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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學生》第699章 修身齊家
秦德威愕然,向來能言善辯的他此時竟然無話可說。

 涉及到如此敏感的議題,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怎麽回應翟鑾都不對。

 主要是秦德威也弄不清楚,翟鑾這句是試探還是什麽別的意思;而且秦德威與翟鑾之前沒有任何政治互信基礎,交淺言深要不得。

 所以秦德威最後只能說:“在下還要急著去文淵閣入直!先告辭了!”然後縱馬穿過崇文門進了城。

 在路上,秦德威就想著翟鑾這個人,如果要評選大明最憋屈大學士閣老,甚至最憋屈首輔,翟鑾絕對是有力競爭者。

 嘉靖八年左右時,嘉靖皇帝想讓大禮議二號功勳桂萼入閣,但群臣卻極力廷推翟鑾。

 嘉靖皇帝被迫妥協了,就先讓翟鑾入閣,然後才讓桂萼入閣,所以翟鑾在嘉靖皇帝心中是個什麽地位可想而知。

 再後來嘉靖十年左右,也就是秦德威剛穿越沒多久時候,嘉靖皇帝想廢掉翟鑾,讓大禮議三號功勳方獻夫入閣代替。

 但嘉靖皇帝仔細考察過後,發現這翟鑾簡直太踏馬的平庸無能了,完全人畜無害,什麽都不影響。

 於是嘉靖皇帝難得一次心軟,懶得折騰,就放過了翟鑾,留他在內閣混日子。

 再說個大明官場冷笑話,想當年翟鑾也是當過首輔的人......

 還是嘉靖十年時,首輔張孚敬與嘉靖皇帝七年之癢大吵一架,然後張孚敬被罷官。翟鑾替補當了一個月首輔,隻過了把乾癮,再然後張孚敬又回來了。

 還有,按照傳統規矩,內閣大學士是按照入閣時間排列順序的,但偏偏這個傳統規矩在翟鑾身上完全不生效。

 當年李時入閣後,位次反而在翟鑾之前;夏言入了閣後,位次還是在翟鑾之前。

 歷史上翟鑾憋屈的地方太多了,他混內閣的十幾年裡,張孚敬、夏言、嚴嵩這嘉靖朝三大強權首輔全被他遇上了。

 後人評價嘉靖朝中前期閣老,翟鑾經常和顧鼎臣並列,被看成是兩大混子大學士,但實際上翟鑾比顧鼎臣更憋屈。

 顧鼎臣雖然同樣在政治上無所作為,但卻是青詞宰相的開創者,在逢迎皇帝方面常有神來之筆,算得上是半個寵臣,在嘉靖皇帝面前能說得上話。

 而翟鑾連上面這些都沒有,他在嘉靖皇帝眼裡就是個路人。

 現在的問題在於,這個總在皇帝眼前晃來晃去的路人身體忒硬朗。

 當年同代的張孚敬、桂萼、席書、黃宗明等大禮議功勳寵臣人都沒了,打醬油的路人翟鑾還在活著......

 如今都嘉靖十九年了,眼瞅著翟鑾又要熬死一個同齡人顧鼎臣。

 秦德威從翟鑾身上又想到今年注定出現的各種政治動蕩,比如內閣坑位爭奪,比如尚書坑位爭奪,比如方士段朝用忽悠嘉靖皇帝閉關修煉,比如東宮屬官集體中二病爆發。

 然後秦中堂發現,自己內心居然古井無波、無欲無求,完全沒有原來那種看到機會就猛虎撲食的心態。

 大概因為現在所擁有的權位勢力,暫時已經足夠自己揮灑才華,並且自保無虞了。

 繼續保持全面進攻態勢,也不會讓自己勢力產生飛躍質變,嘉靖皇帝未必允許自己獲得再多。

 弄不好還會變成夏言和嚴嵩的公敵,如果最後遭到這兩位的聯手遏製那就搞笑了。

 霸氣側漏的第三帝國擴張再生猛,也打不過美國加蘇聯啊。威加四海的蘇修全球進攻再剛猛,也扛不住美帝西歐加東亞聯合遏製啊。

 歷史經驗教訓如此之多,所以暫時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吧!

 逐漸理清思路的秦中堂一邊哼著小曲兒:“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一邊走進了文淵閣,開始今日份的簽發。

 下了班後,就去妻弟徐妙璟家裡,與值守仁壽宮門和迎和門的徐妙璟進行了互通有無的情報交流。

 告別的時候,徐妙璟有點擔憂的勸道:“姐姐最近心情仿佛不太痛快,姐夫你讓著點。”

 都是上次“專屬詩詞”露餡的錯啊,秦德威語重心長的對徐小弟說:“如今才感受到,娶的多麻煩就多,你要引以為戒!”

 如果隻娶一個,就不會暴雷了!

 回到家裡,秦老爺還是按慣例先去看望孕婦,直接從東大門進了新東府。

 顧瓊枝正慵懶的躺在明間軟榻上,擺在廊下的都是各色盆景,花朵在春風裡爭奇鬥豔。

 見丈夫過來,顧瓊枝便問道:“你可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

 五百年後這往往就是送命題!

 秦德威腦中迅速轉了一圈,不是自己生日,也不是對方生日,更不是節日,那還是什麽?

 看著迷惑不解的丈夫,顧瓊枝悠然的說:“十年前的今天,是你見到我,並且開始調戲我的日子啊,到如今就是整整十年了。”

 秦德威無語,這都能記得清楚?

 應該是吧,穿越過來的日子是嘉靖九年春天,到嘉靖十九年可不就是十年了。

 還有,什麽叫開始調戲你?這真是汙人清白!

 顧瓊枝又說:“這樣的日子,你不寫首詩紀念嗎?”

 秦德威習慣性松了口氣,在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男女關系紀念日,若只是寫首詩就太好辦了。

 當即讓婢女拿來筆墨,先寫下了標題《名士悅傾城》。然後繼續寫道:

 “月照流黃滿,情將芍藥深。

 豈緣矜國色,應為得琴心。

 比翼成雙舞,和鳴識好音。

 青春願長在,莫遣歲華侵。”

 顧娘子也就初粗通文墨的水平,對詩詞技術方面並不太懂,但是“青春願長在,莫遣歲華侵”這一句入了她心裡,喜歡的不得了。

 秦德威叮囑了句:“自己收起來,不要隨便拿出來,免得別人吃醋,讓我不好做啊。”

 “知道啦!”顧娘子突然嬌滴滴的回應了一聲。

 秦老爺心頭顫了顫,最怕少婦扮嫩撒嬌,遭不住啊遭不住,先溜了先溜了。

 看完顧娘子,秦老爺又橫跨東西,去了西頭探視另一個孕婦。

 他坐下後就對王美人問道:“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麽?”

 王憐卿和剛才的秦德威一樣迷惑,“既非生日,又非節日,難不成今日你又遇到了什麽好事?”

 秦德威憂傷的歎口氣,痛心疾首的說:“沒想到如此重要的日子,你居然毫無察覺,難道心裡已經沒有我了嗎?”

 王憐卿頓時有點緊張了,莫非自己真的遺漏了什麽?蹙眉道:“你又作什麽怪?”

 秦德威仿佛陷入了回憶中,緩緩的說:“十年前的今天,是你見到我,並且開始調戲我的日子啊,到如今就是整整十年了。”

 啊這?王憐卿當場就愣住了,感動的眼眶有點濕潤:“這你都記得清楚?”

 秦德威深情款款的點了點頭,雖然記不清具體是幾月幾日了,但遇見顧娘子的同一天,下午又遇見了王憐卿。

 由此可以推斷,今天也是與王美人認識十周年紀念日,沒毛病!

 王憐卿拿起手巾擦了擦眼淚,嘴硬說:“呸!當時誰調戲你了?”

 秦德威很主動的感慨道:“此時此刻,必須要題詩紀念啊。”

 遂又提筆寫下了題目為《名士悅傾城》的一首詩:“月照流黃滿,情將芍藥深......青春願長在,莫遣歲華侵。”

 王憐卿是懂行的,立刻經驚訝道:“名士悅傾城的母題!居然是齊梁宮體詩!”

 她對秦德威寫詩作詞熟得不能再熟,這位夫君雖然創作題材五花八門,但多有肆意揮灑、裝逼炫技的氣質。

 但眼前這樣規規整整又娓娓道來的舊式宮體詩反倒是稀罕了,十分不同尋常,說明不是應付任務一樣的填字遊戲。

 王美人內心又是一波感動,可惜身體不便,只能捧著詩稿柔聲說:“郎君太有心了。”

 秦老爺又安撫了幾句,然後才告辭道:“時間也不早,我先回大房了。”

 於是再次轉移戰場,秦德威回到了他最堅固的大後方。

 徐賢妻正正經經迎接上來,規規矩矩的幫著換衣服,又無可挑剔的問道:“老爺要用飯麽?”

 秦老爺換了家居服,大手一揮道:“拿酒來!你我對酌幾杯!”

 徐妙璿又盡職盡責的問道:“老爺可曾有什麽喜事?”

 秦德威答話道:“不知你可記得,你我相識於嘉靖九年的春天,到今年正好十年了。想起如此有紀念意義的事情,豈能不飲酒慶賀一番?”

 徐妙璿也是愣了會兒神,不知不覺已經十年了嗎?

 但她嘴上卻很有內涵的說:“既然如此有紀念意義,夫君還要為妾身寫詩嗎?”

 “寫!必須寫!”秦老爺胸有成竹的說,然後主動提筆寫著。

 徐妙璿掌著燭光,站在旁邊看,只見夫君寫了兩首小詩。

 第一首是:“憶昔秦淮柳,青青映高樓。嫩色絆郎心,柔條系郎舟。”

 徐妙璿也能品鑒出來,這很像是六朝民歌風格的男女情詩,老金陵范兒十足,仿佛對十年前少年少女的時光進行了白描。

 她再看第二首是:“借郎手中刀,斫取河邊樹。莫遣楊白花,飛渡河南去。”

 刀,柴刀;河南,秦淮河南岸,風月無邊舊院所在。

 撲哧!徐賢妻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很賢惠的先放下燭台,才動手狠狠的捶了秦老爺一下。

 秦德威不躲不閃,笑嘻嘻的問道:“這次過關了?”

 “等下!我去去就來!”徐妙璿忽然又想到了什麽,轉身往外面走。

 秦德威淡定的繼續坐著,沒有阻攔。

 在其她各房轉了一圈,重新回來後,徐妙璿才滿意的說:“這次算你有心了,沒再胡亂糊弄我!快吃飯,然後一起吃藥!”

 秦德威徹底放下心來,難怪聖人雲“修身齊家”,如何擺平家裡也是一門技術活。

 雖然秦中堂沒有興趣參與今年的政治狗血戲,但別人卻不敢無視他。

 嚴世蕃回到家中,與兩個侍女稍作休息後,父親嚴閣老也從宮裡回家休沐。

 嚴世蕃先問了句:“顧閣老狀況如何?”

 嚴嵩言簡意賅的答道:“很不好,太醫說,怕是熬不過去了。”

 如果顧鼎臣熬不過去,那最受人關注的問題當然就是由誰來接替入閣。

 嚴世蕃沒判斷誰能入閣,隻非常肯定的說:“如果新選閣臣,秦德威大概會支持翟鑾!”

 嚴嵩疑惑的問道:“秦德威並沒有表過態,你怎麽知曉的?”

 嚴世蕃答道:“我今日入城,在城門口遇到了秦德威!”

 嚴嵩連忙又問:“你與秦德威起了衝突?”

 嚴世蕃又答道:“秦德威故意挑釁我,但是翟鑾發了句話,秦德威也就罷手了。

 正所謂見微知著,秦德威必定要支持翟鑾了!不然以秦德威的品性,怎麽會為了賣翟鑾面子,如此輕易放過我?”

 嚴嵩無語,兒子這個分析說是明確吧,邏輯太詭異了;說是歪理吧,好像又有那麽一絲絲道理。

 想了幾下後,嚴嵩便質疑道:“你這從人情角度也說不通,秦德威與翟鑾從無合作,還鬧出過矛盾,他憑什麽支持翟鑾?

 再說秦德威他老師張潮乃禮部尚書,同樣具備入閣資格,秦德威為何不去支持自己老師?”

 嚴世蕃篤定的說:“這就需要換位思考,假如我是秦德威,這次絕對不支持張潮,就算讓張潮入了閣又能有什麽大用?

 若花費巨大代價讓張潮入閣,很可能得不償失,並沒有多大實際意義。具體就不細說了,父親認真想想也就自己明白了。”

 然後嚴世蕃繼續說:“再說回翟鑾,假如我是秦德威,支持翟鑾才是最有惡趣味的做法!

 第一,翟鑾本來就是閣臣,當初因為守製才離開內閣,如今從大義角度來說,守製結束後,就該官複原職回內閣。

 第二,翟鑾年資很老,十一年前就入閣了,時間比夏言和父親你都早得多,按道理說翟鑾應該是排名第一位的大學士!

 所以支持翟鑾入閣,非常能惡心到夏言和父親你,你們讓不讓位次都不合適,這種故意惡心別人的做法非常符合秦德威的習性。

 總而言之, 秦德威多半會支持翟鑾入閣,以此來攪混水並削弱夏言和父親你的聲勢,同時也是向別人顯擺大公無私!”

 嚴嵩本來覺得兒子是扯淡,秦德威和翟鑾明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但他越聽越像那麽回事,從政治角度來出發,秦德威支持翟鑾似乎真有很大可行性。

 一邊思考,一邊下意識再次問道:“那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嚴世蕃冷笑幾聲:“父親你最好的策略,就是支持張潮張尚書入閣!”

 題外話

 驚聞七月新番也肺腺癌了,所幸能靠藥物維持住。前些年賊道三癡沒了,去年水葉子沒了,今年又有七月新番這樣,歷史作者一共才多少人啊,這是被詛咒了嗎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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