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旁邊不斷偷瞄的視線，周寂轉頭微笑，淡然的目光流露問詢之色。

南宮仆射躲開周寂目光，回身看向地面開啟的一道隱藏暗門，了然道，“原來下面真有暗道。”

周寂看向扶著書架喘氣的徐鳳年，笑道:“現在相信了吧?”

“信了，信了。”

早在將圓台書架推動的時候徐鳳年心裡就已經信了，走到地道入口向下看去，狹長的台階通往深邃的黑暗，一眼望不到盡頭。

“我平日在聽潮亭進進出出，竟然一直沒發現。”

徐鳳年指著洞口抬頭看向周寂，納悶道:“這下面有什麽啊?”

“這兒你家，你問我?”周寂白了徐鳳年一眼，神識下探，繞過一處鎮壓凌冽劍氣的地穴，幽幽說道，“雖然不知道地道通往何處，但我能感覺到，這下面鎮壓著一位高手。”

能讓周寂稱之為高手，南宮仆射雙手搭上繡冬春雷，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高手.....

徐鳳年倒是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聽到周寂所說，第一反應就想起了曾被鎖在巢湖的湖底老魁，一臉新奇道:“有多高?比老魁還高?”

“比你見過的所有老頭兒都強。”周寂笑道，“大概是重入指玄境的老黃加上趙希摶、王重樓一起那麽強吧?”

“趙希摶乃龍虎四大天師，王重樓又是武當當代掌門，再加上劍九黃才能與之相當......難不成下面是鄧太阿或王仙芝?”南宮仆射眉頭緊鎖，望著幽深昏暗的地道，眼眸明滅不定，心中戰意萌發。

徐鳳年掃了眼兩人，眼珠一轉，笑道:“要不一起下去看看?”

南宮仆射搖了搖頭，躍身飛上書架，倚坐圍欄上重新看起了自己的書。

“哎~你就不好奇下面有什麽嗎?”徐鳳年跑到書架下面，急聲道。

南宮仆射頭也不抬，清冷平淡道，“好奇。”

徐鳳年正想追問她既然好奇，為什麽還是不肯下去。

蔥白纖細的玉指翻過一頁，南宮仆射抬眸道，“密道之事你爹既然一直瞞著你，我要真跟你進去，怕是要被你爹趕出聽潮亭。”

“老周。”徐鳳年轉身看向周寂，笑道，“你該不會也怕徐驍吧?”

“激將法?”周寂搖頭輕笑，“突然看向大門方向，表情古怪道，“看來不用我陪你去了。”

徐鳳年沿周寂視線看去，露出疑惑之色，門扉突然開啟，一個威嚴彪悍的身影從門外走來，看到打開的機關暗門，頓時陷入混亂。

提起手中的鑰匙瞅了瞅，視線掃向站在地道門口的徐鳳年，驚奇道，“兒子，你怎麽找到這裡的?”

“老...”徐鳳年下意識的轉身看向旁邊，卻發現南宮仆射坐在遠處的圍欄上靜靜看書，原本和他站在一起的周寂不知什麽時候也跑到了那裡，正捧著本書裝模作樣的翻著，時不時露出皺眉深思、恍然點頭的表情。

徐鳳年一口老血湧到胸口，抿緊嘴巴擠出一個難看笑容，擺了擺袖子，歪頭道:“我.....我就一不小心，就發現了。”

沒有鑰匙就能開啟機關，瞧徐鳳年那副有口難言的模樣，一樓攏共就他們三人，徐驍壓根不信這事兒跟周寂南宮仆射沒有關系。

不過他城府極深，善於隱藏本心，不以為意道:“正好，我叫你來聽潮亭就是打算帶你下去的，既然你已經打開暗門，倒也省了麻煩。”

徐驍將鑰匙塞回袖中，率先進入暗道，示意徐鳳年跟上。

徐鳳年回頭瞪了周寂一眼，周寂這會兒專職成為司藤的翻書工具人，頭都不抬，

根本不予理會。山洞幽深，只有微弱的長明燈照亮腳下石階，徐鳳年跟在徐驍身後，沉默許久，方才開口道:“這下面究竟藏了什麽，連我都要瞞住?”

徐驍停下腳步，收起來平日嬉笑表情，沉聲道:“只有你答應接掌北椋，我才能帶你下來。”

徐鳳年隱約感覺，今天的徐驍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燈火搖曳的光影下，眼前這個人不再是一個父親，而是一個肩負了萬座大山的北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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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周寂將手裡的這本怪談看完，朝地道瞥了一眼，搖頭輕笑，向南宮仆射告辭離去。

剛才神識下探，他已經看到了地道深處的開鑿的巨大靈殿，一隻隻殘破的頭盔疊作巍峨高塔，威嚴、聳立。

靈位上面的名字周寂全都不認識，他們是跟隨徐驍平定諸國，掃清寰宇的將士，周寂不認識他們的名字。

徐驍認得。

將神識的錨點拋至地洞，周寂從聽潮亭走向巢湖的每一步，耳畔響起徐驍緬懷的每一位英靈。

隨著周寂距離巢湖越來越近，神識的感知越來越薄弱，撐起一隻躺椅甩杆垂釣，錨定在靈殿當中的神識逐漸收回識海。

徐鳳年靜靜聽著徐驍講述，講述這些先烈，講述他們的大志。

“這個離陽朝，行科舉製，這對天下人來說，不論貧富貴賤，都是個希望。”徐驍環視四周，轉身看向徐鳳年，那雙如炬的眼眸熾熱如火，“世人皆稱我人屠，但如果當初國戰，世家不除，你信不信現在的為官之途還是任由世家舉薦。”

徐驍抬頭望著穹頂，伸出雙手道，“你把天下看成一棵大樹，那些世家就是粗壯的枝丫，奪走了全部的陽光，剩下的大部分人，就只能是樹下的雜草，漸漸的枯萎腐爛，所以，斬去世家，這世間才有新生，這就是...他們的夢想，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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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少了老黃，少了老魁，釣魚的人只剩周寂一個，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周寂沒有回頭，提了提手邊的魚竿，笑道:“看來下面的東西對你觸動挺大啊，連腳步都沉重了許多。”

“我終於明白了昨天告訴我姐想要接手北椋的時候，她為什麽說我的理由還不夠。”徐鳳年坐到旁邊的另一張躺椅上，很想找人說說話。

“早上我去見徐驍，徐驍也說了同樣的話，剛剛他帶我去到地道深處，為我的理由上面加了一層責任，一層名為‘夢想’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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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發，等會還有一章，但是要多等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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