,她見唐矩身著便服,心頭便隱約明白唐矩的打算——
與其被削職為民,還不如主動卸職。
唐舒婉生著一張鵝蛋臉,容貌秀美絕倫;三千青絲梳著象征未出閣少女的垂掛髻,插滿了珠翠;穿著齊胸襦裙,湖綠碎花的上襦,藕色百皺的繡花羅裙;
她雙手交疊於小腹,蓮步款款走來。
整個人顯得端莊得體,清麗宜人,氣質卓絕,知書達理,是個標準的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
所以她那張秀美的鵝蛋臉,應該始終保持波瀾不驚,以和順的笑容示人。
但此刻,唐淑婉臉上卻不見笑容,而是秀眉隆起,一幅愁得不輕的模樣。
“婉兒來了?”唐矩放下茶杯,一臉倦色。
“爹爹下定決心了嗎?”唐淑婉走到唐矩的椅子旁邊,自發提壺添茶,她的動作優雅輕緩,透著一股難言的氣質,極具觀賞性。
“嗯。”
唐矩緩緩點頭,在大女兒面前,他愁容漸消, 竟露出一絲笑容。
二女兒唐淑靜,是他“教育失敗的作品”,而這位長女唐舒婉,則是他引以為傲的貼心小棉襖。
雖然丟掉了官位,但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也還不錯……唐矩心裡這樣想著。
“爹爹的官位,得來不易,不如再想想辦法……”
唐舒婉放下茶壺,她可笑不出來。
遙想這些年來,唐矩是如何的挑燈夜讀,又是如何的苦心孤詣,才換來這麽個七品小官!
他雖然是唐家的嫡系,但如今世家大族普遍式微,而唐矩的排行太小了,家裡的資源已經砸在前面的兄長身上……
可以說,唐淑婉是親眼看著他一步步艱難的爬上這個位置的,真不容易。
若就此放棄的話,唐淑婉都替他感到不值。
她心裡很明白,自家爹爹的報復是——出將入相。
可是這才剛剛踏出艱難的第一步,難道就要失敗了嗎?
不值得啊!
若是可以的話,唐淑婉很想替自家爹爹圓了這個夢。
可惜她只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弱女子,平時大門都不出的,如何能幫老爹圓夢?
“其實這也沒什麽,官場險惡,早點抽身退出也好。”
唐矩笑容比哭還難看,“為父也將有更多的時間陪伴你們,嗯,尤其是靜兒,我得好好教導教導她……”
唐淑婉看著他那強顏的歡笑,心裡不由一痛。
並生出“都怪我沒用”、“不是男兒身”、“不能為爹爹長臉”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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