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青蟒遊回洞口,徐彬才終於將繩索割開,邁著發軟的雙腿慢慢地爬下了岩壁。徐風、徐青松和齊老已經在那岩壁之下等候著。
徐彬落了地,並不敢徑直向三人走去,而是趁收拾衣服的空隙,悄悄抬眼打量著三人,只見徐青松正黑著臉,臉上表情陰晴不定,透露著一股山雨欲來之勢,而大哥徐風眼中盡是擔憂,唯有齊老仍是一副慈祥的臉龐,帶著笑,看不出絲毫情緒。
徐彬咽了口唾沫,朝前走來。
而徐青松一見徐彬走來,不待他走到近前,用手大力地一把拉過,粗暴地掀起徐彬的布衫仔細檢查他的傷勢。看見徐彬雖然鮮血淋淋渾身沒有一塊好肉,但好在都不是致命傷,這才轉過臉去看向齊老,冷聲道“你如此教唆我兒犯險,我本就算不殺你也要拿去有司問罪。”
徐青松說到此處話鋒一頓,
“但念你這三十年來不曾做那偷雞摸狗之事更為村中婦孺慷慨解囊,而彬兒也沒什麽大礙,此事我且不追究你,但限你三日之內離開清湖村,離開青山城。不然,休怪徐某有情,刀劍無情!”這後半句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出,話中透露出濃濃的威脅意味。
“父親,這事....”
“你回家禁足三月,若非你大哥發現你趁夜外出告訴了我,此刻你早就成了畜生的口糧了。”徐彬正要開口為齊老辯說幾句,卻被徐青松打斷。
齊老聽罷徐青松的話似沒聽見話語中的不善,只是笑而不語,邁開步子緩步向前朝著徐彬走來。
徐風見了忙把徐彬拉至身後,唯擔心齊老此刻對徐彬不利,徐青松也將手摸向腰間的短刀,內力暴漲,宗師之威再次彌漫。
“東西呢?”齊老站在離徐彬三步之遠,伸出了手。
徐風和徐青松一臉迷惑,只有徐彬領會了齊老的意思,從腰間的包裹中取出了那拚死取回的藥草,正要扔,想了想又把那蛟型的玉佩也一並拿了出來向著齊老扔去。齊老撿起那幾株草藥,趁著月光打量起來。
“月見草,常生於極幽之處,白日與尋常野草無異,唯在夜晚之時發出如月光一般的光芒,故名月見草。”齊老似乎看不見那兩道威脅的目光,自顧自地撚著胡子,“以此草入藥,輔以百星花、融靈芝,再以文火煎熬三個時辰,可成破障湯,幼兒食此湯則靈智大開,壯年食此湯則修行不惑。”
“嘿。”齊老看向徐彬,莫名地笑了一聲,收起玉佩,將月見草拿在手上,背起雙手搖頭晃腦地朝著密林走去,隻留下徐家三人仍留在原地。
......
翌日,徐家。
“孩兒知錯了。”
此刻跪在徐家院內的少年正是徐彬,他赤裸著上身,結實的臂膀和後背上布滿了被石塊劃破和被荊條抽出的傷口,有一些傷口仍在一絲絲地向外滲著鮮血。
“你錯在了哪?”徐青松聽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拿著沾了鹽水的荊條站在徐彬的身後。
“孩兒一不該隨意允下承諾,二不該私自犯險,更不該飲酒後犯險,此次若非父親相救,孩兒已是黃泉路上鬼。”
“啪!”徐青松手中的荊條又一次狠狠地抽在了徐彬身上,“你既知此些事,又為何去犯!”
“孩兒是一時糊塗,見齊老年邁,孩兒只是想幫他一把。”此刻的徐彬絲毫不敢提百越令一事,生怕讓父親知道此事,誤以為齊老是坑害自己,以此物騙他犯險從而遷怒齊老,徐彬可以想象本就性情粗暴的父親一定會提刀追上齊老,
想起齊老和藹的面龐徐彬隻覺不忍。 “你一時糊塗?我看你是自覺了不得了,要顯擺一下自己的武藝。12歲的三階武者是了不起,那也還是三階武者!你曹大叔身為獵隊領隊,難道不比你武藝更高,難道不比你年歲更長,經驗更足?!”徐青松說到氣頭,揮起手中的荊條朝著徐彬不管不顧地打去。
而徐彬挨了打卻不敢做聲,只能硬咬著嘴唇,全身卻不住地顫抖著。
“孩他爹,算了吧,別傷到彬兒了。”畢竟是自己的骨肉,黃氏站在一旁有些不忍,出言勸道。
“傷?今天不給他點教訓,下次他就敢把自己的命都給了別人。”徐青松一把就要把黃氏甩開。
“父親,您要打就打我吧。”徐風快步走上前,一下跪倒在了徐青松的面前“是我叫弟弟要多行善事,平日裡要尊老者愛幼者。”
徐青松見狀停了手,臉上神情一陣變幻,手中的荊條幾次提起又放下,片刻之後將手中的荊條往旁裡一扔“也罷,如你大哥所說這次你是積善行德,我不再為此事懲罰你。”
“謝父親。”徐彬搖晃著想要站起身,但卻未能如願,從昨日夜裡跪至今日日頭正高,他隻覺得兩條腿都已麻木沒了知覺。
“但是若是還有下次,我不會再這麽輕松地饒過你,你要尋死與其葬身在畜生的肚子裡,倒不如我這個做爹的給你個痛快。”徐青松語氣之中的怒氣仍未消去,恨恨道。
“是。”
“另外,從今天起,不許你出家門半步,就在家裡好好修煉八荒勁,一日不能突破四階邁入中品武者之列,你便一日不允許踏出家門。聽清楚了嗎!”
“是。”徐青松突如其來的怒吼讓徐彬和徐風都嚇了個機靈, 竟齊聲道是。
徐青松皺起眉打量著兩個驚惶的兒子,面露恨鐵不成鋼之色,隨手從懷裡將一塊黑色方形的鐵塊甩落在地上。
“這是古劍堂的手令,拿著這個手令,五個月後去南方的山陰郡,古劍堂的入門比武就在那兒舉行。我本清早就要去青山城赴任,現在已經耽擱到這時,到時候你自己帶著這塊手令去參試。”說罷就要往門外走去。
“夫君,你到時不回來送送彬兒嗎?”黃氏聲音中有些擔憂。
“送,送個甚。”徐青松轉過頭來,“一個四階武者若連這都不能照顧自己,還不若死去算了。”
“是。”徐彬又應承了一聲。
“還有,你若是沒能選入古劍堂,也不若死在外面算了。”徐青松在踏出門前,衝著正低頭的徐彬又是狠狠地一呵,徐彬聽到將頭垂的更低,不敢再去直面父親的眼光。
“孩兒明白了。”他諾諾地答道。直到徐青松騎著馬兒的蹄音漸漸遠去,徐彬才敢又抬起頭來,費力地想要站起來卻一下撲倒在地上,黃氏和徐風趕忙走上來一人一邊地將他扶起來。
“彬兒,你也別去埋怨你爹,他就這脾氣。”黃氏細聲說道。
“小弟,爹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裡去,虎毒還不食子,更何況咱爹又不是老虎。”
“不,我不恨爹。”徐彬搖晃著穩住身形,眼神中帶著堅定,“但我一定要進入古劍堂。我要讓爹看看,我徐彬也不是一個要一直躲在他陰影下的男子。”說到這,他不禁握緊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