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陵端一時語滯，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指向百裡屠蘇道:“沒準是他殺了肇臨，然後折返了呢?”

紅玉嗤笑一聲，不屑道:“這麽說來，你其實沒有看到百裡屠蘇殺人，只是憑空捏造罷了?”

“紅玉長老，肇臨明明就是死在焚寂劍下，你看百裡屠蘇這幅殺氣騰騰，凶神惡煞的模樣，除了他還能有誰?”陵端看向心神紊亂、雙目通紅的百裡屠蘇，惡狠狠道:“肇臨屍骨未寒，就是你殺的！”

“不是我，不是我！”百裡屠蘇隻覺天旋地轉，陵端的一聲聲指責訓斥灌入耳中，讓原本還能勉強壓製的煞氣徹底失控，一邊後退一邊搖頭道，“不是我殺的！”

“殘殺同門其罪當誅！別讓他跑了！”鏘鏘鏘~眾人佩劍出鞘，陵端繞過紅玉示意大家把百裡屠蘇圍住。

“百裡屠蘇！抱元守一，不要被焚寂控制！”紅玉拂袖將身旁幾人掀飛，秀眉微皺，沉聲道。

“不是我殺的！你們別逼我！！”百裡屠蘇宛如困獸，雙目通紅的盯向眾人，隨著委屈、憤滿以及各種負面情緒激活焚寂煞氣，夾雜著黑霧的猩紅光芒從百裡屠蘇體內爆發而出，好似一道血紅色的光柱衝破天星閣穹頂，貫入雷雲當中。

眼看紫胤真人快出關了，結果鬧出這檔子事。

雖然之前說好，在紫胤真人閉關療傷的這三年幫忙鎮守焚寂，到時不管結果怎樣，她都可以安心離開，但如今紫胤真人還未出關，涵素向來對焚寂劍的處理頗有微詞，倘若這次百裡屠蘇被抓，這個頑固不化的老小孩再趁紫胤真人不在，來個先斬後奏.....她又如何向紫胤真人交代?

想到這裡，紅玉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劍拔弩張的雙方，柔夷輕輕一掃，原本躲在人群外圍的陵端突然感覺被什麽東西推了一下，腳步一個踉蹌率先衝出人群。

砰！

還沒等陵端回頭看是誰推的自己，整個人就已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出，被百裡屠蘇的焚寂劍一劍拍飛，接連撞翻好幾個書架，張口噴出鮮血。

“到底...誰推的我...”陵端昏迷前，漸漸眯合的眼睛看到一眾師弟皆被紅玉攔下，忍不住又噴了一口鮮血，腦袋歪在了桌角上。

百裡屠蘇既然動手，紅玉也便有了出手的理由，拂袖將其余弟子擋住，面沉如水道:“你們退下...焚寂蘊含無窮煞氣，百裡屠蘇已被煞氣所控，現在非常危險，絕非你們可以應對。”

說著，紅玉手心燃起一道赤紅色的火光，火焰凝聚成弓，搭指幻化成箭。

感受到射日弓蘊含的威脅，百裡屠蘇煞氣再次攀升，雷雲翻滾，沿著衝天而起的光柱緩緩旋轉，形成一個恢弘巨大的血色旋渦，似乎要將半個天墉城罩住。

短短三年，沒想到百裡屠蘇掌控的煞氣竟然已經強大到這個地步。

聞訊而來的涵素有些驚駭的看向殿前對峙的百裡屠蘇和紅玉長老。

這樣的戰鬥已經不是涵素可以應對，作為天墉城第十一代掌門，他看起來似乎比紫胤真人還要蒼老，但在實力方面卻是相差甚遠。

紫胤真人是第六代掌門邀請來天墉城的，擔任執劍長老送走了五位掌門....可以說是從小看著涵素長大的...

實力的差距造就了眼界的高低。

現在的他有心無力，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

百裡屠蘇太危險了，焚寂太危險了，哪怕廢去百裡屠蘇的修為或者...處決了他，也不能再讓他持有焚寂了。

就在這片被焚寂煞氣染成血色的空間裡，突然亮起一抹不一樣的鮮紅。

焚寂雖名為焚，但它的紅是一種數萬年怨恨積累的暗紅，而紅玉卻是一團燃燒的火焰，不同於與焚寂的壓抑、痛苦，裙衫隨風輕擺，從內而外散發出一種明豔、熾熱、鮮豔活潑的力量。

砰！

紅玉傲然而立，射日弓尾梢砰的一聲扎在地上，整個弓身散發出暗紅色的火焰氣息。

焚寂微微顫鳴，彷佛感覺到極度的危險，通過翻湧不息的煞氣不斷提醒百裡屠蘇警覺。

慟天貫日式！

隨著紅玉緩緩挽起弓弦，一個和她長相相同，穿著澹藍色的廣袖流仙裙的女子猶如從水面走出，溫婉嫻靜的朝她頷首微笑，與她一左一右合力將射日弓挽起。

這一箭...這一箭.....

箭未離弦，百裡屠蘇就感覺死亡將至的威脅，便是連煞氣蒙蔽的意識都隨之清醒了許多。

硬接此箭...十死無生。

百裡屠蘇並不懼死，但他不想就這麽被平白冤枉的死去。

更何況，殺死肇臨的凶手還沒找到，至少等他尋到凶手為肇臨報仇，再回天墉城向師尊和掌教真人請罪！

想到這裡，百裡屠蘇引爆體內血氣，卻發現自己的氣機並未被紅玉用射日弓封鎖，心裡泛起疑惑，卻也來不及多想，化作一道劍芒穿透雲層朝遠處飛去。

眼看百裡屠蘇消失無蹤，涵素心中大駭，連忙闖入天星閣看向揮袖散去射日弓的紅玉急聲道:“紅玉長老！百裡屠蘇畏罪潛逃，快去把他追回來！”

“涵素掌門，可別這麽叫我，就在剛剛，我已經不是你們天墉城的長老了。”紅玉指了指天邊升起的太陽，示意道。

涵素掐指一算得知約定之期已滿，怒甩衣袖，恨聲道:“所以你才故意放他離開?”

有這樣的師父，難怪陵端會是那般讓人厭惡的性格。

紅玉皺眉道:“焚寂劍的威力涵素掌門應該清楚，是他利用焚寂煞氣破空而去，倒是涵素掌門一直守在門外，為何看到百裡屠蘇逃走無動於衷，甚至連攔都不攔一下?”

沒等涵素說話，紅玉繼續道:“肇臨之死另有蹊蹺，昨晚的確有人在山林追鬥，待我察覺時，鬼面人已經逃脫，涵素掌門怎能斷定就是百裡屠蘇殺的肇臨?”

涵素面色鐵青，被堵的啞口無言，拂袖而去道:“我看紫胤真人出關，你如何向他交代！”

紅玉看著涵素拂袖離開的背影，不屑道，“這就無需勞煩涵素掌門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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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過幾日。

百裡屠蘇逃出天墉城，本想追尋鬼面人行蹤，卻發現天大地大，遠比自己想象那般廣袤無垠，漫無目的走了幾天，連上哪兒找，怎麽找都不知道。

就在他迷惘之際，突然想起歐陽少恭提過家鄉琴川，於是決定動身趕往琴川尋找歐陽少恭。

一行半月，百裡屠蘇風餐露宿終於來到這座綠水環山的江南小鎮。

走在繁華的街市上，百裡屠蘇本想直接去找歐陽少恭，突然聽到旁邊一條街道上傳來一陣騷動，駐足看去，街道盡頭煙塵滾滾，一個離地三尺懸在半空的年輕公子結作指印朝這邊疾馳而來。

“哎哎哎~快讓開！快讓開！我又又又停不下來啦~！！”

街道路邊的行人被勁風推開，那位穿著澹青袍衫的年輕公子一邊提醒行人避讓一邊試圖控制法術停下，眼看對方撞向自己，百裡屠蘇側身讓開，一把抓住他腳下踩著的搓衣板，將其抽走，年輕公子卻因慣性飛出，撞倒了牆邊的棚子。

方蘭生鼻青臉腫的抬起頭瞪向百裡屠蘇，顧不得整理自己灰頭土臉的模樣，氣勢洶洶的走到百裡屠蘇面前，生氣道:“都怪你！我剛才練禦劍練的好好的，你要是不碰我我也不至於摔成這個樣子啊?”

“禦劍?”百裡屠蘇提起手裡的搓衣板看了眼道，“這是搓衣板，不是劍。”

在旁圍觀的行人頓時哄笑起來。

“笑笑笑，笑什麽笑?”方蘭生一把奪過搓衣板，揚起下巴得意道，“你們懂什麽啊?我這是循序漸進！科...科什麽來著?”

方蘭生撓了撓頭，回想周寂曾經忽悠他的話，眼前一亮道:“對，科學禦劍！”

方蘭生驕傲道:“劍身寬不過兩指，站上去極不牢穩，先以驅物練習禦劍技巧，等到搓衣板運用自如，自然而然就能禦劍了。”

“.....”百裡屠蘇聽他說完道，“可是禦劍搭配的法訣便可讓人與劍身相合，不管寬窄長短都能如履平地。”

“嗯?”方蘭生眼前一亮，注意到百裡屠蘇身後粗布包裹的兵器，驚喜道:“你會禦劍，你也是劍仙對不對?不如一起交流交流禦劍修仙的心得怎麽樣?”

百裡屠蘇這才意識到自己貌似惹上了一個小麻煩，沒有理會方蘭生，一言不發從他身旁繞過。

“哼~周大哥那麽厲害都沒甩開我，你就更別想了。”

方蘭生看著百裡屠蘇騰挪閃爍的身影，並沒有直接追去，得意的揚了揚下巴，夾著搓衣板大搖大擺的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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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天墉城。

閉關三年的紫胤真人終究還是低估了焚寂煞氣的威力，前幾日覺察到射日弓與焚寂劍的爆發的力量，再一次提前出關，見到了勃然大怒的掌門涵素。

從幽都歸來的陵越和養好傷勢的陵端，以及芙蕖、風晴雪都在。

從涵素那裡得知前幾天發生的驚變不由為之動容，陵端在旁添油加醋說什麽‘百裡屠蘇煞氣難訓，三年禁閉剛一出來就將同門肇臨打死，肯定是心有怨恨’之類的話，紫胤真人眉頭微皺，不予回應。

“三年沒有絲毫長進，你要是再敢扇風點火，說一個字切你一根手指。”

一團鮮紅如火的身影走進大殿，紅玉掃了陵端一眼，陵端彷佛回想到當初被當眾掀掉手指甲的痛苦，嚇得一個哆嗦，見識過紅衣女子的張狂，即便掌門在旁，他也不敢去賭。

“紅玉！你怎然如此放肆！”

陵端畢竟是掌教真人的弟子，即便處處不如陵越，但也代表涵素這一脈的顏面，聽到紅玉如此威脅，涵素怒聲道，“看在紫胤真人的面子上我已忍讓多年，你若敢出手天墉弟子，莫怪本座不給執劍長老面子，將你鎮壓封妖洞....”

“掌門，慎言！”

紫胤真人聽紅玉說過在他離開劍塚之後的種種經歷。

而她自身就是小葵在蜀山鎖妖塔那樣暗無天日的煉獄囚禁五百年的時間裡，幻想出來保護自己的影子。

對她們而言，那段時間無疑是段禁忌，如今被涵素提起，紫胤真人生怕紅玉當場給他來一慟天貫日式，讓陵越提前接任十二代天墉掌門。

“那你就試試唄?”紅玉不屑的挑釁道。

殊不知是誰看在誰的面子。

涵素見狀大怒，卻見紫胤真人朝他微微搖頭，隻得壓下自己的暴脾氣，沒敢在雷區蹦迪。

“還說說鬼面人的事情吧。”紫胤真人看向紅玉道，“當初紅玉姑娘答應幫我鎮守焚寂三年，如今期限已滿，雖然不便再次勞煩姑娘，但我還有一事，不知姑娘可否幫忙?”

“你是想讓我幫你調查鬼面人的身份?”紅玉了然道。

紫胤真人頷首道:“鬼面人數次前來盜劍，可見對我天墉城頗為熟悉，我和掌教真人都曾懷疑此人身份....”

說及事關這個天墉城的大事，涵素沒有再和紅玉賭氣，在旁接話道:“不錯，我們天墉城每隔四年招收一批新弟子，百裡屠蘇來到天墉城這麽多年一直都沒出過什麽事，偏偏上次招新之後，鬼面人便冒了出來，這未免太過巧合。”

此言一出，陵端頓時懷疑的看向風晴雪，陵越皺眉道:“晴雪姑娘是幽都靈女，絕不可能和鬼面人勾結。”

“周大哥和歐陽大哥都是好人，不可能是他們！”風晴雪急聲道。

招新之時紫胤真人還在閉關，並不清楚具體情況，紫胤真人思忖道，“歐陽少恭...我上次出關倒是見過一面，屠蘇便是為他才闖入劍閣取劍的吧?至於周佚....我好像不曾見過。”

涵素皺眉道:“周佚是個帶藝投師的公子遊俠，說是拜入天墉城是為學習‘星蘊之術’，在天星閣待了幾天便下山去了。”

‘帶藝投師’

‘天星閣’

肇臨便是在天星閣被人殺害，而在周佚下山沒多久，鬼面人第一次出現。

陵端眼前一亮道:“就是他！那個叫周佚的，肯定就是鬼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