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某個小小的商隊之中,一個吱吱呀呀行走的驢車承載著三個幾乎不能動彈的小家夥。
駕車的也是一個呲牙咧嘴的少年郎,周圍還有數名羌氐胡人。
這就是劉封一行人。
馬超臨走之前大發神威,生生的將自己的名聲打了出去,此時雍涼之地都是他的傳說。
不過代價也是慘重的,暫且不說跟隨他們的那些羌胡,最後傷重離去者便有三十余人,剩下的一進富平城也就動彈不得。
高強度的廝殺最後囫圇個的也就剩下身邊的這幾個了。
而作為主角,馬超也沒辦法繼續昂首挺胸了,當一切都已經結束的時候,這家夥直接就昏了過去。
雖然要有準備,不過等到劉封看到這家夥身上的傷痕之時,還是感覺有點搓牙花子。
這已經不是傷重了,這簡直就是要命,後背受傷最輕,只有三處刀傷,一處淤青。
但是其他地方,那叫一個慘不忍睹,雙臂,大腿,前胸,可以說除了他那張還算英俊的臉,剩下的都是傷痕。
就這麽一個情況,最後這家夥活過來了,劉封覺得這簡直就是奇跡。
而更加讓他感覺到驚訝的,劉封和關平受傷遠沒有他重,現在還躺在驢車上哼唧呢,馬超已經試著掙扎著站起來了。
就這家夥這頑強的生命力著實讓劉封佩服。
“別亂動了,你再出點什麽事兒的話,你兄弟我可沒錢給你治。”
劉封翻著白眼製止了馬超那顆躁動的心,順帶挪了挪自己的屁股給自己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這一次為了活命,他們將所有的錢帛花的乾乾淨淨的,這才換來了一輛驢車,最後還是田豫答應充當免費的護衛,這才換來商隊對他們的照顧。
此時他們當真算是兜比臉乾淨了,馬超再敢作死,那他真就只能希望自己碰到一個不求回報的良心聖手了。
馬超也知道自己這一次玩大了,嘿嘿一笑之後便不再有多余的動作。
他們現在也不敢走塞外了,一路跟著商隊老老實實的走冀州之地,直到大半個月之後,他們才勉強能夠下地,同時也來到了冀州與青州的邊境之中。
從這裡,他們就又要再繼續靠自己來了,不過幸好田豫的傷已經好了,這個年紀最大的家夥雖然勇武不及馬超這個怪物,但也不是等閑之人。
歷史上這家夥也是敢動不動就衝陣的主兒。
幾人坐著驢車,然後一路朝著北海朱虛而去。
朱虛縣是當年朱虛侯劉章的封地,只不過後來因為誅呂有功被冊封城陽王,之後朱虛這個地方便恢復了縣治。
而朱虛縣的管寧,算得上是這朱虛縣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了,不僅僅是因為他才學不俗,更是因為他的家世極好。
管寧乃是根正苗紅的世家傳人,就算他個人窮的差點賣身葬父了,他也是世家傳人,只不過傳著傳著就跑偏了。
他是名相管仲的後人,十六歲喪父的時候家裡雖然不能算是貧困潦倒,但是也給不了父親一個體面的結束。
最後他仍然是拒絕了族人和鄉鄰的救濟,有多少錢弄多好的棺木,最後將父親葬在了家鄉。
之後遊學十年,今年也是剛剛回到了朱虛家鄉之中,有不少人想要征召他,卻是都被他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朱虛縣中,驢車緩緩的走在了街道之中,他們的背後就是管家所在,只不過剛剛在管家門前他們好生吃了一頓閉門羹。
一群羌氐胡人,穿的也是破破爛爛,這群家夥一出現在管家大門之前,還未曾呼門就被人給哄了出去,那門子一臉的嘲諷和鄙夷,若非是他們現在身體不適,恐怕管家就沒有大門了。
死死拉著即將暴走的馬超,劉封讓田豫架著馬車趕緊走,莫要在這裡鬧事兒。
一行人快速的離開朱虛縣中,來到西郊想要找個落腳之地,這北海郡物阜民豐,只不過對他們這些出身雍涼的,著實不甚友好。
西郊荒涼,找了半天也不過找到了一個籬笆小院,還有幾間茅草屋,雖然知道這是民居,但是一群又餓又累的家夥實在是扛不住了,只能上前招呼,希望能夠在這裡休憩一番,順帶弄點吃的。
“請問此處可有人家?”長得最像正常人的田豫上前呼門,不斷的叫嚷。
很快院子之中便出現了一個渾身雞毛的青年,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身高八尺,長相不算多麽的俊朗雖然,但是眉宇之間頗有幾分味道。
只不過現在這家夥這身兒打扮卻是頗有些許的問題,一身雞毛,似乎還帶著些許的血汙,有幾分狼狽的意思。
“閣下....可是此間主人?”田豫也是沒想到能看到這一幕,不由的有些驚訝起來,說話都變得不是那麽的利索了。
“抱歉抱歉!”那青年不斷的拍打著自己身上的汙穢,嘴上說著抱歉,臉上確實沒有絲毫的羞赧或者不好意思,“剛剛準備做些飯食,殺雞的時候被你這一嗓子驚了一下,不小心一刀沒殺死。”
那人說完之後,田豫甚至都感覺自己是不是應該道個歉什麽的。
“打擾閣下....雅興,實在抱歉!
只不過我等遠道而來,實在是疲憊不堪,只求能夠找個休憩之地,討口水喝...”
“哦,遠來則是客,快快進來,快快進來。”
那年輕人看著田豫臉上有些泛紅就知道這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等他說完立刻含笑打開了那柵欄門,將眾人請了進來。
他們當初為了救命,可是將大部分的馬匹都給賣了,這一路這麽走過來,剩下的戰馬也已經支撐不住,本以為來到朱虛縣就能休整一番,誰知道最後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讓他們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如今有人願意接納他們,自然是讓他們大喜過望,一窩蜂的跑了進去,弄得田豫更加的無奈。
“實在抱歉,我等卻是有些累了。”
“無妨無妨,正好家中還有些糧秣,院中有井,你們暫且休息,某家前去做些吃喝。”
年輕人沒有絲毫的怪罪,只是翻身前去,給他們準備吃喝之物,一群羌氐胡人就這麽席地而坐,互相倚靠。
而馬超也下了馬超看著那乾淨的院落不由的讚歎了一聲。
“這還是個實誠人啊!”
對此田豫也是連連點頭,對那年輕人很是認可。
半個時辰之後一頓簡單的飯食被拿了出來,幾碗稀粥,些許自己種的小菜,勉強能夠讓人填個半飽罷了。
不過一群人誰都沒有意見,他們至少是知道感恩的,對那年輕人也是連連道謝,至於囊中羞澀這件事情,那年輕人也是主動的將話題遮了過去,不說此事。
這就讓劉封等人更加的感激,心中不由的感慨,這真的是個實誠人。
吃了個半飽有些些許力氣的馬超再次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直接將他們這一路的經歷訴說起來,似乎有些訴苦的意思。
開始說朱虛縣的眾人對他們不友好的時候,那年輕人只是輕笑一聲並未多說什麽。
直到馬超說那朱虛管家之人頗為無禮,乃是一群沽名釣譽之輩的時候,那年輕人的臉色突然就變得肅穆了起來。
他先是站了起來,並且將馬超也拉了起來,之後朝著馬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
這一幕還未等馬超想明白是因為什麽的時候,直起身子的年輕人一個健步過去,雙手交叉握住馬超那兩條臂膀,然後腰身用力,直接一個大背摔就將馬超給扔了出去。
“砰”的一聲,馬超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傷口都有些崩裂的跡象, 整個人都被這一下子給摔蒙了。
“你...”劉封也被這一下子給弄驚了,不知道這家夥這是發什麽瘋,只是他剛剛開口就被那年輕人打斷了。
“向你行禮乃是因為管家所作所為卻是不對,所以某家作為管家之人需要為你道歉,但是你說管家均是沽名釣譽之輩。
先父家祖也是管家之人,這般說話卻是將某家的父輩祖輩也都罵了進去。
對子罵父,此乃仇寇,所以某家需要動手!”
那年輕人的話讓那些剛剛站起來的羌氐胡人還有劉封等人都停下了動作,便是馬超也呆愣的看著他,感覺這家夥還真是有意思。
“你這家夥,動手之前還要先道歉的麽?”
“道歉是因為你說得對,動手是因為你做的不對。”那年輕人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讓人不由的感慨他的獨特。
與此同時,看著一副躍躍欲試的馬超,那年輕人對他說道。
“你身上有傷,剛剛某家知道你是無心之失,所以收斂氣力,若是你再動手,恐怕會傷口崩裂對你不好。
這方圓十余裡並無什麽大夫,你莫要亂動的好。
若是你非要報復,等你傷好了,你再與我分說。”
本想動手的馬超聽到了這家夥的話之後直接僵在了那裡,臉皮都是不停的抽搐了起來,這麽多年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物。
在後面的劉封突然眼睛一亮,然後快步走到那年輕人的面前,朝著他躬身行禮。
“請問閣下,可是管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