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磚廠有兩百名學徒，學習進度不同，砌築用的工具也略有不同，完全用不著每人配一套，每一種工具僅需五十件就能滿足周轉。

　　數量不多，顧安民無需下單采購，跑幾家五金店，一番討價還價，在天黑前湊夠數量，然後把一大堆嶄新的工具丟上驢車，直奔廢品收購站。

　　翻翻找找……

　　廢電線、鏽鋼筋、舊鐵絲、爛鋼網、眾多鐵皮加工邊角料……

　　造豆腐渣工程而已，沒啥講究，回去處理處理鐵鏽就能用，唯獨價格談不攏。

　　一是，即便98年去產能，廢鐵價格依舊很堅挺。

　　二是，廢鐵站老板想多賺點。

　　顧安民蹲在地上，拿木棍劃拉劃拉，估算一下豆腐渣工程線材用量，當即跑對門的電氣焊店，搞幾個鐵架子，釘上三合板，拿紅漆噴塗:建軍磚廠高價收購舊鐵絲、爛鐵網……

　　隨後讓大馬扛起三個，一個放在拐角樓飯店，一個放在時髦理發店門口，一個放在自家小院前。

　　自己則是駕駛驢車，將其中一個交給鄉大院傳達室兼門衛室，那位喜歡拿報紙卷煙的老大爺……

　　老大爺懷抱卷煙紙和一捆上等煙葉，樂呵呵的保證，今後但凡見到廢舊線材，絕對讓人送到建軍磚廠。

　　顧安民暗中撇撇嘴，吐槽老頭說大話。

　　直到……

　　鄉二領導下班，路過傳達室，打聲招呼:“爹，等會記得鎖門。”

　　“咦?小顧也在啊?”

　　好吧。

　　“老爺子，您可真深藏不露。”

　　“性質不一樣，他們給我送禮，是找我兒子辦事，你給我送禮，是找我辦事，你只是委托我幫忙照看廣告牌，又不犯法。”

　　“……”

　　顧安民辭別老大爺，跟下班的鄉二領導遞根煙，倆人坐上驢車，一邊閑聊，一邊趕往鄉二領導的家。

　　尾隨在驢車後面暗中觀察的廢品收購站老板，目睹這一幕，當即決定把每斤隻賺兩分錢的買賣做了。

　　“顧廠長，等等我！”

　　…………

　　是夜。

　　顧安民與廢品收購站老板，互相攙扶著，醉醺醺的離開鄉二領導家。

　　大馬牽來毛驢，將倆人丟上車，摸黑前往廢品收購站。

　　隨後，丟下廢品收購站老板，將顧安民抱上驢背，把上午挑出來的廢舊線材，裝上木排車。

　　啥?

　　錢?

　　酒桌上，廢品收購站老板可是說了:都在酒裡！

　　驢車進入大窪，深秋小風一吹，顧安民瞬間酒醒，“大馬，沒給錢吧?”

　　“沒有。”

　　“那就好，那家夥可是喝了鄉二領導兩瓶茅台。”

　　不多時，

來到磚廠。　　張偉看到其歸來，匯報工作，“廠長，巨野那邊的砂石場聯系好了，五十噸4目水洗砂，上午13點之前送到。”

　　“嗯。”

　　顧安民爬下驢背，招招手，“來，張偉，一塊把車卸了……不，你還是回去睡覺吧。”

　　張偉:“???”

　　顧安民再次擺擺手，眼神卻怔怔的看著驢車。

　　“大馬，你記不記得，早些時候，車把手左側，破了一大塊?”

　　“記得，當初您還說，那是被林蔭大道撞的。”

　　“你過來瞧瞧，現在還有嗎?”

　　“額……消失了。”

　　“問題是，怎麽補上的?誰補上的?怎麽沒留下絲毫痕跡?”

　　大馬:“……”

　　顧安民壓下心中疑惑，認真觀察驢車。

　　自從視野右上角的1/5，變成5/5，鈴鐺再也無法敲響，更招不來壯漢。

　　而這段時間，百般花樣嘗試，無論鈴鐺，還是木排車，又或者驢子，絲毫沒有反應。

　　現在……

　　驢車竟然有了變化！

　　思索間，顧安民忽然眼神一亮。

　　車上的廢舊線材，正在緩緩消失。

　　速度極慢，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另外，砌築工具的木製把手，也消失好幾根。

　　“這……”

　　顧安民左右瞧瞧，發現周圍都是學徒宿舍，不適合搞研究，當即驅趕驢車前往磚窯後方，並喚來二牛等人。

　　…………

　　第二天。

　　鼓搗一夜，顧安民終於搞明白。

　　驢車似乎被林蔭大道撞壞了，需要鋼鐵、木材，進行修複。

　　因為唯有這兩樣東西，才能令木排車損壞的地方，得到緩慢修複。

　　知曉這些，顧安民頓時松了口氣。

　　自從視野右上角的1/5，變成5/5，鑄鐵老鈴鐺徹底成擺設。

　　為了觸發某種機制，每天他都會研究到深夜，甚至花樣逗驢……

　　再這麽下去，人都要瘋了。

　　還好，今天終於有了新變化。

　　或許等驢車完全修複，自己就能獲得答案。

　　顧安民站在荒野中吼一嗓子，饒過廢棄磚窯，來到被規劃為'瓦工培訓專用'的區域。

　　也就是靠近荒野小道，以前用於存放磚坯的地方。

　　早上六點鍾，學徒們準時起床洗漱，鍛煉身體做早操。

　　既然決定從事土木行業，必然要培養出良好的身體素質。

　　而張偉招聘的三位廚師，拿到菜農五點鍾送來的蔬菜肉類之後，一直在忙活。

　　大鍋飯麽，主要以燉為主。

　　豬肉白菜燉豆腐、五花肉燉茄子、肉絲燉黃豆芽、肉沫燉三鮮、排骨燉藕片……

　　主食則是手工揉的大饅頭。

　　而熱湯，只有小米糊糊。

　　偶爾改善夥食，則是把早餐變成鹹菜雞蛋和油條。

　　夥食雖然單一，但絕對不賴。

　　每人每天一塊錢標準呢，至少對得起三百塊錢學費。

　　顧安民打份早餐，來到廠長辦公室。

　　張偉正在打電話，片刻之後，“老板，紡織廠工地那邊打來電話，說是寬限期還剩一個月，問咱們能否提供訂單上的紅磚，否則，他們為了避免工期延誤，只能再找一家供貨方，並要求我們支付違約金。”

　　“能拖多久拖多久。”

　　穿越以來，令顧安民最頭疼的問題，不是銀行欠款，也不是張海的高利貸，而是千萬紅磚違約金。

　　張偉曾經說過， 由於老顧膽小，又看重這單生意，為了避免對方違約，雙方簽訂的協議很正式，受律法保護。

　　如今問題出在磚窯，對方若告，己方完全沒辦法，只能拿出50萬息事寧人。

　　但問題是，磚窯都這樣了，還欠著銀行近百萬貸款，去哪搞50萬?

　　至於天災屬於不可抗拒因素……

　　協議上有六十天寬限期。

　　現在寬限期渡過一半……

　　顧安民認真想想，“真不行，就從其它磚窯買紅磚，也好過賠付違約金。”

　　“廠長，周圍磚窯的紅磚價格，已經漲到兩毛五，比合同價格高了五分錢，您算算，一千萬紅磚，高出來的那部分，是不是跟違約金一模一樣?”

　　“……”

　　“那群磚窯精著呢，有機會乾掉咱們，他們肯定不會手下留情。”

　　“……”

　　顧安民啃兩口鹹菜，思索如何破局。

　　這時，遠處荒野小道上，跑來十多輛四輪拖拉機帶動的小號拖掛……

　　其上不是偏黃色的水洗砂，而是白灰色的石屑，也就是碎石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