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不敢說不知道。但她確實想不起來有這回事。“我忘了。”
“是寧姨太太呀!”花想容按捺不住,搶著出聲了:“雲先生剛來的時候日日帶領姑娘讀書寫字,還給姑娘立規矩,後來姑娘抱怨辛苦,姨太太就不許雲先生教了。這些年姑娘不一直都是瞞著侯爺,實際上每日都在內宅裡混麽?”
寧姨媽!
趙素目光一轉望著雲想衣,雲想衣咳嗽了一下:“就不說那些見外的話了。姑娘就算沒讀書,這些日子跟我相處得不是也很愉快嘛,我新近編的那本‘燕京十二少’美男圖鑒,完本了第一個獻給姑娘欣賞!”
趙素想起來了,原主雖然癡傻,但是卻擁有一顆花癡的心!看來她這位“恩師”功勞不小。
但除去雲想衣,那寧姨媽呢?
她到底為什麽不許雲想衣正經教東西給原主?慶雲侯對此不聞不問,是因為沒放在心上,還是都被蒙在鼓裡?
她問:“你的月俸是誰給開的?”
“自然是侯爺。不過侯爺哪有那工夫過問內宅?”
“那我被教成這樣,他也無所謂?”
雲想衣聽到這兒清了下嗓子,看了眼小菊小蘭她們。
丫鬟們互視了一眼,囁嚅道:“姑娘小時候腦子摔著地,是侯爺的過失,侯爺一直都對姑娘愧疚著,所以才沒下狠心。續弦這事侯爺也是讓著姑娘的,姑娘可不能不知好歹。”
好家夥,原主腦子真著過地!
不是,就因為愧疚,所以放縱教育也是一種愛?
趙素又想到前不久奉命出差的哥哥趙隅:“我哥呢?他怎麽也不管我?”
“您可別提世子了!”花想容跳起來,“姑娘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無法無天的,您心裡還沒數嗎?柿子沒入營任職還好,自入營後,有多少時間見姑娘?更別說管教您了!”
趙素無話可說。
她看著自己身邊這些人,兩個管家婆似的小丫鬟,一個嘴巴比腦子快的護衛,一個沉浸在美男和話本子裡的女師,還有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愛護”著她的姨媽,原主這要是不歪都沒天理了!
她默默看了眼蒼天,強打精神問旁邊的花想容:“你是怎麽來做護衛的?”
花護衛十六歲,瘦瘦長長的身材,五官很緊湊秀氣的瓜子臉,頭髮攏起在頭頂,束成男子一般的髻,很是英姿颯爽,除了目光裡帶點二。
她道:“侯爺當初跟我姑父說想請個護衛,我就來了呀!”
是了,花想容的姑父是慶雲侯身邊一個副將。
趙素按捺不住:“你也是個好人家女子,為何要來給人當下人?”
花想容臉垮了:“姑娘瞧不起人!護衛怎麽就是下人了?我堂堂正正當差,明明白白賺錢,怎麽就成了下人?”
趙素愣了愣:“不是下人,那就是來打工的?”
“打工?”花想容想了下,“如果是說雇工的話,那差不多吧。”
說完她終於感到新奇起來:“姑娘平時總在外面走,難道不知道街頭的醫館,商行,酒肆等等,都允許女子做雇工?怎麽偏生問起小的這個?”
趙素閉上嘴巴。
沒片刻她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大梁民風真的好開放。”
雲想衣也許是頭一次聽她提到這麽正經的話題,女師的正經一面也露出來了:“大梁與前朝相比,民風是開放了不少,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可以出來謀生,大家閨秀常在外走動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別說咱們家的護衛,就是宮廷侍衛中,如今也有女子,男女同席吃飯什麽的也不算離經叛道,寡婦再嫁的例子比比皆是,但也僅止於此。
“除此之外,大戶人家妻妾並存的情況並沒有消退,家家戶戶還是夫為妻綱,朝堂中並不許女子參政。大家閨秀也還是要遵守三從四德。
“總之,與從前相比,也就是框住女人的那些枷鎖稍微松了一些罷了。你看,侯府所有的下人都是簽了賣身契的,生死都在你們手上捏著。
“而小花雖然有來去自由,但也還是得在你面前下跪,尊卑等級依然是有的。”
趙素覺得她解釋得挺清楚了,但她仍覺得不可思議。“大梁建國多少年了?”
雲想衣再對她的不學無術有準備,聽到這裡也忍不住向她那點“可憐的智商”投過去憐憫的目光:“二十三年了。先帝在位二十一年,兩年前皇上登基,姑娘還去觀禮了。”也許這就是不讀書的下場吧,日子白過了。
趙素記得先帝定國那年,陸太后是十八歲。這麽算起來, 陸太后竟然已經有四十一歲了!趙素還以為她才三十出頭。果然有錢人會保養。
她想了一下:“本朝民風開放,是不是跟陸太后下旨舉辦的花月會有關?”
雲想衣欣慰一歎:“看來姑娘還是有不糊塗的時候。”
趙素又表示疑惑:“一個這樣的花朝文會,能給民風帶來這麽大的影響?”
“如果僅僅只是最初的花月會,當然沒有這麽大的力量。但是在建國的第三年,我們當時的皇后娘娘,請先帝下詔把花月會推行到了天下各地,命州級以上的衙門在每年花朝節舉辦這樣一場擂台,所以花月會並非隻京城有,在全國各州都有,每年的花朝節,都是大梁女子的節日!
“許許多多出身貧寒的女子憑借瓊花海月令提升了尊嚴,不再卑微地靠男人活著,她們明正言順地綻放自己的光彩,花月會的存在,可以說挽救了許多困境中的女子。”
趙素目瞪口呆。陸太后作為穿越人士,在這個時空有過一些作為她知道,但她不知道這個花月會竟然已經發展到全國。這不跟女子科舉差不多了嗎?
“一地的花月會有幾個封授名額?”
“跟京城一樣,每地設文、武、醫三項比拚,每一項拔得頭籌者都能得到一枚花月令,享有諸多資格,只是月俸比京城略少罷了。”
說到這兒她也忍不住問:“姑娘問這麽清楚,莫不是對下屆花月會有興趣?”
“不不,我就是聽說前陣子禮部左侍郎出事,所以打聽打聽。”
趙素扯了個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