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端冷哼一聲道:“多謝相勸,正一派弟子雖不才,但絕非貪生怕死之輩,幾位怕是多慮了。”
突然,一個稚嫩的童聲道:“阿娘,若阿娘把他們都殺掉,秘籍自然不就到手了?”
又一個稚嫩的童聲拍手道:“正是!正是!”
“不可多言!”陰沉聲音一喝,兩個稚嫩的聲音便住了口,不再做聲。
門外又一人接著道:“敝教江南分壇掌旗使在杭州城內恭候各位朋友大駕,不過此次是迎客還是送客,可就要憑各位的本事了。”
賈正均怒道:“什麽迎客送客的?說明白些!”
那陰沉的聲音緩緩道:“迎客,於此城,送客,到——陰——間!”這陰沉的聲音說到“陰間”二字時,讓眾人不禁真的聯想到陰曹地府的黑白無常,武空上前一步道:
“閣下大可放心,我們此行到杭州城正是要反客為主,反主為客——”
“——自然送客!”
武空這話,一語雙關,一是要幾人快滾,二是要將輪回教盡數逐出杭州城,李楚端等人聽罷不禁喝了聲彩,年輕道士們頓時士氣大增,握劍的手也更緊了緊。
那陰沉的聲音道:“好一個俠義道,今日進城前這裡共有十一顆腦袋,待我看看,到出城之日,還剩幾顆!”
“走!”那陰沉的聲音吆喝一句,但聞衣袂帶風之聲越來越遠。
武空對李楚端道:“道長,實不相瞞,晚輩也是因聽聞郭贏收到奪命令,故才來到此地,希望能盡綿薄之力。”
李楚端道:“原來如此,那事不宜遲,咱們快些出發,莫要耽誤。”
武空轉頭對尉楊獨道:“尉兄,郭富商之事太過緊急,恐無法久留於此……”
尉楊獨打斷武空道:“我也一同去吧!”
李楚端這時方才注意道尉楊獨,只見這年輕人雖看著邋裡邋遢,衣服破爛,但眉宇之間有股子藏不住的英氣。
武空看著尉楊獨堅定的眼神,微笑道:“好極,有尉兄相助,此次定會讓輪回教眾铩羽而歸。”
一行人不敢耽擱,施展輕功,於太陽落山前趕到了杭州城,城門外有一家草棚搭的小店,一個店夥計正賣力吆喝:“定勝糕!剛做的定勝糕!”
宋朝建炎年間,金兀術進犯杭州,杭州軍民被迫退到蘇州,當時南宋名將韓世忠正在松江一帶駐防,韓家軍雖然英勇善戰,可八千人馬哪能抗擊十萬金兵。要勝金兀術,須有個良計妙策,正絞盡腦汁之際,蘇州百姓送來了一份糕點,兩頭粗,中間細,樣式別致,與定榫相似,裡有張紙條,上面寫著:“敵營像定榫,頭大細腰身,當中一斬斷,兩頭勿成形。”韓世忠頓時如醍醐灌頂,計上心來連夜調兵遣將直向敵營攔腰殺去,金兀術大敗而逃,因為定榫和定勝諧音,韓世忠就把這糕名為“定勝糕”,待到南宋遷至杭州,定勝糕這一糕點也便隨之傳入。
賈正均對李楚端道:“師傅,那店家在賣定勝糕,此乃蘇杭特產,寓意不凡,弟子想去買上幾塊給師傅和師弟們嘗嘗,咱們此次和輪回教交手也可圖個吉利。”
李楚端心頭也是甚喜,不禁覺得這“定勝”必是好兆頭,便對賈正均道:“快去快回,莫要耽誤大事。”
賈正均應諾,走道那店夥計面前道:“店家,我想買上幾塊,不知這糕味道怎樣?”
“來,您先嘗嘗。”說罷遞給了賈正均一塊,賈正均吃了一口,果真是軟糯香甜,
入口即化,便買了幾塊踹在懷裡。 “李道長!”
一身著勁裝,腰懸佩刀的中年漢子,快步走來,上前對李楚端作揖道:“李道長好久不見。”李楚端還禮道:“原來是雁蕩派孫大俠,自上次雁蕩山上一別,當真是好久不見了!”。
原來,此人正是郭贏的師兄,雁蕩派大弟子孫煜,前年雁蕩派掌門劉一威六十大壽,李楚端陪同師傅前去雁蕩山賀壽,故兩人曾有一面之緣,孫煜瞥見武尉二人問李楚端道:“道長,這兩位是……”
武空道:“在下武空,這位是尉兄尉楊獨,我們二人是來相助李道長退敵的。”
孫煜打量一下二人心道:“我還道是正一四傑的劉楚禦,兩個無名小輩而已,又幫得上甚麽忙,該是闖蕩江湖不久,聽聞輪回教現身來湊湊熱鬧罷了。”隨便說了兩句久仰久仰的話也就了事。
孫煜轉身對眾人道:“天色已經不早,事不宜遲,各位道長請隨我來。”孫煜話中說是“眾位道長”,便是完全沒將武、尉兩人放在眼裡,兩人心知肚明卻也渾不在意,隨著孫煜和一眾道士入得城中。
杭州城於元朝屬杭州路,雖已不再是一國之都,但繁華卻更盛當年,主要原因便是元朝統一中國後,元世祖忽必烈重新確定了運河線路,使得京杭大運河比隋唐大運河縮短了900多公裡,而杭州恰恰是京杭大運河的終點,這使得杭州成為了元朝重要的經濟中心。
此時正當黃昏,幾人行於杭州城中,市賈輻輳,來往行人絡繹不絕,酒樓小二點起燈籠,迎面陣陣酒菜飄香,有道是:
余暉歇綠瓦,
浮雲弄晚霞。
春風拂楊柳,
行人入酒家。
“咦?正均呢?”李楚端見賈正均不在便詢問問身旁的弟子,那弟子道:“大師兄有些內急,去去便回。”說罷,便看到賈正均回來,賈正均向師傅和孫煜各行了一禮,繼續前行。
順著城中大路走了一盞茶時分,眾人馬不停蹄奔波了半日,此時都有些餓了,滿街的酒香菜香更是讓人食指大動,孫煜對眾人道:“諸位應該還沒用晚飯,且莫要心急,郭師弟擺了大宴正恭候各位,隨我來。”說罷帶領眾人拐進一處小巷。
小巷房屋雖不甚高,在繁華的杭州城中顯得毫不起眼,屋頂卻甚緊湊,夕陽的余暉難以灑入巷中,故潮濕陰暗些,巷子中都是些民宅,隨著耳邊集市聲音的漸漸微弱,眾人隨著孫煜一同走到一扇木門前,只見門上貼著紅紙對聯:
“一年四季行好運,八方財寶進家門”
橫批是:“財源廣進”
孫煜走上前去,扣了三聲門,門開,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小販探頭出來,看見眾人後眉頭一皺不耐煩的道:
“今日的豆腐都賣完了,明日再來吧。”
孫煜道:“我們不買豆腐,買酒。”
那人擺手道:“我這裡不賣酒,快走快走。”
孫煜一拱手道:“我受主人邀約來,只求一杯桃花酒。”
小販一聽正色道:“此酒喝來甚凶險,一把鋼刀放枕頭!”
孫煜道:“今夜慨慷無倦意,醉臥沙場解千愁!”
小販將門一推,躬身行禮道:“各位英雄,裡邊兒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