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肯列的右手自然下垂著,凝固的血停留在手臂上,整個右手掌已經發黑,而他的左手套著黃沙製成的臂甲,臂甲上已經留下了坑坑窪窪的幾處缺口,有的地方已經被高溫灼燒成棕色,疲憊不堪的博肯列喘著粗氣,雙腳左右晃動著調整距離,黑色的頭髮已經完全濕透塌了下來,但他的目光依舊如同刺刀般盯著面前的敵人。
在泰斯倒下前,他早已將黃沙注入博肯列的衣服內,也正是因為沙子阻擋了熱量,博肯列才能和傀儡一直戰鬥下去。不過,泰斯倒下就再也沒有站起來,在第一次接觸失敗後,博肯列也冷靜了不少,接下來所有的攻擊都是一擊即離,他不再貪圖打出去的力氣,反而盡可能地敲打傀儡的關節。
和對方戰鬥的這段時間裡,博肯列大部分時間都是從背後攻擊,因此,他完全掌握了傀儡背後的死角,甚至可以躲在背後,不停歇地用拳頭砸過去,當然,即使不考慮那該死的灼熱,他的拳頭也會受不了。
而鎧甲傀儡也似乎被博肯列完全吸引,認定了這唯一的對手,不斷調整方向,邁出腳步,腳下的土地都被碾開。與之對戰的博肯列可以完全感受到,這個傀儡正在不斷成長,鐵靴抬起的高度越來越低,旋轉的方向也更加準確,手和腳的配合愈發像人,就像病人即將完全康復,如果再拖下去,倒下的一定是他自己。
博肯列朝著最開始攻擊的後側猛烈進攻,他已經甩出了幾百次刺拳,對方終於受到了影響,雖然打擊感依舊和石塊一樣,但傀儡抬腿的時候,會出現左右輕微搖晃,如果再堅持下去,博肯列一定能把對方撂倒。
但時間不等人,太陽已經來到了博肯列的頭上,即使離正中央還有一些距離,不過眼前的傀儡顯然不是短時間會倒下的,只能換成更加激進的辦法。
“好家夥,你終於醒來了啊。”
博肯列左手的沙臂突然恢復如初,右手也加上了新的黃沙護臂,他明白泰斯應該沒事了,但是戰鬥這邊還是只能靠博肯列自己。
“管你是什麽玩意,我這次一定讓你跪下。啊,好燙,好燙。”
博肯列快速再次繞到背後,不帶一絲拖遝,騰空而起,雙腳舉過頭頂,交叉繞過傀儡的頭盔。博肯列用腳把自己掛在了傀儡的後背,不過是上下互換的位置,黃沙包著的拳頭正靠著傀儡的膝蓋後側,這也正是博肯列無數次攻擊的地方。
接著就是暴風驟雨的拳頭,快而凶狠的拳頭傾瀉而出,博肯列無視高溫帶來的痛苦,不計代價地揮拳,在黑色鎧甲還未轉過身的時候,數十次貼得這麽近的攻擊,已經讓整副鎧甲都開始搖晃。
傀儡在受到巨大傷害後終於反應了過來,它首先采取的動作就是搖晃頭盔,作為博肯列固定的位置,如果稍有松動他肯定會掉下來。博肯列用自己的腳背死死鉤住,左右腳跟著搖晃的角度一同改變力度,而早在行動前,博肯列就吃定了對方的雙手夠不到自己,唯一沒想到的是他的小腿靠在鎧甲上,已經開始疼痛。
“如果打不到的話,力氣再大也沒用。這可是我好兄弟教我最有用的道理。”
博肯列嘴上罵罵咧咧緩解著腿上的疼痛,手上的動作卻一直沒有停下,連續的雙拳衝擊也讓他有些疲憊,右手的傷勢再次帶來刺痛。博肯列用上腰部的力量,讓整個人上半身彈了起來,兩隻沙臂並排將自己向上拉,這是全身蓄力的一擊。
然後帶著上半身的體重,
反方向使出同樣的力,博肯列的兩隻手臂如同戰錘砸向了對方脆弱的地方,黑色的連接處首次傳來清脆的聲音。 “有戲。”
博肯列再次用力把自己拉入半空,傀儡同時發出了初次出現般撕心裂肺的聲音,猙獰的聲音如同野獸,黑色鎧甲開始產生巨大的震動,牽動著金屬發出劇烈的震顫聲。博肯列的第二次攻擊如期而至,黑色的膝蓋後側露出了暗紅色的東西。
原來傀儡也會流血?博肯列沒想太多,無視對方的咆哮,借著巨大的反饋力量,再次懸入半空。
異變在此刻出現。
鎧甲之間的交界處,突然迸發出火焰,突如其來的火苗點燃了博肯列腳上的皮具,高溫帶來的疼痛令博肯列不得已松開了雙腳,而此刻整個人恰好在飛在半空。博肯列的皮靴冒著火焰,他能肯定的是,自己的雙腳一定短時間站不起來,沒有辦法靈活攻擊的話,他只能迎來失敗的結果,甚至有可能陷入危險。
“我說乾趴你,就一定乾趴。”
博肯列大吼一聲,聲音蓋過傀儡的嘶吼,在半空中翻過身體,以背對對方的姿勢,用裝著黃沙的雙臂再次鎖住傀儡的頭盔,博肯列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彎曲著大腿,再次騰起下半身。
雙腿從半空中狠狠往下砸,踢向對方之前流出紅色液體的地方,皮靴上還帶著火焰,勢在必得的一擊正中弱點,也正因為是不留余地,博肯列一擊踢中後,雙手再也沒有力氣鎖住傀儡的頭盔,整個人也飛向了前方,在沙地上俯衝停下,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鎧甲爆發出火焰,此刻的它停下了扭動的動作,被火焰踢中的地方驟然斷裂,整副鎧甲因為失去重心立刻倒下,而它身上的火焰沒有因此熄滅,反而貪婪地吞噬著盔甲下的黑色,化作烈焰成倍地往上冒。
“不錯。”
西沃西斯從入口帳篷中出現,不過此刻的營地內,沒有人能站著聽到這句。他手中的鎖鏈如蛇般長出,慢慢爬到到傀儡的烈焰旁,那烈焰瞬間被鐵鏈抽走,回到了西沃西斯手上,失去火焰的鎧甲散落開來,變成了普通的、零散的廢鐵板而已。
唯一清醒著的泰斯在西南角捂著肋骨,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哪見過這一幕:貧民區的奴隸們就是這樣,被折磨到失去生命,然後被主人處理掉。
泰斯知道自己不該多問,失去興趣的他閉上了眼睛,休息等待著佩爾蒂以外的人來幫助他和博肯列,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什麽叫作事與願違。
……
“你們倆真是我的幸運, 僅僅一天就又給我帶來了一份活乾,要知道,我可是因為每月沒人願意找我幫忙,扣了不少錢呢。讓我來看看,別害羞,掀開你的衣服讓我看看傷到哪裡了,我知道你肯定醒的,別裝了,看你這喉結還動著呢。”
無可奈何的泰斯不再假裝昏迷,撩起衣服讓黃發佩爾蒂好好看看自己的受傷處,對方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就開始準備適合的草藥。
“你這後背怎麽白了一片,算了,看起來沒事。原來是肋骨斷了,這我很擅長。”
“開始的時候,你可能會感覺痛一點,要是你忍不住可以叫出來。以我姐姐的名義發誓我不會告訴第三個人,你肯定會問為什麽是三個人,哈哈,當然是必須告訴我姐姐了啊。別動別動,我很快就會讓你變好,然後去照顧你兄弟,準備好了嗎?我開始發力了,三,二,一。”
佩爾蒂雙手用力按壓著泰斯斷掉肋骨的地方,時而上推,時而朝內抵住。此時的泰斯感受到了更多的痛苦,那是數萬隻螞蟻的啃咬加上熱油灌入腸子的難受,不過與之相伴的是骨頭相碰的感覺,斷掉的部分總算是接上了。
“好了,接下來你真的必須靜養一些日子,至少不能再讓這些部位受傷。不過你的兄弟也同樣傷得不輕,我剛剛看了你的腿沒有大問題,快來搭把手,讓我們倆把你兄弟運回你們的帳篷,然後在那乖乖躺下,等我我再拿點草藥。偉大的佩爾蒂一定會讓你們很快就恢復過來,嘿嘿,然後你們就可以放心繼續拚命了。”
泰斯看著得意洋洋的佩爾蒂,只能滿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