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變得深沉濃鬱,夏侯淵和曹真的大營也變得安靜了下來。
曹真經歷了數天的慘烈廝殺,夏侯淵和眾多援兵也同樣是一路疾馳,大家都不是什麽養精蓄銳之輩了,相反他們能夠堅持到了現在已經是十分的不容易。
所以馬超看著夜色沉沉,以及已經修整了兩個時辰的兵馬緩緩點頭,手中長槍抬起,龐淯立刻招呼兵馬起身。
“敵軍疲憊,如今夜色深沉他們又是大勝而歸,他們定然有所松懈,今日破敵,我等務必要斬將而還!”
“末將遵命!”一聲大吼,眾人同時發出怒喝之聲,千余名精銳就這麽換換行動,朝著那曹軍大營而去。
夜色當空,烏雲遮蓋月色,讓這天地間變得更加的黑暗,曹軍大營的駐守士卒如今已經有了些許的搖搖欲墜。
不過那長久的訓練仍然讓他們站的筆直,努力的瞪大雙眼看著外面空曠。
突然他的耳中傳入了一陣沉悶的響動,頭腦有些發蒙的他努力的讓自己的雙眼更加的聚焦,似乎想要明白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終於,他看到了!
那是一道疾馳而來的身形,看那模樣他就知道這不是他們營中派出去的斥候,他想要驚呼。
可是眼角的余光卻是看到了一道飛馳而來的銀光,然後他的心口出現了一陣強烈的痛楚。
劇烈的疼痛讓他一瞬間清醒了過來,也看到了那飛馳而來的身形到底是誰。
披頭散發狀如惡鬼,渾身尚有血汙流淌,手中沾滿了血汙的長槍似乎能夠帶來無窮的死亡,從那散落的頭髮間,那士卒似乎能夠分辨出來其模樣。
“馬超....馬超襲營!”
他想要大聲的示警,想要將鳴鏑射向天空,想要敲響擂鼓,但是最後他的所有言語全都化成了一口口的鮮血。
“殺!”另一名士卒也早就已經步入了他的後塵,一根短矛插入了他的心口帶走了他的性命。
馬超雙腿夾緊戰馬飛躍而起直接衝入了那大營之中,手中長槍不斷挑殺著一名名剛剛反應過來的曹軍士卒。
那已經開始列陣的弓箭手成為了馬超最先發現的目標。
“殺過去!”再次一聲令下,大軍衝殺而去,弓弩手在他的馬蹄之下慘叫不已,而一場衝鋒之下他們也成功的衝入了敵營之中。
手中長槍揮舞不斷,馬超堅定的朝著那中軍大帳而去,慌亂已經在大營之中蔓延。
夏侯淵當然不是一個傻子,可馬超猜測的也沒有錯。
雙方都知道今日非常的危險,夏侯淵不知道馬超敢不敢前來劫營,但是他知道自己麾下的士卒如此廝殺之後定然已經堅持不住了。
所以他加倍的布置了巡視之人。
可是馬超同樣也知道,身體上的勞累不是僅僅靠著命令就能夠做到,便是夏侯淵也已經年過半百了,這個老人同樣堅持不住一整晚的巡視,回到了大營之中。
此時負責守衛大營的乃是夏侯淵的三子夏侯稱,頗有才華,只不過還是太過年輕。
“左右上前,攔截敵軍!”
“命曹休將軍繞後堵截,務必保證將敵軍盡數殲滅於此!”
“爾等前去保護將軍,莫要讓將軍受驚!”
“轉告曹真將軍協防右翼!”
馬超看著那夏侯稱的排兵布陣不由的冷笑一聲,“年輕人,總是想要面面俱到,何其愚蠢。”
偌大的大營在馬超的眼中充滿了各種漏洞,不過也同樣因為夏侯稱的指揮,讓馬超改變了自己的目標。
“既然夏侯淵這般的想要栽培於你,今日就先殺了你為那老東西探路。”
一聲大吼之後,馬超直接調轉自己的方向,放過了那已經布置下重重堵截的中軍大營,轉而衝向了那正在指揮的夏侯稱方向。
“弓弩手,拋射!”
“兵馬上前,豎盾!”
夏侯稱看到了馬超將目標放到了自己的身上非但沒有任何的驚慌,反倒是感覺到了一陣濃濃的興奮之情。
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幾個字在他的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殺過去!”馬超一槍挑過來一名曹軍士卒的屍體擋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後在箭雨過後直接將屍體拋飛衝入了那重重敵陣之中,手中長槍上下翻飛,堅定的朝著夏侯稱的方向而去。
“抬我槍來!”那夏侯稱也是猛地一聲大吼之後,直接躍馬挺槍帶著心腹精銳朝著馬超就衝殺了過去。
夏侯稱在兩年前就能夠射殺猛虎,可謂是族中豪勇,他自然不畏懼那來犯的馬超。
兩杆長槍在半空之中碰撞在了一起,看著那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的少年郎,馬超突然也生出來一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可笑,可笑!”
就在這種念頭剛剛出現的時候,馬超頓時就把自己給想的憤怒了,大罵著可笑二字,手中長槍不但的朝著那夏侯稱身上招呼過去。
身邊的眾人也都一擁而上圍了過來,有的想要保護馬超,有的想要協助夏侯稱,場面頓時變得慌亂起來。
在這種局面之下,馬超不顧四面八方的敵軍士卒,直接大吼一聲策馬衝動了那夏侯稱的面前竟然就要不管不顧的和夏侯稱廝殺起來。
當馬超渾身浴血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夏侯稱沒有絲毫的畏懼,只是他被這種慘烈的架勢給驚得有些呆滯。
他沒有經歷過雍涼的風,他不知道原來戰場之中還有這種瘋子。
“開!”一聲大吼在夏侯稱的耳邊炸響,緊跟著他就看到了自己的長槍直接被馬超挑飛了出去。
當然作為代價馬超的左肋也被一名士卒直接劃開了一條鮮血淋漓的口子,若非是他身著鎧甲將自己保護的很好,恐怕這一槍能夠直接要走馬超的半條命。
可馬超的半條命沒被帶走,夏侯稱的性命卻被馬超帶走了。
“給我死來,殺!”長槍猶如巨蟒直接衝向了夏侯稱的咽喉,一支箭矢也直接出現在了馬超的眼中朝著他心口射了過來。
那是遠處的夏侯淵要救子。
此時混亂的戰場讓夏侯稱的戰馬躲閃不得,自己的雙腿也被拌住,眼看就要被一槍帶走性命的夏侯稱也突然忘記了所有的畏懼,直接大吼一聲抽出腰間環首刀捅向了馬超的腰間。
“噗嗤”
“噗嗤”
“噗嗤”
三道聲音直接出現在了戰場之上,這裡的殺伐都因為這微不足道的聲音而陷入了短暫的停滯。
此時的馬超心口中箭,腰間中刀,可仍然屹立不倒,在最後一刻他只是努力的讓自己的身子躲閃了那麽一下,不至於被要走了性命。
重傷的馬孟起開始猖狂的大笑,笑聲比當初的曹真還要更加的猖狂放肆,他手中的長槍已經直挺挺的刺入了那夏侯稱的喉嚨之中。
看著夏侯稱倒下的屍體,馬超在狂笑,夏侯淵在憤怒的咆哮,整座大營徹底的陷入了混亂之中。
“撤!”
“追,不殺此賊,老夫誓不為人!”
馬超的撤退立刻引動了曹氏大營的暴亂,所有士卒在瘋狂的擂鼓聲中再次聚集,然後在夏侯淵的帶領之下衝了出去。
不顧自己身體的疲憊,夏侯淵的兒子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要用馬超的心頭血來祭奠自己兒子的在天之靈。
曹真曹休梁習涼茂等人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也是大驚失色,沒想到這一次會在最後時刻出現這種變化,也顧不得其他一個個點起兵馬就再次衝殺出去。
一追一逃,不斷的有士卒忍不住身上的疲累掉落隊伍。
夏侯淵麾下掉出隊伍運氣好的昏迷野外,運氣不好的直接就在黑夜之中被踩成了一灘肉泥。
而馬超的士卒若是掉落了隊伍,那麽等待他的只有被砍成肉泥這麽一種結果。
追殺的距離越來越遠,廝殺之聲在冀州的戰場上不斷的響動,而馬超身上的鮮血也是在好轉和崩裂之中不斷的轉換。
“稍後掉頭,不去清河,轉道倉亭!”
倉亭和清河郡那簡直就是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倉亭沒有山道狹窄十面埋伏,但是倉亭卻有一個倉亭津。
位於陽谷縣城南部高廟王鄉東北不足十裡之地,古沙河西岸!
這裡乃是黃河渡口, 若是從這裡渡河的話,便可以直接攻入兗州腹地之中,當年陳公台就是從這裡攻打兗州東阿。
結果被勒允守范縣,程昱守壽張,遣別騎守倉亭津給堵了回去。
此時馬超再次將目光放到了這裡,他要再一次在倉亭送給夏侯淵一場真正的豪禮。
“曹孟德性格多疑不會冒進,夏侯淵暴躁易怒最善奇襲,夏侯惇名望深重卻不諳兵法不得眾人信任,曹仁防守後方不必考慮,若是你能夠有機會將曹孟德與夏侯淵分開。
激怒夏侯淵,或許可以用最簡單的辦法,斬殺這位曹孟德麾下的名將。”
這是當初進軍兗州之前李儒告訴馬超的話,李儒猜測若是有人能夠在這片土地上追殺到馬超的話那定然會是夏侯淵。
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夏侯淵不是在兗州將其圍困,而是在冀州將其追上。
不過不要緊,既然都已經到了這裡,那馬超不介意再次帶著他們回轉兗州一趟,送給他夏侯淵一場豪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