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這黃口小兒,口氣倒是不小。”
烏通吉大笑一聲,用平生最為不屑地口氣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徐繼茂那廝的後人!你可知,就連你爹,在本將面前也耍不起什麽威風?”
“前不久我部才跟徐繼茂那落水狗對陣了一場,若不是你們援軍來的快,你爹早就成了本將的戟下死鬼!”
“我敢料定,你爹再見了本將,定會嚇得屁滾尿流,當場跪下喊親爹求饒。”
“你是他的兒子,那便是我的孫子。乖孫,你哪來的膽子,敢在本將面前放肆?還不快快下馬投降?”
徐懷安是安國公之子不假,但也是京都紈絝,自打生下來到現在,除了在梁休手上吃過癟,何曾受過什麽人侮辱?
聽到烏通吉扯上他爹,還喊他孫子,徐懷安當場就炸了。
“你這短命鬼,胡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老子一槍捅死你!”
徐懷安氣的滿臉漲紅,額上腮邊青筋暴起,一口銀牙咬的咯嘣響。
他長槍前指,手中韁繩也握了起來,看架勢,頗有一副要衝上去跟烏通吉決一死戰的樣。
烏通吉見徐懷安這副模樣,更加覺得自己賭對了,忙再度拱火道:“怎麽?乖孫不服氣?不服氣,就出來跟你爺爺好好比試一場!看看你爺爺我,說的是不是事實!”
“你——他娘的……找死!”
徐懷安攥槍的手,指節都泛白了,他的雙腿忍不住伸開。
就在他要踢下馬肚,叫開陣形衝將出去的時候,突然看見陣前的一名盾兵回了下頭。
前不久被梁休擼掉了職務,在營中當小兵的時候,這名刀盾兵跟他的鋪位挨著,常在睡前聊上一會兒。
訓練的時候,也常被分在一組。
雖然相處了只有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但徐懷安跟這個草根出身的士兵,已經成了交心的兄弟。
他隻回頭瞥了一眼,但徐懷安卻立刻從憤怒中驚醒。
如今野戰旅人數不佔優勢,靠著精妙的半月陣才能緩緩推進。
若他貿然叫開陣法,出去跟敵將決戰,萬一敵軍趁著陣形松開的一瞬間湧上來怎麽辦?
只要破開一道口子,衝進來四五個人,陣形再想閉合,可就難了。
即便他一個人武藝高強,能保證自己在戰鬥中不會被殺,甚至能強到衝上去把侮辱他的敵將給一槍捅死,又能怎樣?
陣形毀了,野戰旅的兄弟們勢必會遭受反攻,對方的人數,可是己方的數倍!
再精良的鎧甲,能抵得上人海衝擊麽?
到時候非兄弟們會遭難,此行要燒毀城中物資的任務,也會泡湯。
不行,徐懷安,你他娘的要鎮定,不能只顧自己爽,要忍耐,要想著團裡的弟兄,他們和你一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太子教的陣法這麽精妙,為什麽要放棄長處跟敵人硬拚?清醒點,絕不能再犯蠢了!
你是二團團長,你要對團裡所有士兵,負責!
徐懷安心中念著,腦中的怒火,漸漸被一股清涼替代,臉上紅色褪去,暴起的青筋也漸漸消減下來。
他看著面前的敵將,突然換了個思路,你罵老子,老子不會罵回去麽?
北莽,作為大炎一個不弱的,而且與大炎之間有過交戰的敵國,一直以來都是大炎軍武世家的重要研究對象。
徐懷安身為國公府的後人,從小除了學習武藝,大炎鄰國有哪些,敵軍強不強,兵種如何,擅長怎麽作戰,那都是有學習的。
雖然徐懷安對這些信息並不怎麽上心,從來沒好好記過,但關鍵時刻還是能想起來點東西。
他回憶了一下,這個烏通部族,好像他老爹徐繼茂曾在他面前提起來過。
烏通部族,是如今的北莽非常重要的一支族群。
甚至往前推幾百年,北莽的首領,並非拓跋氏族的人,而是姓烏通的。
徐懷安記得學習北莽歷史的時候,別的他沒怎麽記下,唯有這烏通部族的事情,他記得相當清楚,只因史書上的記載,太可笑了。
那是大炎太祖時期。
大炎國力強盛,橫掃八荒六合,小小北莽被大炎太祖打的屁滾尿流,當時的北莽還不是現在的北莽,許多部族沒有聯合起來,而跟大炎開戰的主力,便是烏通部族。
他們也算驍勇,可惜技術水平不高。大炎士兵人人身上都穿戴了鎖甲的時候,烏通部族身上穿的還是獸皮,自然打不過大炎。
太祖皇帝兩個來回就把他們殺服了,不僅投降大炎,還願意對大炎王朝俯首稱臣,年年向大炎成百上千的送牛送羊納貢。
作為戰敗國,這些其實挺正常的,世道就是如此,成王敗寇。
雖然烏通部族投降的決定, 讓北莽大失顏面,但至少換來了和平。
和平的日子過久了,烏通部族就開始樂不思蜀,有一年竟然向大炎太祖請求聯姻。
希望能求娶一名公主。
北莽本就是蠻荒之地,烏通部族又是北莽之中最原始的,部族之中,還有點母系氏族的影子。
女子在烏通部族的地位奇高無比,烏通部族無論地位多高的男人,對上自己的女人,都要卑躬屈膝。
而且烏通女子可以同時擁有好幾名丈夫,倒是跟大炎三妻四妾正好反了過來。
烏通部族想求娶公主,大炎太祖哪能答應?
把自己閨女送過去,跟一群男人成親?
可直接拒絕,太祖又擔心這群傻蠻子不高興了又要打仗,就乾脆叫手底下大臣在京都最有名的煙花之地,找了個風流成性,經驗豐富的女人,許給她重金,給她一個“清吟公主”的名號,去了烏通部族。
烏通部族並不知道,在大炎,上等的妓院裡,青樓女子都被稱作“清吟小班”。
這公主的封號,實在是太祖在戲耍他們。
這個女子走後,音訊全無,一年過後,給青樓的姐妹寄了一封書信,姐妹們看了都豔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