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有君子,可是這君子是否一輩子無愧於心?
或許有,但劉封沒有,他在自己的末年一直在愧疚,面對很多人的愧疚,他並不是聖人也曾經彷徨無措,也曾經改變過自己的心思。
最標準的就是在劉封曾經有過的那一次最為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想要要效仿歷史上的武侯諸葛孔明,用外部的壓力來解決內部的矛盾,所以他一手攛掇起來了塞外之戰。
可是塞外的實力在那裡擺著,他們強是很強,但是還達不到劉封的預期,或者連劉封也沒有想過那個時候的異族到底是有什麽樣子的實力。
所以他做出了一個選擇,他主動給異族輸送力量,這個力量包括且不限於人口,鐵器。
而路徑也很簡單,當初並州並非是劉封的,但是幽州他卻是有一定的基礎,通過公孫續和趙雲還有當年關羽留下的威名。
他麾下的潘濬很容易就勾搭上了袁紹麾下的謀士許攸,然後雙方構成了一條很好的商路。
荊州—武關—弘農—並州—幽州—塞外。
在這個過程之中,劉封開始是能夠壓得住的,可是慢慢的事情就變了,他算錯了人心。
有些事情諸葛孔明做得了,他做不來,有些人諸葛孔明能夠算計得到,他算計不到。
許攸的野心越來越大,塞外的胃口越來越大,在人口之外,他們需要的辦成了女人,工匠甚至是文士。
他們對於鐵器也變成了技術,兵器,甚至是弓弩。
床弩,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送出去的。
劉封成功了,塞外的強大不但超過了歷史上這個時期,甚至超過了他的想象,袁紹打崩了,然後他成功的利用了天下僅剩的那些諸侯心中的大義。
完成了一次對塞外的絞殺,這一次幾乎算是將塞外勢力屠殺的幾無複起之力,比之歷史上虛弱無數倍。
同時也震懾了塞外的人心,讓內遷變得更加的穩妥。
但是代價....不知道當劉封拿到關平戰死的那封戰報之時,他是一個什麽樣子的想法。
劉封直到病逝,關羽都未曾再看這個侄兒一面,一直在雁門關駐守,一直在塞外廝殺。
他們誰都沒有說這件事情,誰也沒有拆穿當初各類弓弩器械出現在塞外的這件事情,就這麽讓它隨著塞外的風,消散無蹤。
直到如今,潘濬主動告訴了曹丕,當初的事情是他們做的,不是袁本初,不是曹孟德,不是校事府也不是江東的孫仲謀。
是這天下看上去最不可能做出來這種事情的那個人做的。
當然,如今這也是一個條件,沒有人知道當初消失無蹤的許攸去了哪裡,但是許攸代表著的東西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
他曾經是袁本初的心腹謀士,甚至是謀主。
他曾經是這天下第一等的名士,名到了敢於謀那改天換日最後還活下來的人。
他代表著很多,他的能力,他的威望,他的勢力。
可以說,許攸哪怕現在投降了曹孟德,只要他自己不作死,不去專門找人作死,他應該都能夠得到一個善終。
許攸和他背後的實力,還有他手中的商路,錢帛,糧秣,這都是如今曹丕需要的,甚至還可以利用他得到曹丕想要的結果。
比如,策劃一場震驚天下的案子....讓他能夠掃清最後的障礙。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他需要和劉備合作,他們是敵人,但是如今他們更加的是一方盟友。
“你想要讓某家如何幫你,你們可有計劃,要知道父親如今在河內與劉玄德交戰,你我之間要做的事情恐怕是要背著他們兩個人的。”
“郭公如今已經和孟起將軍前來洛陽了,想來和朝中或者說這天下間忠心漢室之人也會是蠢蠢欲動想要拚死一搏的。”
“宮中的那個家夥如今已經心如死灰了,他恐怕不敢了。”
“有些事情他敢不敢,做不做有什麽關系麽?”潘濬突然露出來一個笑容,“我等不過是需要一個名字罷了,至於他心中是如何想的,對於你我雙方其實並不重要。”
“動靜也要足夠的大。”
“關羽趙雲兩位將軍會在並州出兵震懾冀州,牽招也會到達壺關,向來世子的那位弟弟也是會按照世子的想法行事。
若是可以,我等還可以出動荊州兵馬威脅中原之地,動靜鬧的足夠大,波及的人才會足夠的多。
我等的計劃才會足夠的完美。”
“你們也會做出這等肮髒之事,還真是讓某家大開眼界。”
“肮髒與否隻存乎本心,我等要做的是這天下歸漢,而非天下歸...協。”潘濬說完之後還看了曹丕一眼,“正如世子心中,這一次要清理的恐怕也不僅僅是漢室忠臣吧,當年....呵呵呵...”
潘濬的冷笑換來的不是曹丕的惱怒,反倒是讓曹丕輕笑起來,之後兩人並沒有再多說什麽,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到潘濬離開之後,曹丕並沒有立刻做出諸多的準備,反倒是繼續在廳堂之中等待著,等著另一個人的到來。
很快,一名身高八尺,膀大腰圓,雙臂奇長,年過半百卻絲毫不顯老態的漢子便徑直走到了曹丕的面前。
沿途沒有人敢於將他攔住,甚至就和沒有看到他的出現一樣。
“史阿拜見世子。”
“你我之間就不要客氣了,難不成還有某家給先生行禮不成,快坐!”
曹丕看到史阿出現之後卻是十分的客氣,甚至那笑容都能夠看得出來十分的真誠,這在他的臉上當真是罕見的很了。
“小人不敢,禮不可廢,還望世子恕罪!”史阿並沒有順坡下驢,反倒是更加的恭謹了起來。
同時也不再和曹丕多說什麽廢話,將自己這次出行的收獲拿了出來。
“江東孫權已經同意了世子的結盟之事,同時那徐祥已經出使魏王,他正式向魏王臣服,日後若是世子榮登大位也絕不會後悔!”
“這件事情是你主掌,你可覺得他有幾分真心?”
“孫仲謀一分真心也沒有,但是他現在不得不如此!”史阿一聲冷笑卻也說了實話,“孫仲謀需要時間,而且荊益二州的水軍很強,他不能不在乎。
他內部問題重重,除了世家豪族對他的製約之外,那山越也是心腹大患。
數十萬乃至上百萬的山越這麽多年仍然還是他的心腹大患。
人口不足,賦稅不足,如今他養兵不敢超過十萬之數,孫仲謀需要時間,所以他只能和我等聯合才可以。
至於荊州,他就算是圖謀不了,也一定要讓荊州損失慘重。
唯有如此方可自保。”
“所以你覺得孫仲謀會給我等多少時間?”
“二十年之內他不敢躍馬長江,他唯有自保而已。”
“好!”曹丕大笑一聲,“如此甚好,二十年的時間足夠了,二十年的時間某家就可以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了。”
“世子覺得那劉玄德麾下的人....可信?”
“他們當然不可信,但是他們和我等一樣,如今我們的對手早就已經不是彼此,他們想要再進一步的比比皆是。
同樣劉封手下的那些人也要借助這件事情清除掉他們的障礙。
劉玄德太老了,劉贇太小了。
這是他們的機會,也是我們的機會。”
曹丕輕笑,這一刻的曹丕,似乎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和曹丕爭鋒之時頹然無措的曹家子了,他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魏王世子,一個合格的魏王世子。
另一邊,潘濬在離開了曹丕府邸之後,也沒有任何的停留,立刻開始用這些年布置下來的諸多手段開始四處遊走。
他需要再一次掀動起足夠的叛亂,給曹氏....不,給漢室掀動足夠的叛亂。
而掀動叛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換一個身份。
“陳祗什麽時候能到,這裡需要陳祗,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只等著陳祗這個家夥了。”
洛陽某處府邸之中,潘濬找到了早就已經潛伏進來的文玄,那是為這件事情布置的後手之一。
也是當初劉封身邊的暗衛之一。
“潘先生放心便是,陳祗已經進入了關中,如今安全的很,隨時可以出現,進入洛陽。”
“曹丕不會隻想著打壓漢室這麽簡單,也不可能只會對曹子健的人出手,他的野心很大,甚至比他的那個爹野心還要大。
不過這樣對於我等來說,也是很好的,陳祗這些時間可按照我等的要求做了?”
“先生大可放心,他是許公外孫,從小就是眾人追捧之人,和我等又是暗中交好,他已經和長安的那位有了極深的交情。
還要這裡事情發了,所有的過錯全都會放在那位身上,保證讓他再難翻身!”
“若是能夠如此最好,一輩子軟禁也比莫名其妙死在我等手中的好,這一次是賈公和郭公兩個人聯合出手。
萬不可有失,各方豪傑你要仔細篩選,不能太差,但也不能真的將洛陽給打下來了....算了你們也沒這個本事。”
“呵....終有一天會有的,時間不會太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