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本清對靡旦恨猶未已,待他走後,與藍玉公主商榷道:“玉兒,我看靡旦那廝實在靠不住,此次莫若一道把他送回去給王爺好好管教。他武功身手不差,途中也可替我等分擔一二。”藍玉公主不依,替靡旦開脫道:“一個下人膽敢惡意冒犯家主,確實不該。但他終究是王爺安排來照料我的,想必是貪圖小恩小惠,吃了呼延鎮南的甜頭,才會偶爾糊塗行事。你且看在王爺的份上,將就些算了,回頭我再嚴加約束他罷。”
木本清不敢強執己意,轉而問道:“雪兒呢?她還是不待見我麽?”藍玉公主道:“不是啦,她昨日受了驚嚇,周身發熱,淨說胡話,正在裡間昏沉沉的睡著呢。”木本清急問情由,藍玉公主遂將呼延鎮南殘忍殺害哈邁德老爺,卻好被雪兒撞見血屍等經過說知。木本清激憤惱怒非常,口口聲聲要殺了呼延鎮南。
藍玉公主勸慰道:“木哥哥,王爺為圖大計眼下正有求於匈奴人,我等舉手投足間須得顧全大局,不能魯莽造次。你們此次前往大漢京城,可有收獲麽?怎的不見大師兄和伊師弟同回?”木本清傷心歎道:“在我和兩位師弟到達大漢京城之前,大師兄為盜取《太公兵法》誤中機關,已死在了皇宮裡面。之後我們找到了二師兄,讓閔老爺子的孫女兒假扮宮女,五人一起重闖皇宮。本來閔兒已將《太公兵法》拿到手,不料在逃走時被剛才那位少年夥同一名女子斜地裡阻撓,給一個名叫杜青山的瞎眼老兒坐收漁利,暗將《太公兵法》搶奪了去。那瞎眼老兒還把閔兒一起擄走,至今下落不明。伊師弟在追尋閔兒和《太公兵法》時忽然走散,不知去了何處。”
藍玉公主道:“莫非伊師弟暗藏私心,僥幸拿到《太公兵法》便獨自走人?”木本清道:“伊師弟為人還算老實,應當不會貪圖王爺所要之物。”藍玉公主道:“他若是偷偷將《太公兵法》帶回王府,自個兒向王爺邀功請賞呢?”木本清想了想,猶豫道:“此舉可能性不大,但二師兄與莫師弟確實有此顧慮,是以急著要趕回王府去。”
藍玉公主道:“你們一同出生入死,經受諸般波折,大師兄壯志未酬便已不幸蒙難,但望你們幾個做師弟的莫要私心挾任、各自爭功才好。不過無論結果如何,你們都是為著興複大業,甘冒生死,披肝瀝膽,忠心耿耿,堪稱得上勞苦功高,王爺必定不會怪罪你們。”木本清道:“但願王爺能如公主一般英明賢達,我等即使身首異處,馬革裹屍而還,也是心甘情願。”
藍玉公主道:“呼延鎮南此次闖入漢地,是想要找尋一份郅支單於的藏寶圖。如果我們能夠將這份藏寶圖拿到手,然後交給王爺,必定能大大的助上王爺一臂之力,興複之業就更有希望了。”木本清道:“二師兄也是如此想法,所以才強行留下甘延壽二人,指望能從他們口中得到有關藏寶圖的信息。”藍玉公主道:“這個我自然明白,你們好好斟酌處置便是。”
雪兒在夢裡突然驚叫,藍玉公主與木本清在客堂上聽到動靜,快步走入木屋裡間。但見雪兒尚自躺在床上昏沉掙扎,滿頭大汗,似被夢魘折磨,驚囈迷離。藍玉公主探覺她周身燥熱如焚,心疼地輕輕將她喚醒,倒了一碗涼水給她喝下。雪兒花容慘淡,病懨懨的睜開雙眼,看見木本清站在床前,即指著他驚叫道:“你不是我爹爹,你快點走開。咦?你的頭怎麽啦?脖子斷了?血……娘,他沒了腦袋,滿身是血……”猛地撲到藍玉公主身上,
受嚇得軟綿綿縮成了一團。 藍玉公主把她緊緊抱在懷中,柔聲安撫道:“雪兒莫怕,是爹爹回來看你了。他好端端就在你面前,你千萬莫要胡思亂想。”雪兒依然意識迷糊的道:“他不是我爹爹,我看見他的腦袋掉在了地上,眼睛白皚皚的看著,到處是血……娘,我不要見他……”
藍玉公主擁著雪兒,萬般無奈,六神無主,止不住淚珠簌簌而下,哀傷道:“木哥哥,都是我不好,那天與你爭吵,氣頭上不小心說漏了嘴,沒想到這丫頭卻惦記在心裡,加之受到了驚嚇,結果就成了這副模樣。我們娘兒倆怎的就這般苦命?”木本清道:“你先把心放下,咱們不要慌亂著急。閔老爺子精通醫理,我馬上去請他來給雪兒診治,應該無甚大礙。”藍玉公主道:“那你快些去請他來。”
木本清不待藍玉公主催促,已連忙轉身出外去找閔大寬,將雪兒的病情急急告知。閔大寬從未見過雪兒,聽說她是藍玉公主的千金,當即隨同木本清來到客堂後雪兒所在的房中。他一見到雪兒的面容,便不由得微微一怔,眉宇間隱隱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
雪兒又已經昏昏睡去,不知道閔大寬進來。閔大寬給她號脈,一邊診斷一邊不住的打量她,細細審視良久,方才給她開了兩副藥方,分幾日服用。木本清拿著藥方火速趕往島外最近的集鎮,抓藥回來給雪兒煎服。雪兒服藥之後睡得甚是安穩,到得半夜燥熱開始消退,次日醒來精神已大為好轉。閔大寬囑咐藍玉公主按時繼續給雪兒服藥,細心調理,估計過得三四日,雪兒當能康復如常。
萬兜沙趁著閑暇,將歐陽華敏單獨押到隱秘處,避開甘延壽,問道:“小子,《太公兵法》是不是在瞎眼老兒杜青山手上?”歐陽華敏情知隱瞞不過,點頭稱是。萬兜沙續問:“他現在何處?”歐陽華敏道:“我和閔兒從他手上逃脫之後,便沒再見過他,眼下實確不知他的去向。”萬兜沙追問道:“你與他真的不是一路?”歐陽華敏道:“當然不是,否則他就不會將我與閔兒一起抓走了。”萬兜沙質疑道:“杜青山的武功甚是利害,你們豈能輕易從他手上逃脫?!”歐陽華敏道:“他押著我和閔兒逃走之時,路上適好遇到甘將軍的一眾手下,其等合力將我和閔兒救了下來。”
在被萬兜沙和閔大寬留下之後,歐陽華敏已料定他們必會盤問《太公兵法》的下落,心裡早在反覆思索應對之計,如何回答成竹在胸,毫無破綻。但萬兜沙仍然心存疑慮,挑話探問道:“你小子不像是官府中人,卻又與官軍為伍,到底是何種身份?為何要屢屢敗壞我等的好事?”歐陽華敏爽快答道:“實不相瞞,晚輩也想得到《太公兵法》。”萬兜沙見他顯然沒有說謊,方才放緩語氣關切道:“你真的想從那本書上學到定國安邦的本事麽?”歐陽華敏立知閔大寬必定已將自己先前仿效太子之言告訴了萬兜沙,遂默然以應。萬兜沙勉強信以為真,遂不再問。
續過得一日,雪兒的病情基本痊愈,萬兜沙師兄弟三人和閔大寬即押上甘延壽和歐陽華敏,離開墜月沙洲去見安比羅迦王爺。藍玉公主待其等眾人走後,找來靡旦,責問道:“你細細說來,我交待的事情你沒有辦到,怎的卻將呼延鎮南那些人引到了這裡來?”
靡旦小心謹慎道:“小的確實遵循公主的吩咐,去到了范夫人城,可是在城裡等了數日仍見不著公主想要找的人,小的隻好按照公主的指教留下信物,空手而回。不曾想在途中遇見了呼延公子,他逼問小的有關公主您與駙馬爺之私,小的不肯說,他便領手下對小的拳打腳踢。小的奈何不過他們,害怕一旦被他們打死,往後就再也無法服侍公主了,於是想了一個計較,打算把他們引到湖邊,用小船載他們到湖中淹死。可是那些匈奴惡狗到了湖邊,不習水性,怎麽也不肯坐小船,硬是派人到附近的鎮上向船家租了一艘大船,強迫小的帶路,一直尋到了島上來。”
藍玉公主板起臉來道:“真是他們強迫你麽?”靡旦道:“小的確實是被他們所逼。”藍玉公主厲聲道:“你休要撒謊,須得老實交待。”靡旦翻翻白眼,知道公主起了疑心,難逃其咎,隻得如實道:“小的確是收了他們一點好處,但情不得已,實非所願,萬望公主恕罪。”藍玉公主鄙夷道:“你這見利忘義的小人,下次若再敢這樣,決不饒你。”靡旦見好賣乖,諾諾連聲道:“下次小的決計不敢了。”
藍玉公主軟下心來,又問:“你已經去過幾次了,真的一次也見不著他麽?”靡旦大搖其頭道:“連個影兒也未見到。”藍玉公主道:“你還認得城頭那棵胡楊樹麽?信物是不是放在我所指定的地方?”靡旦道:“每次小的都謹依公主的囑托,把信物小心穩妥的放到樹洞裡,並在樹乾上做了明顯的標記。”藍玉公主道:“他一丁點兒回應也沒有麽?”靡旦道:“前幾次留下的信物是被取走了,但是見不著其人,也不見回有信物。可能……可能他是不想見……我罷。”他原是要說那人不想見藍玉公主,怕惹藍玉公主生氣,臨時改了口。
藍玉公主哀聲怨道:“難道他就這麽硬心腸?”靡旦趁機勸道:“公主,您是有身份的人,他若是這般絕情,不如跟他一刀兩斷算了。”藍玉公主道:“這個你就不懂了。我若是能夠跟他一刀兩斷,還惦記著他這個負心人幹啥?終有一天雪兒……還得認他。”說話之間,已是抽泣連聲,淚下雙頰。靡旦陪在一旁長籲短歎,儼然一副忠心耿耿、愛莫能助的家奴模樣。
藍玉公主傷心了一陣子,突然下定決心道:“待雪兒病好了,我帶雪兒親自去找他。”靡旦趕忙勸阻道:“公主最好不要前去。一者公主乃金枝貴體,若然降格低顏前往,他更是不當一回事兒;二者途經之處盡是荒漠苦寒之地,時雖入夏,朔風沙暴仍是頻頻,時時處處都有凶險,公主的安危在下可不能不管。”
藍玉公主道:“我心意已決,你無須多言。要麽就隨我們一起去,要麽就在這兒呆著,我自己帶雪兒去。”靡旦顯得百般無奈,卑躬屈膝道:“那我替公主收拾好行裝,到時陪伴公主和雪兒一同前往,彼此好生有個照應。”
卻說太子、范曄、劉堇及許方眾勇士留在姑臧城中,等得兩日,仍不見甘延壽和歐陽華敏回來,按不住心裡著急。閔兒更是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時不時跑到衙門外延頸張望。張遠將軍早晚數次前來看望太子,安撫眾人耐心等候,暗地裡卻也擔心不已。眾人猜測甘延壽和歐陽華敏八成遇上了意外之事,但兩人離開當日,甘延壽隻說要到數十裡之外去拜訪一位故人,對其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隻字未提。當時眾人不便細問,如今想要去找尋他們二人,個個覺得茫茫然不知所向。
又過得兩日,衙門外來了十幾個西方人,指名要向張遠將軍稟報急情。差役讓為首之人遞上名帖,通報入內,呈交張遠將軍審斷。張遠將軍一看是哈代的名帖,當即在衙堂上接見。
哈代讓同來之眾留在衙門外等候,獨個兒入內謁見張遠將軍。兩人乍一見面,哈代便即拜伏於地,急切求助道:“張將軍,哈邁德老爺被匈奴人擄了去,萬望能派兵相救。”張遠將軍不解問道:“有這等事麽?你且將原委詳細說來。”哈代遂將甘延壽與歐陽華敏前去看望哈邁德老爺,隨後匈奴人如何將哈邁德老爺抓走,甘延壽和歐陽華敏舍命追趕,後來不知所蹤等情由經過一一道來,但因甘延壽之前有過暗示,當中略去其探問藏寶圖一節不提。張遠將軍聽了,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麽回事。”
哈代續道:“當時我等跟在後面急急追趕,可是腳力不及甘將軍兩位和那夥匈奴人跑得快,直至晚夕才追到孤奴河下遊的分流渡口,看見甘將軍和歐陽少俠的坐騎被拴在渡口的石墩上,卻不見其二人,那夥匈奴人更是尋不著蹤影。我等在渡口附近的村莊借宿了一晚,次日沿著孤奴河下遊一帶尋找,方圓數百裡地翻了個遍,一連兩日,毫無所獲,隻得返回村中召集父老鄉親商議,決定由我等前來向將軍大人告急求援,順便探問甘將軍與歐陽少俠是否已經回到了郡所。”
張遠將軍道:“幾日來甘將軍與歐陽少俠音訊全無,本官正為此事著急,不曾想他們二人卻是為解救哈邁德老爺追趕匈奴人去了。如果其等一路向北,出了武威之境便是茫茫大漠,本官即便派人前去救援,也不一定能找到其等蹤影。”哈代懇切道:“漠地空曠,不易隱匿蹤跡。敢請將軍大人調派勁旅相助我等向北追尋,想必能夠趕上他們。”張遠將軍道:“此事牽涉兩國邦交,不宜驚動太大,容本官與部眾商議再定。你等且在城中稍歇,聽候部署。”
哈代遵命暫先告退,張遠將軍派令差役將其送出衙門,即親自趕來找太子、許方等人相商。各位聽說甘延壽和歐陽華敏追趕匈奴人而去,無不精神振奮,個個奮勇爭先,都要前往追尋甘延壽等人。張遠將軍道:“此番北去大漠,不宜大軍出行興師動眾。太子須得留在郡府,權且由許方帶領二十名羽林精騎扮作貧民,會同哈代等村民沿途找去即可。”
閔兒道:“我也要去。”張遠將軍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遍,不放心道:“你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家,熬得住風沙麽?”閔兒道:“請將軍大人放心,奴家自小便是在鄯善國長大,對大漠頗為熟悉,而且還懂得諸多胡語胡俗。”張遠將軍仔細想了想,方才點頭道:“既是這樣,你一同跟去確有好處,不過也得換個裝束。”當下命閔兒喬裝打扮成男兒模樣。
閔兒依命而行,回入房中片刻出來,已變成了一個相貌堂堂的英俊少年,不僅容顏甚至連話音都換了個調兒,若不是事前張遠將軍已有交待,根本無人能認出她來。太子、許方等人想不到閔兒竟有此等高明的易容之術,個個對她看得目瞪口呆。
待將一切準備停當,許方即領閔兒與二十名羽林勇士趕去和哈代等西方族人會合,整隊出發。離開姑臧城不遠,一名西方族人模樣的男子騎著高頭大馬跟在了大隊行伍之後。許方等眾勇士見他頭披防沙罩巾,青面濃眉,黃發粗髯,低垂著頭不作一聲,以為他是哈代的村人,哈代等西方族人卻以為其是許方的手下,是以誰都沒有多加留神在意。
一行人走得十幾裡路,那男子看見閔兒稍稍落單,即勒馬慢慢靠到她的坐騎之旁,不時偷眼向她瞧去。閔兒雖覺得生厭,但不便發作,遂將臉兒扭向另一邊,只顧趕路。
那男子趁著左右無人,卻悄悄對閔兒道:“姊姊,是我。”閔兒聽見他的聲音甚為耳熟,回過頭來仔細一看,察覺他竟然是太子喬裝所扮,不由得大吃一驚,張口便罵:“你這呆子……”太子趕急示意她不要大聲嚷嚷,湊近她的耳邊央求道:“姊姊千萬不可讓其他人知道是我。”閔兒不解問道:“你怎的要扮成這副模樣?”太子道:“我若不是改裝喬扮,張將軍、許方、范曄、劉堇等人定然不許我跟來。所以我隻好偷溜到街上,花了二百五十兩銖錢才找人做得這個行頭,你看扮得像麽?”
閔兒看他純粹像一個滑稽角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低聲斥責道:“你這人真是多事,老老實實的呆在姑臧城裡享受不好麽?非得要跟著去給大家添麻煩。”太子道:“我是擔心甘將軍、歐陽公子,還有姊姊您的安危。你一個女孩兒家尚且能夠去得,難道我一大男人卻去不得麽?我自個兒照顧好自己便是。”閔兒道:“此舉非同小可,不是鬧著玩的兒戲,你快快回到姑臧城去。”
太子詭辯道:“若讓許方等人知曉,要我現時回去,定會安排人手護送。那麽一來一往,耽誤時日不說,萬一路上有個什麽意外,我有個三長兩短,甘將軍他們也是不好交差的。”閔兒奈何不了他,氣得低聲罵道:“你這呆子就是討人嫌!”太子厚著臉皮道:“我跟在姊姊身後,遇著事情有姊姊幫忙照應。若姊姊遇著事情,我也能夠及時幫上忙來。一路上我們兩個相互為伴,不是更好麽?”閔兒道:“好你個大頭鬼!你這人就像塊水豆腐一樣,刀還沒砍過來,便已經全部化成糨糊了,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太子油嘴滑舌起來,道:“姊姊武功厲害,我自然是不及姊姊了,莫如姊姊教我一些武功,一來我可以自己防身,無須再依仗拖累他人,二來姊姊成了皇太子的師父,日後我也好給姊姊封個大官做做。到時若是遇到什麽事情,姊姊只要一聲令下,本弟子無不照辦,教那滿朝文武盡皆屁顛屁顛的跟著姊姊跑,個個像陀螺一般圍著姊姊轉,豈不是好?”閔兒被他逗樂得止不住“卟哧”一聲,嗔道:“你淨是說些不正經的話,小心你的臣屬手下反了你。”
太子搏得紅顏一笑,心裡快活無比,高興道:“姊姊,我是認真說的,你得答應教我。”閔兒道:“你若真是想學武功,我這點兒本事是不成的,奉勸你去拜歐陽公子或甘將軍為師,以他們的武功才學,將來指不定還能夠助你治理國家,平定天下。”太子道:“那可不成。他們太厲害了,哪天一不順心要把我殺了,我連一丁點兒反抗的余地都沒有。我隻想拜世上獨一無二的姊姊您為師,其他人的話我都不想聽。”閔兒道:“那你就不怕我殺了你麽?”太子道:“姊姊人好,我相信姊姊必定下不了手。”閔兒默然有頃,突然“唰”的一聲拔出佩劍,作勢要砍他。
太子著實被嚇了一跳,急忙收身躲閃。閔兒咯咯笑道:“你這個膽小鬼,一路上若是不聽話,我就真的砍了你。”重將佩劍插回鞘內,語氣已不似先前那般厭惡。太子察覺到閔兒對自己的神情有了好轉,大受鼓舞,信心倍增,絞盡腦汁不斷地找些有趣的話兒哄她開心,說笑個不停。
不知不覺之間,眾人已經走了半日,到得宣威縣城,用過午膳,由哈代等人在前引路,繼續往北而行。日落時分,來到分流渡口,許方找來附近村民打聽,得知再往前走得二三十裡遠,便是一個浩瀚的沙漠之湖,方圓數百裡,渺茫無邊,寬廣如海。由於武帝之前這一帶均是匈奴休屠王管轄的領地,該湖故名休屠海。湖的北面是一望無垠的荒原大漠,匈奴人在漠北的草原上遊牧,經常驅使羊群馬匹向南越過大漠,到湖的北岸飲水歇腳。因此,漢人很少去到湖的北面。若要途經此地前往匈奴人地界,便得越過大湖,否則就要繞行數百裡遠。而橫渡大湖須得有足夠大的船隻, 此種船當地止在孤奴河的分支谷水河邊上的水口鎮才有。
許方、哈代等人連夜趕到水口鎮,歇了一宿,次日一早便去聯系船隻。水口鎮距離谷水河流入休屠海的入口處不遠,像一粒璀璨的明珠鑲嵌在孤奴河、谷水河衝積而成的廣闊平原之上,沃野千裡,麥田連連,青苗茁壯,穗蕤飄香。田間紅柳成行,胡楊滿目,綠樹成蔭,一派塞外水鄉的迷人景致。集鎮佔地面積雖然不大,只不過幾百戶人家,但南來北往的各式人等川流不息,商旅頗是繁華,匈奴人北來的皮貨、酒器、刀械,漢人南來的谷物、土產、家雜用具,琳琅滿目,應有盡有。更與他處不同的是,鎮上匈奴人與漢人雜居,和睦相處,根本不分彼此。
不久眾人便在河邊的碼頭上租到一艘大船,用過早飯,打點行裝,補充一些糧草食物,隨即啟程北航。時值東南風起,大船使入湖中,飄飄然航行了大半個時辰,才到得大湖中央。眾人遠遠望見西面天際間似有一葉浮萍飄於水上,許方凝目細看,覺得奇怪,讓舵工將大船靠近前去,發現卻是隱藏於大湖碧波之中的一座小島。
許方問舵工道:“此島叫什麽名字?島上可有人家?”舵工道:“該島名叫墜月沙洲,原是荒無人煙的孤島,十多年前搬來了一戶人家,離群索居,很少與外界交往,不知道是些什麽人。”許方道:“可曾有人前去島上打聽過?”舵工道:“先前是有的。但聽說島上這戶人家為人凶惡,很不友善,後來便幾乎無人願意接近。”許方心念一動,吩咐道:“不妨前去島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