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獨秀村時,天已微微亮。
顧三提劍站在了秦獨秀的屋子外面,房簷下掛著冰錐。
他有些不敢決定,有些遲疑!
他之所以一回來就找秦獨秀,只因昨夜偷襲自己的那名神秘黑衣人的眼神,和秦獨秀至少有九分相似。
但秦獨秀明明只是一個聚氣六重的老人,最重要的是他練刀。
刀和劍不同,兩者雖都是殺人的兵器,但刀講究的是剛猛沉重,勢大力沉;劍如君子,敏捷多變,剛柔並濟。
所以一個專門用劍的聚氣九重高手,平日裡是絕不會去碰刀的。
顧三就從不碰刀!
練劍之人,若是時常沾染其他兵器,那麽他的劍意必定不穩,遇到真正的高手時,破綻便會巨大化。
可是,前去暗殺黑風寨的事情,是秦獨秀一手推動自己去的,顧三已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所以,顧三一把就推開了秦獨秀屋子的大木門。
天未真正亮起,所以屋子裡漆黑一片,看不清什麽具體的情景。
但顧三卻知道秦獨秀一定在這裡,他已察覺到秦獨秀微弱的呼吸聲。
呼吸聲就在門後!
秦獨秀就躲在大木門的後邊,一個極其陰暗的角落。
顧三沒有貿然進去。
秦獨秀那張一向笑呵呵的臉頰,此刻以極度陰沉的,緩緩自門後的角落現出!
他的脖子上還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這血痕正是顧三所留,若非他的身法靈敏,方才就差點死在顧三的劍下!
此刻。
顧三已忍不住歎息道:“果真是你!”
秦獨秀陰沉的臉色忽然消失,他以平日裡那笑呵呵,慈祥的口氣說道:“無論如何,你能一回來就找我,就說明你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你的才智不低,你是如何這般確定我就是那偷襲你的人?”
“第一點,一個人的修為身形可以隱藏變幻,,但一個人的眼睛卻無論如何都遮蓋不住的,我確定那雙眼睛就是你。第二,我出現在黑風山沒多久,黑風寨的人就迅速的下山,這顯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今夜知道我去黑風山為阿四報仇的只有你和寡婦西。”
顧三頓了一下,握緊手中的桃木劍,又盯著秦獨秀說道:“這兩點已足夠讓我懷疑,偷襲我的人無論是誰,都一定和你脫不開關系。”
掌聲響起,秦獨秀笑呵呵的拍著手。
“你分析的不錯,那你接著分析分析,我為何要偷襲殺你呢?”
顧三的目光一凜,冷聲道:“你提前上山透露給黑風寨消息,下山時見我已到,你就隱在暗中,但你又見到我桃木劍吸收兵器的奇特能力,所以你想殺我奪走桃木劍,所以你在我失神的刹那,暴起偷襲。”
秦獨秀沒有說話,他的笑容消失。
顧三又道:“你偷襲我並非本意,而是臨時起意,但我卻想不通,我為你兒子報仇,你卻為何借機利用黑風寨來除去我,相識十年,我和你有仇?”
秦獨秀裂開了嘴角,放聲笑起來。
可他的笑聲詭異,笑聲中:“兒子?呵呵,兒子!哈哈,哈哈哈哈。。。。。。”
顧三皺眉,懷疑道:“難道阿四不是你兒子?”
“呸。”秦獨秀啐了一口,然後道:“他也配?五十年了,五十年來我一直以為他就是我兒子,可我七日前卻突然發現,他並不是我的兒子。”
顧三的目光如炬,異彩連連!
秦獨秀又道:“我暗中養了他五十年,
到頭來卻發現他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想你一定能清楚我的感受。” 這種事情但凡只要聽說,就足已震撼人心!
縱然兩人間有所仇怨,但顧三還是忍不住替秦獨秀感到悲哀。他能明白秦獨秀的心中到底有多狂亂。
顧三忽然間猜到一件事情,一件令他動容的事情,他有些驚異道:“難道殺阿四的不是山賊,而是你?”
秦獨秀的臉孔已有些扭曲,他陰笑著說道:“當然,他的皮便是我剝的,我親手一點點,慢慢的剝下來,他死了後,我仍舊不解氣,所以我又順手拿刀砍了他很多次。”
顧三又開始歎息道:“想必,此刻的寡婦西也已死於你的手中。”
“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賤人。”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何必這般極端?你養了阿四五十年,殺他前,難道就沒有一點猶豫?”
尋常人即便是養狗,只要養過幾年,想必也會生出些許感情的。
更何況是一個人!
顧三雖同情秦獨秀,也能理解他殺阿四的心。
但他接受不了阿四的死法!
阿四畢竟和他有些交情,何況秦獨秀還發現了他桃木劍的秘密。
他已準備拔劍,可他又按捺住,又接著說道:“你既然已殺了他們,又為何要將這黑鍋甩給我?要將這件事情扯上黑風寨?”
秦獨秀的表情忽得平靜下來,他平靜的答非所問到:“你打算一直站在外面?黑虎的人馬恐怕已要尋著痕跡追來了。”
“黑虎來之前,我想我們之間的恩怨必定能解決掉。”
顧三握劍的手心翻上,桃木劍的劍尖斜指地面。
“你我同為聚氣九重,你這麽自信能一劍殺我?”
“你的身法比我強,但我的劍卻比你快。”顧三又接著說道:“若在空曠的地方, 我未必能殺你,但你此刻卻在屋子裡,房子限制了你的優勢,你絕躲不過我奪命的一劍!
你縱然能躲過我的第一劍,第二劍,卻也絕對躲不過我的第三劍;三劍之內,你必死!”
一束陽光突然自天邊射來,照在顧三的劍上,也照在秦獨秀的手中。
天已亮。
秦獨秀的劍也終於亮出。
他提劍倚靠在門旁,冷冷的盯著顧三說道:“我知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聞言。
顧三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無論遇上什麽事情他都能冷靜;但此刻秦獨秀的話語,卻震得他內心掀起驚天巨浪。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顧三知道秦獨秀在激他,決鬥時,誰的內心不平,誰就失去先機,誰先佔了先機,誰就能勝!
此刻,顧三無疑是佔據了下風,因為秦獨秀開口的瞬間,他就已處於極度危險的境地。
他怎麽也想不通秦獨秀是如何知道他是穿越之人!
顧三問道:“你居然也能理解這種事情?”
秦獨秀緩緩跨出門檻,他手中的劍折射著晨光,寒意逼人。
但顧三卻不能動,他已失去先機,此刻不到萬不得已,他決不能輕易露出破綻。
只聽秦獨秀回答道:“那日你在雪地練劍,我不但看見了那雪人,還聽見了你和雪人談話的內容,開始我也無法理解你們說的那種怪異神奇的事情,但後來我也慢慢理解了。但我卻不能輕易動手,因為那時我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殺你,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