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大門開了,不過卻不是投降。
“嚴顏在此,何人前來取老夫首級?”
面對著趕過來的馬超大軍,嚴顏沒有任何的退縮,他剛剛經歷了一場偌大的笑話。
他們投降了。
他們莫名其妙的就在西川造反了,然後莫名其妙的就在成都投降了。
嚴顏不解,他不知道鄭度等人為何會如此,也不明白為何家中長者也會毫不猶豫的同意。
只有一句,為了家族,為了傳承。
家族的傳承,就可以連臉面都不要了麽,就可以連脊梁都彎了麽?
日後天下之人當如何評價西川之人,沒骨頭的軟貨?
哈哈哈哈哈...嚴顏所剩下的就只有狂笑,他衝出了府邸,跳上了戰馬,接過了一旁親衛遞過來的長刀,衝殺了出來。
高聲嘶吼,宣泄著心中的憤怒,等待著馬超的到來。
“嚴顏!”馬超還未到來,成都再次衝出來一名老者,發須皆白之間雖然體格健碩卻也盡顯自己的老態。
“你在胡鬧什麽,我等投降了!”
“還請長者回去,日後告訴嚴家的列祖列宗,全當沒有我嚴顏這等子孫就是了。”
“你糊塗!”那老人一馬鞭抽在了嚴顏的身上,“你就不想想家族麽?”
“若是心中只有家族沒有絲毫氣節,那我等生不如死!”嚴顏絲毫不顧馬鞭抽打的疼痛,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你....日後你也是要執掌家族的,老頭子死了,下一任家主就是你,你這樣讓老夫如何放心。”
“當年漠視趙韙將軍敗亡之時,族老也是這般說,如今又是如此。
族老可知道我嚴顏最怕什麽麽?
我也四十有余了,從當年跟在賈龍將軍身邊的那個莽撞小子,如今也越發蒼老圓滑。
爾等將這稱之為穩重,可是嚴顏卻覺得丟臉!”
嚴顏此時變得憤怒了起來,嘴唇甚至開始了哆嗦。
“某家也在害怕,害怕自己終有一日會為了家族,為了性命,和族老一樣,可以毫不猶豫的投降於敵!”
“你....”嚴家族老胸膛在劇烈的起伏,“活著,只有活著才有翻身之機,只有活著才有日後的機會!”
“若活著換來的是這般的結果,那我嚴顏寧可死了。”
嚴顏說完之後直接一刀背將那老者馬鞭擊飛,同時大喝一聲,讓麾下親衛將其強行帶走。
然後轉過身子看著同樣已經衝殺過來的馬超。
“聽聞你馬孟起也是天下有名的勇將,今日我嚴顏在此,倒要看看你有沒有本事,取走老夫的這顆項上人頭!”
“你若是降了,也可有青史留汝之名....”
“放屁!”嚴顏勃然大怒,拍馬舞刀直接衝殺過去,“今日只有斷頭的將軍,決然沒有投降的將軍。”
“砰~”一聲悶響長刀撞上了長槍,被稱之為西川勇將的嚴顏面對這年輕氣盛的馬超,連人帶馬後退數步。
手中長刀已經有鮮血流下,那是他的虎口被撕裂了。
猛烈的撞擊讓嚴顏臉色漲紅,手掌的疼痛也讓他嘴唇有些顫抖。
“再給嚴將軍一次機會,你等並未傷到少君,若是此時投降我等保證你不會有任何汙名流傳,這一點我等保證。”
“哈哈哈...老夫多謝馬將軍好意了,不過老夫還是那個意思,今日沒有投降的將軍。”
說完這話,嚴顏直接將長刀插在地上,緊跟著褪去鎧甲,撕扯下內襯之後,將自己的雙腿和戰馬綁在了一起。
然後再用牙齒將長刀和自己手掌牢牢的綁在了一起。
馬超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他知道這是這位老將軍打算拚命了。
“今日老將軍若是死於馬超之手,某家定然讓郭公則拿出一個兒子過繼在老將軍膝下!”
“免了,老夫怕有辱門風!”
嚴顏一聲大吼直接再次朝著馬超衝殺出去,不過這一次發起衝鋒的不僅僅是他一個,而迎接他的也不僅僅是一個馬超。
“衝鋒!”
兩人幾乎同時發出了呐喊,數百名跟隨嚴顏多年的親衛士卒,已經馬超麾下的氐人精銳就碰撞到了一起。
高大的氐人和身材矮小但是靈活的川人士卒相撞,川人士卒沒有了崇山峻嶺作為助力,在高頭大馬之下快速的崩潰覆滅。
而嚴顏和馬超的交手同樣也是如此。
年紀已經不小的嚴顏在馬超的手中沒有能夠堅持多久,全力爆發的馬超將嚴顏死死的壓製下去。
同時手中長槍不斷的對他造成一次次的傷害。
“殺!”
最後在一聲怒吼之下,嚴顏手中長刀被高高的擊飛,同時長槍奪命貫穿了嚴顏的咽喉。
“老將軍!”看到這一幕的士卒沒有因為嚴顏之死而恐慌甚至投降,一名士卒大吼一聲之後突然更加無畏的衝殺過去,主動的朝著一名氐人騎兵撞了過去。
巨大的力道將他高高的拋飛,但是他手中的長矛卻是穿過了那戰馬的咽喉。
嘶吼中士卒摔落在地,另一名川軍直接飛躍而來一矛將他斬殺。
但是在殺人的同時,他也被人一刀砍下了自己的腦袋。
一名又一名的川卒開始衝殺過去,嘶吼著將一名名氐人士卒拉扯下馬,用幾個人的性命換一個氐人士卒的傷亡。
很快,他們就被近乎於斬殺一空。
最後剩下的是一名被砍斷了雙腿的士卒在艱難的攀爬。
“你...”
“老將軍,你且慢行!”
馬超的話剛剛開頭,那士卒就已經一聲大吼,緊跟著雙臂用力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氐人騎士撲了過去。
然後,被戰馬踏斷了脊梁.....
數百名士卒的衝殺,就這種聲勢甚至比不上西川之地一些大一些的山寨劫掠。
可是這一次,他們卻是震撼住了整個成都的豪族。
數百年了,當年吳漢的一場屠殺,不但讓公孫述身死族滅,更是讓成都乃至大半個西川之地的世家豪族記住了兵禍之事。
他們或許不承認自己害怕,但是從那一刻開始,他們在廝殺到底與妥協躲藏之間,通常都會去選擇後者。
仿佛吳漢將他們的脊梁打斷了一樣。
固守更強於進攻,能談就不要打。
多少年的風風雨雨讓他們屹立不倒,也讓他們忘記了心中或許還有熱血存在,直到今日。
今日絕無投降將軍,唯有斷頭將軍。
這一句話,讓大家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們的運氣真的不錯,真的!”城牆上的郭圖伸出手拍了拍一旁鄭度的肩膀,然後翻身回到了城中。
而鄭度此時看著下面一地的屍體,他想到的是另外一句話,是郭圖在之前和他說的一句話。
“莫要說某家用潁川郭家壓著你們,就你們這群人,合該讓我等看不起,你們的路就走歪了!”
之前鄭度還未曾明白,如今.....
“難怪當年你郭公則離開成都之時那般淡然,之前老夫以為你是成竹在胸,如今看來,你是根本就不懼生死。
氣節.....氣節....哈哈哈哈....王累,老夫不如你多矣!”
鄭度突然大笑起來,臉上變得務必的淒涼,那是這麽多年他從來未曾有過的神情,如今的鄭度,仿佛像是一隻終於跳出了井底的蛙。
被這井外的陽光刺傷了眼睛。
成都的城門再次打開,這一次沒有人在衝殺出來了,震撼歸震撼,但是在震撼之外,這麽多年養成的謹慎習慣,終歸還是讓他們做不出衝動的事情來。
打開城門,一躬到底,恭請馬孟起進入城池。
郭圖並沒有出現,馬超也顧不上這個老朋友,第一時間將董和從軟禁之中調了出來,同時將這裡的事情全部交托出去。
與此同時他則是直奔劉封所在之處,看到因為樊阿的救治已經逐漸穩定下來的劉封,不由的長出一口氣。
確定了劉封現在已經沒有了性命之危,清醒之日也為之不遠的時候,他這才回轉軍營。
收斂成都降兵,以鄭度傳訊各地,將張任和黃權送入牢中等待劉封清醒之後在為發落。
尤其是那個成天嚷嚷著要馬超殺了他的張任,馬超直接用處了對付李儒的手段來對付他,只要他清醒,就讓他繼續昏迷下去。
吳蘭任夔兩人被馬超留在身邊,絲毫不擔心他們還有沒有什麽算計,因為只要他們有,馬超就會將他們的腦袋擰下來。
鄭度被董和看住,這一次董和也算是動了真火,這群人一丁點規矩都沒有,最沒有規矩的就是那位將他所有權利奪走的張益德將軍。
必須得整治他們了!
“從今日開始,某家將親自巡查成都上下所有地方,但凡有任何把柄被某家抓到,休要怪董某人翻臉無情!”
董和的怒火很快就讓眾人明白了什麽叫做嚴吏,他沒有酷吏的諸多手段,但是一板一眼就是讓這群散漫慣了的家夥無比難受。
你還抓不到他的把柄。
西川各地開始慢慢的平靜,南中兵馬也返回了各自的地盤,越巂郡夷人王高定帶著他的諸多夷人部族撤回山中。
益州郡的諸多勢力和南中深處的蠻人也縮了回去。
一起似乎都開始平靜了下去,而郭公則則是在這個時候再次來到了大牢之中。
“張將軍醒了?”
“你是一個什麽妖物!”
就在張任再次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有幸經歷了鄭度曾經經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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