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恐懼黑夜,並不是因為黑夜本身,而是因黑夜中潛伏的未知。
夜晚,龍興路靖安縣的街道上,一家酒樓的窗邊,武空正獨自飲酒。
自他來到此地已經快一個月了,千面郎君交給他的那枚紅色的祭祀令上書“麥月初三,於龍興路”。
“龍興路如此大的地界,去哪裡找尋輪回教?”對武空來說這個問題不用擔心,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個問題。
因為此刻,在黑夜之中,已有雙眼睛正監視著他。
他已習慣,但今天,不同。
“殺氣”
與在杭州的客棧中,羅素的殺氣更像是故意為之,濃烈而渾厚,這次卻難以讓人察覺,而正是這種難以察覺,才讓武空篤定了一個想法:
“今日,此人不死,我便亡。”
“唰!”一盞酒杯勢攜勁風朝武空頭上砸來。
“好快!”武空待要閃避,已是不及,隻得順手抄起桌上折扇格擋,折扇乃鋼骨,自是不怕瓷器,只聽“啪!”的一聲,酒杯粉碎,杯中酒均灑在武空手上身上,裝滿酒的杯子扔將過來,杯中酒卻一滴未濺出,此人內力,當真了得!
武空擋架後隻感手腕酥麻,向酒杯飛來的方向一瞧,一個手持戒缽的印度僧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只見那僧人渾身密密麻麻的刻滿了銘文,甚是可怖。他的眼神,不,那不能被稱作眼神,那只是一對眼珠,因為它們空洞而無神,但從他空洞而無神的眼珠中武空卻讀出了這世上最原始、最純粹的殺意。
此刻,武空已不能再猶豫,飛起一腳將凳子踢向那僧人,那僧人面無表情的受了這一擊,任由木凳在他的身上粉碎。
酒樓的店小二還道是尋常打鬧,仗著自己有些肥膘力氣,大搖大擺地走到那僧人背後喝道:“喂!你這和尚,要打架鬧事去別的地方打去!”說罷,提袖拉起那僧人的僧袍,欲待將這僧人拉走,誰知自己反倒打了個趔趄。
武空急喝道:“兀那小二!快些走開!”,店小二先是一愣,隨後僧人一轉頭,店小二見到那僧人刻滿銘文的臉,頓時被嚇得魂不附體,欲待要走卻為時已晚,武空飛身掠上,以折扇急點那僧人天突穴,此招攻其所必救,是想防止那僧人向店小二出手,哪知那僧人渾若不見,左手仍托著戒缽,右手以掌為刀,“噗!”地一聲,插入了那店小二腹中,鮮血自店小二腹中汩汩流出,店小二一聲悶哼,當場喪命,武空卻感折扇如點在鐵板上一般,原來,這僧人的外門功夫已入上乘。
“快走呀!殺人了!”酒樓中的人均嚇得倉皇逃命,那僧人仍用空洞的雙眼盯著武空,右手一揮將店小二的屍體甩出數米之外,武空趁這僧人一甩之機用折扇連點其風門、京門、心井三處大穴,那僧人卻如微風拂體紋絲不動,武空忙退於五丈開外,心道:“縱使這僧人外門功夫已至出神入化,也必有罩門!”當下展動身形,猱身而上向那僧人神闕穴點去,欲一一試點其周身大穴,以尋得罩門所在。
武空身在半空,陡見那僧人托著戒缽的小臂一動,頓感心頭一震,隨後那僧人手中戒缽如炮彈般突地彈射而出,向武空打來,武空隻覺這戒缽的力道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相隔數米仍感勁風撲面而來,心下大驚,折扇一開,急運內力用折扇將那戒缽一引,扇骨與戒缽摩擦火花飛濺,武空接著一個凌空翻身勉強才避過了這一擊。
“轟隆!”
戒缽將酒樓的石牆擊的粉碎,武空見屋頂搖搖欲墜,忙掠身窗外,接連又是轟隆隆之聲大作,石牆崩塌,好好的酒樓,轉眼間成了破壁殘垣。
武空當街而立,環顧四周,那僧人卻已不見蹤影,看著眼前的廢墟,武空不禁心下發怵:“若是剛才一念之差走了眼,如今哪裡還有命在?此人究竟是何來意,怎地突然消失不見?”心中可好大的疑團。
“還好這酒樓中的百姓都已走光,只可惜沒救下那小二.....”想到這心頭不禁難過,便於廢墟之中找尋,看能否找到那店小二的屍體好生安葬。
正找尋間,突見數丈外有一黃銅色物什,卻是那僧人的戒缽,武空上前將戒缽拿起,那戒缽分量甚重,上刻文字:“吾乃大祭司尼赫魯,安龜嶺以東二十裡,略加整頓,聽候差遣。”武空此刻方知,剛才的僧人居然就是輪回教江南分壇的首腦——尼赫魯,不禁大驚。
“在哪裡?”
“就在前面!官爺,我們做點小生意可不容易呀!誰知這和尚.........噫!我的酒樓怎地塌了!”
原來,酒樓老板方才見店小二遇害,嚇得急忙跑去找來了夜間巡邏的官兵,武空見官兵到來,心道店小二的後事他們自會料理,便掠身於茫茫黑夜之中,向安龜嶺一帶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