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數萬的難民在身後,劉封的額頭上也是不斷的冒冷汗,這是他第一次弄這麽大的動靜。
不過讓他比較安心的是,這大漢朝堂這麽多年別的不多,就是流民夠多。
除自然原因外,朝廷的苛吏暴政、還有各個郡縣的豪強兼並百姓土地和那沒完沒了的戰亂,邊疆異族的入侵,讓這大漢朝廷從高祖到當今這流民幾乎就沒有斷過。
高祖是因為戰亂初平以及平定諸侯,文景是因為異族入侵,武帝之後是因為賦稅和田壟問題,直到那位宣帝才好了一些,但這不過是曇花一現。
前半段的天災人禍,後半段的世家豪族,總之這數百年的時間,大漢早就將流民玩明白了。
劉封也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來就可以。
作為朝廷來說,應對流民的辦法,基本上就是鎮壓,遣返,就地安置,以工代賑。
至於劉禪很早時候想到的那提供糧秣這種事情,大漢基本上是不做的,想要吃飯除了開墾荒田之外就是修繕城池,擴寬河道。
有了這麽多年,這麽多次先賢們的經驗,劉封在短暫的緊張之後就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
鄧縣倚靠樊城,算是一處犄角之城,相比較於城池高大堅固,佔地頗廣的樊城,鄧縣就是一座很小的小城。
說是縣,實則只有一座小城,幾個村落,人口寥寥無幾。
它的存在就是為了拱衛樊城,在北方出現問題的時候,樊城和鄧縣城池能夠形成犄角只是互相支援對方。
當然,這個作用在後面的戰爭之中幾乎沒有任何的作用。
接下來的大戰劉封不打算參與了,本來還在想著如何解決的劉封,如今看到黃祖主動挑釁,這倒是給了他不錯的理由。
他和孫堅關系算不上多麽好,當然,和公孫越的關系其實還是不錯的。
同時,劉封和袁紹那更是壓根就不認識。
在這個雙袁爭雄的時刻,除了兗州刺史劉岱這個短命鬼之外,幾乎其他的漢室宗親都選擇了默然以對。
因為他們沒必要摻和到家臣的戰鬥之中去。
而作為非官方的漢室宗親,劉封也同樣如此,他對袁術沒興趣,對袁紹也沒興趣。
在豫州大戰開始的時候,劉封就做好了悶頭髮展一概不管的想法,同時委托關羽前去豫州尋找公孫越一趟。
不管是以借調些軍糧還是以索要些許輜重,總之護在這家夥身邊,省的被人一陣亂箭給射死了。
護住公孫越就已經是劉封所能夠做的極致了,至於後面的戰事和他沒有關系。
數萬難民,一日一餐,有了立足之地,劉封開始安排人手修繕城池,同時清理城中汙穢,劃分他們生活之地,去荊州尋找醫者以防萬一。
同時今年的春種是怎麽也耽誤了,他們想要自給自足最起碼也要明年的秋收,這還是老天爺給臉的情況下。
而且他們還需要給劉表繳納出足夠的糧秣當做賦稅,至於劉表收上去給誰,那就不知道了。
鄧縣沒有太大的地方,這些難民進入其中已經將城池塞的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維持著這些人的生活,然後一一將他們登記在策。
這才是最大的工程,難民入城並不是有地方住,有飯吃就足夠了。
他們的戶籍需要全部劃撥過來,讓關羽去護住公孫越,也是給孫堅打個招呼放人,畢竟現在他才是豫州刺史。
戶籍劃撥也不是說將他們的名字帶過來,需要這裡統計好他們各自的名字,籍貫,之前居住之地在何處。
然後拿著這個去原戶籍所在之地抹去他們的名字,同時將他們這些年所做之事詢問清楚。
絕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但是誰也不敢保證裡面就沒有欺壓良善之輩,沒有好吃懶做之徒。
這些都要問他們之前的原籍所在官吏才能知曉,有了足夠的了解,才能夠治理。
至於征召兵馬,這都要在戶籍定好之後才能開始,而且這征召士卒之後就代表著他們不用再進行務農和修繕城池,但是需要加倍的提供飯食。
這對於劉封現在本就捉襟見肘的糧秣造成的壓力太大了。
當然,劉封也想過屯田,畢竟這東西不是曹孟德和棗衹首創,只不過是他們將民屯改軍屯,但是和當初曹孟德遇到的問題一樣。
那就是如果施行軍屯,他們的訓練會大受影響,而且會讓士卒自然而然的互成勢力,在沒有足夠的自保之力和足夠的地盤之前,這玩意基本上等於作死。
郭圖現在有事兒沒事兒就往襄陽跑,關羽在豫州參觀戰場,將消息傳回鄧縣,然後郭圖將這些東西當成他們的成績告訴劉表,表示自己並非沒有乾正事。
讓他可以安心對陣荊南的長沙太守張羨,和張羨奮力廝殺去吧。
當然,說這些的目的是自己需要支持,畢竟打探消息也是需要錢糧的。
此時的劉封已經充分發揮出來他最大的優勢,不要臉。
不管別人怎麽看,只要能夠和他扯上關系的家族,他就死皮賴臉的衝過去,蹭吃蹭喝蹭糧秣。
用他的話說,一石兩石不嫌少,百八十石也不嫌多。
這年頭除了各個宗族世家,誰還能有糧秣,他劉景升都得靠繳獲。
現在的劉封,那就是只要給了他糧秣,一切都好說,不給他,反正他是陳太丘的徒孫,管幼安的“弟子”,還成天管劉表叫叔父。
這荊州和豫州的世家總不能將他轟出去,到了飯點那也不能不管不顧的失禮。
一副死賴著不走,你不給糧我就磕磣你的模樣,讓諸多世家豪族也是頗為無奈。
劉封可以不要臉,他們總不能讓人說是吝嗇,各個家族之中,終歸還是需要顏面的。
而且顏面可比施舍給劉封的那點糧秣值錢。
最後劉封在荊豫二州的世家圈子之中幾乎成了一個笑柄一般的存在,甚至聽聞有人開了賭盤,說明日劉封會去哪家蹭飯。
為此劉封鬱悶了好久,他怎麽也找不到開賭的那人,他們完全可以合作嘛。
就在這種苦苦的堅持之中,公孫越和孫堅攻克了豫州,驅逐了九江太守周昂,當然也驅逐了那位豫州刺史周喁。
周家兄弟只能退居九江,和他們大哥相互依存,將豫州徹底的讓了出去。
而得到了豫州之後的孫堅就地休整,同時等候著袁術的消息,至於公孫越則是在關羽的邀請下來到了鄧縣。
豫州平定之後,公孫越得到了孫堅的感謝,但是和後面的事情就沒有關系了。
他不日將返回幽州,而關羽將他帶回去修整一段時日,也是劉封的意思。
因為張羨和劉表終於開大了,豫州也平靜了,這說明袁術和劉表之間也不會再繼續安生下去了。
雖然有黃祖在前面幫他擋著,但是以防萬一,拉著公孫越蹲守,你孫堅再虎你也不能對公孫越動手吧。
大家都默契的忘記鄧縣,不要讓他們剛剛恢復點的民生再次收到戰火的波及了。
雖然走到這一步對於劉封來說也是無奈之舉,但是終歸還是需要這麽一個立足之地。
他就算是回轉金城郡,這裡也不能不管不顧,既然碰到了,就護佑這群百姓的一時安危也好。
初平二年的冬日算不得多麽的寒冷,或許也是因為地處偏南的原因,冬日的暖陽讓人身上舒舒服服的。
劉封難得的平靜了下來,他這大半年的時間,四處流竄,將這城池交給了不靠譜的馬超管理,也讓馬超的暴脾氣來鎮壓那些被亂世壞了本性的難民。
關羽守護公孫越這位靠山,郭圖說服劉表索要錢糧,同時不斷的暗示劉表,黃祖恐怕不會和他們友好合作。
而劉封則是日日奔波,靠臉面借糧秣。
三個人幾乎都沒有輕松過,如今劉封站在那城牆垛口邊,看著外面的百姓在借著最後的機會肥田蓋土,清理道路的積雪,雖然他們仍然需要救濟。
雖然他們仍然每天都吃不飽。
不過最起碼他們不用擔心隨時會餓死,不用擔心自己的孩子成為別人肚子裡的肉了。
“這應該就是最後一個安穩的年景了吧,又沒能回家,哎。”
長長的歎息一聲,劉封這已經是出來的第六個年景了,從雍涼大戰,一直到現在的初平二年。
雍涼戰事暫時安穩了,諸侯討董莫名其妙的結束了,豫州的大戰都結束了。
那明年, 就該是荊州的戰亂了,只是不知道有了自己的參與,會不會對這個時代再次產生什麽影響。
初平二年,豫州平定,荊州劉表與長沙張羨最終未能和平共處,再開戰端,不過因為時間問題未能大范圍開戰。
蔡瑁帶兵隔斷荊南道路,劉表下令掐斷一切通往荊南之路。
袁術通過上庸小道知道消息之後,傳令孫堅修整大軍,次年開春奔赴襄陽。
不管是想要幫助張羨,還是僅僅用張羨當成一個借口,就和鯨吞冀州的袁紹一樣,袁術也像一舉拿下荊州之地。
以荊豫二州為根基,順勢攻伐揚州,劉表,陳溫在他眼中都是嘴邊的肥肉,焉有不吃之理。
初平三年,春暖花開之際,孫堅卻是不顧春種在袁術的催促之下憤然發兵,攜帶糧秣輜重,直攻荊州。
黃祖連戰連敗,樊城失守,看著氣勢如虹的孫堅大軍,劉封毫不猶豫的將公孫越抬了出來放在自己的面前,請孫堅繞道而行。
“這他娘的黃祖那莽夫能夠射死孫堅,這家夥是多大的運氣?”
劉封看著聲勢震天的孫堅大軍,不由的猛吞了一口口水。
“等大戰結束,樊城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