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曹峰便與青匪短兵相交。
那衝在最前面的青匪左手持著圓盾,右手耍一把環首刀,見曹峰向自己跑來,冷冷一笑舉起大刀便狠狠地向著曹峰斬下。曹峰見了,沒有慌亂,冷靜地雙手持刀向上撩去,硬生生地格開了這一刀。
這大力碰撞之下青匪隻感覺右手虎口被震的發麻,而曹峰一見青匪露出破綻,一斜自己的長刀就要沿著青匪的刀身刺去。
孰料,青匪也是久經陣仗,飛快地用左手的圓盾卡住長刀的去路。右手把環首刀一擰方向,向著曹峰的下路砍去。曹峰見機不妙,向後跳去一步,險之又險地躲開這一刀。
“你是吳兵?”曹峰站定看向青匪,對方所使的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吳國軍中刀法。
“曾經是。”青匪將刀身在圓盾上輕輕地劃過,一聲清脆的摩擦聲後又是一記凶狠的斬擊。
曹峰不敢硬接,向側旁跳開,不料卻落了對手的下懷,那面圓盾抓著曹峰尚在空中的間隙,狠狠地撞了過來,曹峰一下被掀翻在了地上。接著,便是一連串凶猛的斬擊。若不是曹峰反應及時在地上連著翻滾躲閃,此刻已去黃泉路上陪村長去了。
“反應倒是挺快的。”見數刀之下都被曹峰翻滾躲去,那名青匪停下了動作,把環首刀的刀背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著曹峰。
曹峰一下控不住身體,又翻了一圈,而後將長刀在地上一劃,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起身。
此時他身上的布衫已沾滿了灰土,頭髮中也盡是泥質的顆粒。
他鼓動起內力,不做言語,將內力聚於雙手,氣勢陡然一增,牢牢鎖住面前的青匪,那青匪感受到了曹峰的氣機,也微微俯身,用圓盾護住自己上身的大部分的要害,將環首刀牢牢攥在手中。
“喝啊——”曹峰長嘯一聲,揮起長刀向青匪衝去。青匪不敢大意,眼睛盯緊了曹峰的長刀,提防著他的下一步舉動。
但曹峰沒有以長刀斬來,反而用左腳用力地踢起一陣塵土撲在了青匪臉上,青匪一下迷了眼。雖然,對於他這種久經陣仗的武者來說,這等影響不過一下便能恢復,但曹峰也是個中好手,豈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他抓住了這一瞬的差距,當青匪再次睜眼,曹峰的長刀已經出現在青匪腦袋的右上方。自知來不及躲閃,青匪只能將右手迎著刀鋒擋去,頭部向另一側躲閃。
但曹峰灌注全力的一擊又豈是如何好躲,只見刀刃輕松地斬斷了小臂,而後斬在了青匪的右肩之上,刀入肉三分,斬斷了青匪的肩胛骨後被青匪運轉內力卡在此處。
青匪吃痛,向右後方扭轉身體,左手的圓盾也順勢向曹峰打來要把他推開,而曹峰正借著他轉身的慣性將長刀從青匪肩上抽出。他不躲也不閃硬吃了這一下盾擊,雙手卻用力地把長刀朝著青匪的腹部送去,青匪身上的軟甲並沒能阻礙刀尖一絲一毫,長刀很輕松地從他的腹部捅進,在後背露出了刀尖。
曹峰感受到血液流淌在雙手的溫熱,握緊刀把,恨恨地把長刀向右擰轉一圈,那青匪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曹峰振手拔出刀,那青匪沒了支撐,也軟軟地向地上跪去。
“以軍為匪,斬立決。”曹峰輕輕地說了一聲,而後長刀在空中劃出一刀弧線,弧線的末端,那青匪的人頭高拋了出去,而身子撲倒了地上。
“正法。”說完此話曹峰不再去管那滾動的人頭,轉身去尋找其他兩名獵戶的身影。
但此時哪還有那兩名獵戶的身影,只有兩具躺在地上的屍體,眼睛大睜著,露出不甘的神情。
而青匪們一部分去給先前被短矛放倒但並沒立刻死去的獵戶補刀,另一部分已漸漸向曹峰圍了上來。
曹峰環顧四周,來不及擦掉刀上的血跡,雙手持刀,立握在眼前,緩緩轉動著身體想找一個合適的位置面對敵人,他心中已經決然,此戰將是他的最後一戰。
正在曹峰警惕之時,從當面的青匪群中衝出一身披銅質鎧甲的巨漢,此人身長足有一丈,手持一把巨大的戰斧,移動時仿佛一面厚實的牆壁向曹峰壓來。
曹峰見巨漢舉起戰斧,龐大的身形甚至擋住了陽光。曹峰自知沒有退路,咬一牙,心一橫,揮動長刀狠狠地迎上巨漢的戰斧,孰料那堅硬的刀身竟被砍成了兩截,刀尖掉落在了他的腳旁。
“內力貫物,上品武者。”
曹峰心如死灰,他深知憑自己不過五階武者的實力,對上如此高手已經斷無生存的可能。他有些不甘心地回頭看向村子的方向,看到村人已經全逃回了村內,高大的村門已經被關上。
“還好。”曹峰心中默默念道,此時胸口卻傳來了劇烈的疼痛,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眼前已經被血紅色充滿。
“其實......我還不想死啊......”這最後的念頭隻盤亙了片刻,便消散不見。
......
清湖村外,曹峰戰死。
......
那巨漢砍倒曹峰後,走上前來踢了兩腳,見他沒有動靜,確認已了無生機,抬起頭看向青湖村的方向。片刻,他招呼著身邊的青匪遞過一杆長矛,用長矛將曹峰的屍身挑起,一群青匪圍著巨漢發出了一陣陣歡呼。而遠遠站在圍牆上的村民看著曹峰被巨漢劈死,此刻又被鞭屍,心中升起了一片淒涼,原本吵鬧的眾人陷入了沉默。
......
“為曹大哥報仇!”
許久,不知誰在人群中高聲喊道。
“對!為曹大哥報仇!”
受那人影響,越來越多的村民在人群之中高喊起來,沉默的眾人沸騰了起來,狂怒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
“不可!不可!曹大哥說過了不能衝動,他的死就是為了我們呀,你們這樣出去只會白白丟了性命,讓曹大哥他白做犧牲。”一人衝到了這些憤怒的人群之前,張開雙臂攔著大家。
此人正是徐風,飽讀聖賢之書的他常以處事不驚約束自己,此時也只有他還保持著清醒與獨立的頭腦。他站在眾人之前竭力勸阻著,只可惜並不是人人都能冷靜如他,此刻的人群已不是言語能夠勸服。
“躲開點,懦夫!”幾個青年熱血上頭,衝到徐風面前,用力地一把推向徐風,徐風向後跌坐在地上。
而隨著徐風倒地,村民之中主張衝殺出去的和主張躲在村內的人爆發了衝突,眾人在互相推搡之中謾罵著對方。而在這混亂之中,主戰派漸漸佔了上風,村門終於被人推開。
一群拿著柴刀和木棍的村民從村子裡衝了出來,向著仍在歡呼的青匪們發起了衝鋒。
那巨漢眼見村民衝了出來,右手的長矛一抖,把曹峰的屍體隨手扔在了地上,而後一揮左手,青匪們迅速而有序地結起了戰陣,向著村民緩緩移動過去,二十步的距離不過幾個呼吸就被村民跑完,狂熱的村民狠狠地撞上了青匪的戰陣,但想象中自己砍倒青匪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最前排的盾牌將青匪與村民隔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村民的柴刀與木棍傷不到青匪分毫,而青匪的長槍卻從盾牌的間隙之中刺出,捅殺了一個又一個無知又無畏的人。
隨著前面熟悉的面孔一個個倒下,終於有人意識到了不對,跑在最後的人開始回頭向村口跑去,村民本就松散的隊伍因此一下子就潰散了開來。青匪見狀也散開了戰陣,一個個提著刀肆意地砍殺著已經喪失反抗意志的清湖村村民。
那常年隻知農耕的村民在久經陣仗的武者組成的青匪面前毫無招架能力,往往兩個人的垂死反撲也無法傷到一人。
靠著同伴被殺拖延的時間, 終於有幾個村民衝到了村口,可村門卻已經被牢牢地關上。
“二伯,開門呀,我是稻芽呀!”一個青年模樣的村人用力地敲著村門,但門後卻沒有他意想中的回應。
“爹!開門呀,開門呀,我還不想死。開門呀——”另一個青年人看著不斷逼近的青匪,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爹——”
但他看不到門後他的父親幾次流著眼淚想要衝上來打開村門,卻都被其他幾名村民牢牢架住。
“啊——”村門外,淒厲的嘶喊聲打斷了哭喊聲,那哭喊著的青年被一名青匪投來的短矛貫穿,當場沒了聲響。
“我的孩兒呀——”那名被架住的老父親聽罷,發出一聲悲呼,仰天昏死了過去。
村外,衝出村門的村人已經沒剩下多少,青匪們丟下那些零散的人不再去理會,又重新結成了戰陣,緩緩地向村子壓來。
那些零散的村民如劫後余生般驚喜,瘋狂地逃進周圍的叢林之中,根本不敢回頭看向被青匪圍住的村子。
而此刻還躲在圍牆後的村民已個個面如死灰,幾乎所有人都在今日失去了親人,他們心中有憤怒、有悲哀還有恐懼,手裡緊緊握著武器的他們卻不知道能夠幹什麽,只能默默地躲在圍牆後面。對他們來說,村門和那由木頭構成的城牆已是最後的屏障。
在青匪不斷逼近的呐喊聲中,幾個精神脆弱的村人已經開始低聲抽泣,悲懼的情緒迅速感染了眾人。
恐懼和絕望,成為了此刻清湖村村民心中僅剩下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