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莫要說曹真了,便是兗州親自督戰的曹孟德都沒想明白馬超到底想要幹什麽。
他在倉亭津來來回回的折騰,這可以理解,畢竟遊走之下,在圍剿大軍之中衝殺出來一個可以突破的口子。
然後就可以回轉到劉備身邊了。
可他明明已經衝出了包圍圈,此時馬超竟然再次衝回來了。
當然,曹孟德還沒有見到衝回來的馬超,但是司馬懿卻是找到了曹孟德,告訴他馬超一定會再次衝殺回來。
“此時那馬兒已經離開,若是他想要讓我等顏面盡失,只需要去鄴城耀武揚威,子桓手中兵力不足無法相抗衡。
若是他想要回轉並州,也只需要繞過鄴城乃至魏郡,直接從廣宗走中山等地也可以回轉並州,或者前往壺關與劉備等人匯合。
他沒有必要回轉兗州繼續攻伐。”
曹孟德雖然在馬超的不斷渡河之中被弄得後知後覺了,可畢竟作為一方統帥,征戰一生。
他也知道現在馬超已經控制不住,回轉兗州這無異於求死。
可司馬懿卻是繼續勸說。
“馬超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他非但是一方名將,更是一個暴躁易怒之人,此時他在這兗州冀州等地雖然看似報復完成,但其人心高氣傲,未曾與魏公交鋒,定然不肯善罷甘休。
某家篤定,他最後的目標一定是魏公,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曹孟德眉頭緊皺的看著面前的司馬懿,逐漸陷入了沉思之中,“你是說那馬兒最後就只是想要斬殺了孤?”
“或者說,在魏公面前耀武揚....”
“他好大的膽子!”曹孟德大笑一聲,“若是那馬兒真敢來此,孤定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魏公還是將子丹將軍等人調回兗州待命...”
“不比如此!”曹孟德大手一揮拒絕了司馬懿的話語,“若仲達說的乃是真的,那孤若是如此豈不是告訴那馬超小兒,孤怕了他了。
那會讓他笑話孤!”
“魏公以防萬...”
“孤麾下有仲康乃天下猛士,有精兵悍將,有虎豹精騎,有虎衛銳士,何懼一區區馬兒!
他若是不敢來也就罷了,他若是趕來,孤就要讓他死於此處!”
看著這般狂傲的曹孟德,司馬仲達突然覺得這位魏公越老越妖了....
馬超不出司馬懿所料,果然在曹真等大軍再次渡河進入冀州之後,他選擇了奇襲倉亭津。
這一次他將倉亭津停留的所有戰船都點燃了一把火,他沒有渡河,他選擇了帶著劫掠來的糧秣輜重直接繞過此處,突襲官渡。
繞白馬攻入兗州!
馬超這一次沒有舍棄戰馬,反倒是被他弄得疲於奔命的曹真在失去戰馬之後被他快速的拉開了距離不說,更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再次進入兗州。
“點燃烽火,立刻讓人通知魏公,小心那馬孟起突襲!“
曹真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超不由的怒罵不止,本就算是癡胖的曹真如今更是氣喘籲籲,他感覺他這段時間腿兒了自己半輩子的路。
冀州調撥來的戰馬被他壓得更是氣喘籲籲,完全不能和他丟失的驚帆相比。
馬超一路疾馳,幾乎不加以任何的遮掩,就這麽迎面朝著兗州而去,曹孟德在馬超進入兗州的那一刻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看著再次前來的司馬懿,他並沒有等司馬懿開口就搶先說道。
“這馬兒如今不加遮掩的突襲,他是要給孤一個下馬威不成?”
“這...”司馬懿也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不過最後還是低聲說道,“魏公見諒,如今不管馬超目的為何,還是謹慎的好。”
“孤已經調樂進曼城來此,還有許汜郝萌前去,孤都擔心那馬兒根本就來不到孤的面前!”
曹孟德十分的坦然,他並不知道接下來馬超會給他一個什麽樣子的驚喜。
“今日馬超來此,只為了平貴賤,均貧富,所有百姓深受屯田之苦久矣,曹氏屯田,官七民三。
此等惡政不給百姓活路!
大漢稅制最高不過十五稅一,如今皇叔麾下,更是只有十稅一,尚要免除桑帛之稅。
曹氏無道,貧者無活,富者貪鄙,今日我馬孟起帶著爾等反出兗州。
所過之處焚燒官衙,平分財富,均衡土地,斬盡奸佞,翻身做主!”
馬超自己都忘記了這玩意是誰告訴他的了,不過他知道這玩意被所有人禁止,嚴令禁止。
但是現在馬超覺得再也沒有人限制自己了,他也想要看看這種東西出現在曹孟德治下到底會變成什麽模樣。
馬超瘋了!
他不是在說,他是真的在這般做,曹孟德當年為了能夠讓百姓屯田花費之大令人怎舌,同時為了緩解自己糧秣的缺失,他一次次的加碼。
一次次的調整屯田的分配,最終定到了三七之分,官家七分!
這等政策對於兗州這種久經旱災的地方來說,能夠活命那就是善政,可這種事情要看時間的。
馬超當年曾經跟在關羽身邊縱橫幽州,也曾經生擒齊周,詢問過公孫瓚的滅亡之事。
齊周有一句話說的讓馬超感觸極深。
“當年公孫伯圭並非是沒有誤殺過些許百姓,甚至也不是沒有逼死過百姓,但當初的百姓因為隨時都會出現的烏桓和鮮卑,並沒有因為有人死在了公孫伯圭的手中便怨恨他。
反倒是因為公孫伯圭庇護住了更多的百姓而對他頗為感恩。
這是公孫伯圭崛起的原因。
可時過境遷,鮮卑烏桓因為公孫伯圭的存在不敢再輕易襲擾幽州百姓,新一代的百姓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他們理解不了公孫伯圭的無奈。
滅亡公孫伯圭的不是劉幽州,也不是袁本初,是幽州那逐漸改變的百姓。”
這是齊周去世之前留下的話語,他並未出仕劉備,只是在趙雲身邊當了半個幕僚,連死亡都是無聲無息的。
可這句話卻是讓馬超記到了現在。
當年兗州的百姓只要活下去,他們哪怕一天一頓飯,一頓三成飽他們會感覺到這是幸運。
可如今兗州的百姓只會感覺到不公!
世家豪族對他們不公,朝廷衙門對他們不公,就連曹孟德對他們都不公,哪怕他們不敢說,但不代表他們不敢想。
馬超的口號帶動了無數的百姓,本就在馬超的手中得到過好處,嘗到過甜頭的百姓,面對無時無刻為他們“著想”的馬超,在看看那恨不得讓他們立刻恢復原樣的朝廷。
他們很快就做出來了自己的選擇。
許汜帶著數千兵馬以及自己的子侄還有自己的副將就這麽衝到了馬超的面前,本以為是一場簡單到極致的剿滅。
但是當他看到那上萬名百姓的時候,他們的眉頭皺了起來。
年紀已經很大的郝萌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長槍,看著頗有些畏懼之色的許汜等人滿心的不屑。
“他們這連個兵刃盔甲都沒有,看著就是一群亂民罷了,如此人物尚且不如當年的黃巾賊寇,殺之如殺雞!”
郝萌說完之後大吼一聲就直接衝殺了過去,他卻是忘了,當年黃巾軍衝殺出來的時候,他也沒有打過。
“殺!”與之相對的便是馬超,不過沒有嘲諷也沒有擔心,平淡到了極點的一聲命令,然後率先出手斬殺敵將。
驚帆馬快,郝萌反應不及就已經被他斬殺當場,之後一場衝殺,許汜死於亂軍之中,薛永逃遁不知所終。
之後馬超帶領兵馬一路橫行沿途繼續破滅門戶,代行命令免除稅賦,瓜分錢帛糧秣,同時讓自己麾下的隊伍原來越壯大。
還沒有和曹孟德交鋒,他麾下的兵馬已經有了數萬之眾,並且已經有不少士卒開始穿著盔甲帶著兵刃。
頗有幾分樣子。
曹孟德沒有等到曹真的回援,就先等到了這個要人命的消息。
曹孟德暴怒。
“馬超亂賊也!”
憤怒的曹孟德踹翻了面前的桌案,他的怒火讓下面的人雙股顫顫不敢多言。
“馬孟起以為他在幹什麽?那些蠢貨還真的敢於相信他馬孟起的話語!
如今他們貧困潦倒,他們要平富貴,均貧富,那這一戰之後他們已經有了足夠的財帛之後。
他們的子孫如何願意將自己的財帛送予外人平均!
若是不送, 那如何使均平富貴均貧富!
還是說他們甘願拚殺一生,不求富貴不求賞賜!
就算他們不求,他們的子孫如何不求,真當這天下人都是聖人不成麽!
衣食住行他們哪個不需要錢帛,若是需要,他們如何均平?”
曹孟德怒吼,他沒想到馬超越發的過分,只不過他的怒火對於如今的局面沒有任何的意義。
就如司馬仲達所說,如今的百姓可分不清這個。
“馬孟起距離此處不足百裡,他們不會停留定然會直接衝殺出去,魏公,還請暫避其鋒芒!”
“胡鬧,孤會怕那馬兒!”曹孟德不顧勸說,“告訴子丹,繼續圍剿,莫要管這裡,今日定要將那馬兒斬殺在兗州之中!”
戰鼓聲轟鳴,無數曹軍士卒衝殺出來,馬孟起帶兵趕到,一聲令下,無數士卒帶著他們的信念和對未來的憧憬,衝入了這戰場之中。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