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李科圖道:“他是府中記室,職務是記譯傳令,叫許繼年,可有不當之舉令魏王不悅?”
“並沒有,我初到巨野,此地多有不熟,需要有人為我記讀傳書,見此人舉止伶俐,太守能否認他隨我走兩天。”
“恐怕不合適了,這個許繼年也是近日才來巨野,是前些時候在皇城落榜的員生,現然估計連回宿處的路都不熟悉,又怎麽能為魏王跑腿。”
“你可願意?”魏王好像沒聽到李科圖的話。
許繼年有點為難,他是家裡靠著僅有的人脈求得的一份差事,看著前景也不錯,剛才太守的話似乎不太願意魏王用太守府的人,如果現在為魏王辦差恐怕回太守府後將不受大用,那怕隻去是幾天。
“能為禦敵出征的將士做一點事萬分榮幸,我當然願意。”為難之際許繼年想起薛雲生的話,如果你願意站出來就無需猶豫,江湖遊俠之情已經開始滲透到讀書人的心。
“不愧是我們太守府的人,能為禦敵出征做些事,說得好,當然是我們這些蒙受皇恩的人本分事。”李科圖絕不會錯過為自己貼金的機會,實際上他厭惡自己府裡的人為他人做事,還沒向自己問詢意見,也反襯著他這個太守其實有些無作為,他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如此自作主張,一如許繼年所擔憂的,過幾回到太守府絕對沒有你的地方。
魏王說道:“很好,我想太守也不會介意吧。”
“這是我府的榮光。”
“好吧,我們去驛館吧,明天再到軍營。柯將軍,有勞你立即趕回營裡準備了。”
“魏王萬金之軀怎能屈就驛館,小官已安排好地方,魏王今晚先休息好來吧。”
“不必了,我們各自把事情做好,保我朝免受外敵侵擾才是當前重任。”
於是魏王歸驛館,太守回府,將軍回營。
太守對這個魏王早有戒心,他沒有在太子與淮王之間有明顯站邊,十足是個狡猾的騎牆派。
更為頭疼的是柯雲薩,雖然已提知悉魏王要來調兵,奈何調令來得急,聚眾備糧的時間倉促,這個魏王又是如此的急性子,恐事情難辦,心如火灸。
驛館內。
魏王問向許繼年:“這裡的人如何看待東平城的事情?”
許繼年回道:“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這句《道德經》的名句,原意是越好的音樂越悠遠潛低,越宏大的形象越能飄渺無視卻包容萬物。但許繼年有別的用意。
“東平城外刀槍鏗鏘,這裡的人聽到了,戰火將燃,這裡的人也能感覺到,一切已經發生,只是他們還沒覺得將會是發生在他們的身上,和平的時間太長了,對於太守和柯將軍這些人,奢華的日子太舒服了,甚至失去本份。”魏王說道。
許繼年沒說話,魏王問道:“你也是這個意思?”
“有這麽樣的感覺,只是...只是我也有他們的感受,聽說了前方的情況,但似乎戰爭離自己還很遠,那怕只有百拾裡地,我沒有見過戰爭,只聽老人說過,只在書上看過。”
“你是個誠實的人,不忌諱,不為對與錯糾結。”魏王說道:“所以我找你來,在這裡,也許只有你能跟我說些實話,替我了解這裡的情況。”
“魏王抬舉了,學生無德無能,天天讀聖言書,雖然道理在書上,卻發現什麽也不懂得。”
“呵呵,既然書讀不成,你就跟著我一武夫吧,回太守府估計你也沒有位置了,
後悔嗎?” “我有個朋友說,想站出來就站出來,沒什麽好顧忌的,何況能報效朝廷,能為民出力。”許繼年回道。
“你不是該說為魏王效命是八輩子修的德嗎?好吧,你這種人是成不了太守那種人了,估計也當不成官。”魏王笑道。
許繼年也笑了,說道:“家裡盼著我當個大官,我也想這樣,光耀門庭,可現在懂得了,何必強求。”
“太守面前你是臉無懼色,在我這裡也是從容不迫,有如此修為,家裡管教必嚴,你家門戶應該也不小吧。”
“方丞相的之前黃老丞相時候,我爺爺許賀懷時任丞相少史,之後家裡也就無人出仕了。”
“哦,你爺爺也份屬少卿了,所以你這個後輩承載家庭之重。”
“家裡的男兒都在擔子之下,”許繼年淡淡的笑了笑:“只是出了我這個不肖兒孫。”
“為家族增光,為朝廷效力,這都是我們這些為人兒孫應該做的,你沒有錯,只是凡事不以成敗論英雄。”魏王說著說著也是感慨萬千,說許繼年好像在說自己一樣,片刻安靜。
許繼年離開了魏王的房間,風吹樹影月,侍衛鎧甲明。
大清早,驛館已經熱鬧起來,車馬鳴人聲揚。魏王已經整裝待發,去往軍營,離城約五裡地。
一路微光閃,農家早更炊。
魏王一行十多人,悄無聲息出城門,剛一出城立即奮蹄揚塵,直奔軍營所處。
巨野重鎮的屯兵處,本身就如一個小鎮,可納下三萬將士的一個地方,不只是寬廣,而且配備也是一流,可稱的是一個要塞。
可能是國為天色仍暗,魏王臨門,大門仍舊一片寂靜,旁邊的篝火堆散發著燃盡時的炭火味道。
稍等片刻,東樓上的人才大聲呼叫著:“來者何人,竟敢擅闖軍營。”
下面的人大聲回道:“魏王親臨,速開塞門。”
上面的人張望著下面飄揚著的“魏”字大旗,上面還在交頭接耳,下面的人已經耐不住性子,大聲吼道:“魏王親臨,速開塞門,再敢不應...”
魏王舉馬鞭止住道:“軍營重地,理應紀律嚴明。”
再過一陣,軍營火光大作,營門大開,柯雲薩快步上前,道:“迎魏王、迎魏王...。”
這個柯雲薩不知是否昨夜酒氣未散盡,還是見魏王大清早至未及準備,連話都不懂怎麽說。
魏王引馬入塞,只見來迎將士鎧甲不整,精神不振,許多人還在半夢半醒狀態。
“柯將軍領路,速到營裡的作戰室,我有事詢問。”魏王大聲令道。
“領命。”柯雲薩強打精神應道,魏王脾氣聲名在外,此該不悅之情難掩,柯雲薩聲音已經有幾分顫抖。
眾人快騎上路,片刻到達要塞點將台,直入到作戰室,室內沙盤凌亂,牆上地圖不正,魏王直接走到主位坐下,屁股坐下灰塵驟起,這裡已多時未聚人氣。
“坐!”魏王厲聲道。
將軍一級的數人同步下位,揚塵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