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納悶:“她的行李咱們不是檢查過麽,難道有什麽遺漏?”
“不錯,關鍵的物證其實早就在眾目睽睽下出現過。”苟豈輕輕解開包袱,拿出了一隻小小的瓷盒,托在掌心。
——胭脂盒。
他輕輕打開盒蓋,裡面是滿滿的一盒胭脂。“大家有沒有想過,我娘子隨我來到這座山莊,離家已經多日,為何每日梳妝所用的胭脂盒,卻依舊是滿的?”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莊主一拍腦袋,其余幾人也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緊接著道士問:“難道胭脂盒裡藏了什麽?”
“一看便知。”苟豈將胭脂盒一砸,“呲”的一聲,碎瓷片、膏粉散落一地,露出一個小小的紙包。
道士撿起紙包,揭開一看,裡頭包著一些藥粉,他聞了聞,凝重道:“這是毒藥……淬在毒釘上的那種毒藥。”
至此,眾人對苟豈再無質疑,紅衣女暗藏毒藥,必然是殺手之一……同時大家也都懊惱,怎麽自己沒有發現這個破綻。
苟豈繼續說道:“大家可以回憶一下,起初道長遇刺之時,紅衣女曾說她親眼看見弩箭是從窗戶左邊射出……這自然是謊言,她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她的同夥遮掩,由此可知,另一位殺手就在右側的房間中,那支弩箭,也是從右邊射向院中的道長。”
商人叫道:“不對啊,你意思是那支弩箭乃是刀客所發麽?可我從頭到尾和他在一塊兒,從沒見他用過什麽弓弩。”
苟豈緩緩搖頭,“不,發射弩箭的人,並不是刀客。”
莊主困惑道:“你不是剛指認刀客是另一名殺手麽?怎麽又說不是他乾的了?”
刀客冷笑一聲:“此人言語顛三倒四,根本不足為信。”
苟豈淡淡道:“紅衣女之所以說謊,其實是因為,她看見弩箭從右方發出,就誤以為是同夥所為,才想要幫忙掩飾。其實,發射弩箭之人,是莊主的外甥!他對青梅竹馬用情至深,明知她已變成僵屍,仍舊執迷不悟,想要保全她的屍身,故而刺殺道長……沒猜錯的話,這就是他的角色任務吧。要證明這一點也很簡單:第一位殺手是紅衣女,而其他人當時都兩兩成對,可以互證清白,唯獨莊主外甥是一人獨處,也恰好在最右側的丁號房,大家下樓時他走在最後面,可以輕易扔掉弓弩。”
頓了頓,又道:“而真正的凶手,則趁著外甥製造的這一場混亂,暗中拋灑毒釘,結果就險些殺死了外甥本人……做出這些的,就是丙號房的刀客!”
刀客急了:“你的依據不過就是紅衣女替右側房間的人遮掩,所以才懷疑到我,商人也在右側房間,為什麽不能是……”忽然他想起什麽,一下子住了口,臉色難看。
苟豈微笑道:“想起了你先前的發言對嗎?你自導自演,說自己的厚靴底上也踩中了毒釘,篤定說是走在前面的莊主或保鏢中的一人所為……而與你並排下樓的商人,你親口證明了他的清白,現在想改口可來不及了。”他看向眾人,指著刀客道,“大家想一想,殺手的目的,是要殺死在場的所有人,因此刀客出手後並沒有擇機銷毀那個紙包裡的毒藥,而是想留著繼續使用……不過,他也沒有自己藏著紙包,而是暗中交給了同夥紅衣女,由她來藏毒,其中的原因不難猜——紅衣女是女子,貼身衣服大家不便細查,而且她事發後最先去查看道士傷勢,嫌疑也最小。”
這一番話,苟豈說得十分篤定,
因為他相信,程序不會欺騙自己。 方才程序給出的兩種結果,分別是“紅衣女與刀客”以及“紅衣女與保鏢”。苟豈聯想到紅衣女的發言必然是為了幫右邊房間的人遮掩,因此直接排除左邊房間的保鏢,鎖定了“刀客”的殺手身份!
眾人聽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有了答案,腳步微動,默契地將刀客圍在了中間。
刀客見此情形,終於放棄掙扎,長長歎了口氣,道:“你是怎麽看穿這一切的,就憑那盒胭脂?”
莊主、保鏢、外甥、道士、商人也都同時看向苟豈,這個問題也是他們所好奇的。
苟豈點點頭,“不錯,真正的破綻,只要有一處就足以致命。”
眾人都有些嫉妒,懊惱破局之人不是自己,讓苟豈一人獨佔了兩份功績。但回想當時搜證的情形,大家都是同時看到那滿滿一盒的胭脂,誰都沒看出問題,唯獨參軍大人觀察入微,這也是別人自己的本事, 羨慕不來。
刀客心服口服,“你這小子不顯山不露水,我倒一直小看了你……果然啊,還是不叫的狗咬人最凶。”
苟豈一頭黑線,心說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殺死刀客之前,他最後問道:“能看看你的身份牌嗎?我挺好奇這個背景故事是怎麽設定的,你一個江湖刀客,怎麽就跟我娘子勾搭成殺手了?”
刀客將身份牌扔了過來,提醒道:“‘娘子’什麽的,出去之後可不能再瞎喊了,免得自找麻煩,師門中愛慕李師姐的人可不在少數。”
原來她姓李……苟豈默默想著。
他走到紅衣女身旁,從屍身上拿出她的身份牌對照一看,才明白了這兩位殺手的故事。
紅衣女身份牌:
“身份:參軍夫人。”
“作為一名犯過無數大案的女飛賊,你厭倦了漂泊的日子,想回歸平凡的生活,找個老實人嫁了。這一日走出珠寶店後,邂逅了一位英俊瀟灑、武藝不俗的青年,你被愛感召,決定金盆洗手,於是讓手下嘍囉假扮家人,答應了青年的提親。”
“然而婚後,因為夫妻生活不和諧,你過得並不幸福。”
“隨丈夫前去赴任的途中,你聽說附近有一座山莊人丁稀少,卻又藏有萬貫家財,於是你決定重出江湖,寫信邀請昔日的同夥刀客前來,乾完這票以後,順便把一切罪名栽贓給丈夫。”
……
太狗血了,原來她也是個飛賊……苟豈心道:我做賊瞞著她,她做賊也瞞著我……真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