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稍微用點手段就跑路了,哪有心思再跟這些老撲街糾纏,他可是個籌謀大事的人!
從秦淮舊院出來,雇了轎子一路急行來到三山街,鑽進了顧娘子家裡。
春天到了,不怕寒冷的顧瓊枝早早換下了冬衣,秦德威一邊瞄著輪廓,一邊卑微的說:“再給點銀子吧......”
顧娘子並不怕秦德威來要錢,隨口問道:“這次又是多少?”
秦德威答道:“答應了別人,今年每個月給他五兩銀子,一年總計大概是六十兩,年節禮物另算。”
顧瓊枝的臉色迅速冷了下來,輕哼一聲道:“去年下半年才開始大舉募資擴股,全年利潤不足兩千。
你平常的日用且不提,隻去年九月底就支取了三百兩,已經把屬於你的去年分紅連帶今年預計分紅都取完了。”
“那不是有正事嗎?”秦德威不知道顧娘子為何突然計較起來,原來一直都挺大方的。
顧娘子也回應說:“妾身知道是曾老爺趕考的正事,所以沒有阻攔啊,用我自己的錢幫你墊上了,不然你哪有三百兩分紅?”
為什麽錢總是不夠花?秦德威無奈的說:“但這次也是正事啊。”
顧瓊枝連連冷笑:“什麽正事?行啊,你把人叫過來,我看看什麽樣的人值得一個月五兩。”
秦德威連忙解釋:“那是個男的,怕是不方便吧?”
顧娘子突然臉色大變,感到了奇恥大辱,憤怒的說:“還是男的!你拿我的錢去養個小的就很過分了,竟然還學那些不長進的東西勾搭個男的!我要去告訴叔父!”
秦德威:“......”
習慣就好,估計顧姐姐腦回路又跑偏了。
如今秦德威早沒有工作了,也就沒有工薪收入。成了秀才後身份不同與往,想去縣衙當書手吃空餉也不可能了。
所以想要花錢只能找顧娘子“借”,該解釋的必須要解釋清楚,為了錢,不寒磣!
所以秦德威用力的說:“這錢都是要給縣學教諭買月考第一的啊!”
“也不能怪我誤會。”顧娘子臉有點紅:“店裡有個不長進的二掌櫃,就在外面養了個小外室,又怕花錢被家裡知道。
他就故意將部分薪資存在店裡,讓那個小外室按月來支取,跟你說的情況很像。”
“算我借你的!”秦德威說:“從明年的分紅裡扣!”
顧瓊枝無語,現在才三月初,就開始預支明年分紅了?但小官人要花就花吧,不是去養男人就好。
不過說起未來,顧娘子隱隱有所擔憂,又道:“今日聽說馮縣尊要離任,錢莊只怕也要受影響。”
錢莊生意初期都是靠縣衙業務撐起來的,如今雖然擴股後,其他業務比重加大,但官府縣衙的信用背書和官方應用還是很重要。
如果馮知縣離任,換了新知縣上任,未來的變化就真不好說,秦德威現在自身也沒強大到可以壓製縣衙的地步。
顧娘子怕秦德威想不開,又緩了緩語氣說:“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收縮好了,還有兩家鹽店呢,養一個你沒有問題。”
秦德威歎口氣,錢永遠不夠用啊,他還想著等發大財了,辦辦報紙操縱輿論什麽的。這絕對是個賠錢行當,如果沒有雄厚資金源源不斷輸血肯定撐不住。
而且秦德威的花錢想法太多了,他還想花錢養個家樂班子,弄點自己喜歡的音樂聽聽,可以把王憐卿請來當音樂總監。
“男人怎能說不行!”秦德威突然又充滿了掙錢的**:“我自有主意,換了誰來當知縣都一樣!當然如果此計不成,再另想法子就是了!”
顧瓊枝猜測道:“莫非你想改變態度,把股份出讓一部分給嚴府尹?”
秦德威:“......”
如果不怕三十年後被抄家,大可以這麽乾。
顧瓊枝不禁感慨道:“馮縣尊多麽好的一個人,如果不走就好了。”
壞了!秦德威猛拍自己額頭,他今天一直感覺仿佛忘了什麽事情,現在終於想起來了!
夕陽西下,天色黃昏,在縣衙後堂裡,馮知縣依然留戀不去。
看在胥役眼裡,隻道是即將離任的馮老爺依依不舍,但誰又知道馮老爺的心酸?
整整一天了,早晨就打發了人去通知秦德威,結果秦德威到現在也沒有過來!
馮老爺不勝唏噓,難道這就是人走茶涼感覺麽?
不過天黑衙門落鎖之前,馮知縣終於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治下愚生秦德威拜見縣尊!”
又見秦德威急急忙忙的竄了進來,抬手行了個禮說:“今天初次入學手忙腳亂,在學校與同學們相談甚歡,一時忘了時間!”
呸!馮知縣暗暗罵了一句,他使人去縣學問過,秦德威明明帶著人去了秦淮舊院鬼混。
但人之將走,其言也善,馮知縣難得高情商一次沒有揭破。
秦德威試探著問道:“縣尊下面是怎麽安排的?”
“把政務交接給左堂縣丞後,北上京師朝覲並接受考察,然後再另行任用。”馮知縣對秦德威沒有什麽可隱瞞的,“可能是要進六部,你說去哪裡最好?”
以大明官場傳統,地方知縣進京,哪怕是平級任用也視為升官,更別說馮知縣估計還會升品級。
至於最適合馮知縣的地方,秦德威太心裡有數了,隨即就答道:“禮部就挺好的,這地方沒任何實事,尤其南京禮部,更是閑官裡的閑官,最適合馮老爺你了。”
馮老爺:“......”
人之將走,其言也善,今天就不動手了。
馮知縣又語重心長的教導說:“日後你無依無靠了,須得小心敬待官長,不要再輕易惹事生非。”
“還有大司馬可以投靠呢。 ”秦德威說:“對了,馮老爺幫我寫封信。”
馮知縣“呵呵”一笑:“掌都察院事汪鋐改任吏部尚書,王大司馬已經被任命為左都禦史,掌都察院事,可能與本官一起離開南京!”
秦德威:“......”
這是要變天啊,南京城裡沒人直接撐腰,想做點什麽就難了!得罪了那麽多人,萬一被反撲怎麽辦?
秦德威開始考慮,如果後爹按照歷史趨勢中了進士,要不要投奔後爹去?
馮知縣又道:“本官要離任,你就不贈送首詩詞嗎?”
秦德威想著自己的心事,隨口吟道:“使君馮南江,出宰帝王州。鄉老話甘棠,一官江水頭。”
馮知縣隻覺得很耳熟,仿佛聽過。
唉,人之將走,再不動手打他一頓就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