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寒門,亦或者還有萬千百姓。
這本就不算是一個選擇,因為他們最終的目的仍然還是走向同樣的方向,世家。
或者說傳承。
“異度先生,你說這天下聖人多麽?”
“....”蒯越看著突然來了這麽一句的劉封陷入了沉默之中,“你是想說殊途同歸麽?”
“自有傳承起,這天下也沒見到多少聖人現世,便是諸如孔聖這等人物也有孔家傳承留下。
難不成這寒門之中的那些家夥們,不是為了讓家族恢復榮光,傳承自己的子嗣。
是想要讓天下大同?
異度先生這個問題.....”
“問的很有必要!”蒯越直接打斷了劉封的話,“你這小子某要再這個時候再耍些小聰明了,當初你雖然不知道荀公達要算計你。
但是你主動將你麾下的勢力幾乎送出。
除了一片孝心之外,恐怕也有示好之意,想要告訴我等,你劉封麾下正好需要填充。
世家寒門殊途同歸,可是世家與世家之中卻並不一樣,你打算怎麽對待我荊州家族,怎麽對待我荊州蒯家?”
蒯越說的很是明白,絲毫不給劉封繼續回旋的余地。
蒯越知道,這個問題直接問道劉封這裡有些為難他,便是直接問道現在的劉備那裡,劉備也得猶豫一會兒,甚至找來麾下智謀之士想想怎麽回答。
劉封此時身邊並無什麽智謀之士存在,他心腹郭圖並不在此。
此時的劉封要回答這個問題,卻有些難,但這是蒯越故意的。
他就是想要知道劉封會如何對待他們這些人,這是劉封最真誠的回答,也是他們決定的關鍵。
“黃金台,求賢令,征召天下賢良,以壯大己身,以對抗麾下權貴豪族,這是無數先賢都已經試過的道路。
只不過似乎他們都失敗了。”
劉封此是似乎已經想好了如何回答,直接輕笑著說了出來。
“世家不可少,如今天下大道已經顯露,大勢不可改,太學名存實亡,百姓最後進封之路已經是沒有了希望。
天下學識幾乎已經落入了世家之中。
世家豪族想要傳承久遠,寒門家族想要恢復祖上榮光,貧民百姓就算是有了天大的氣運最先想要的或許仍然還是傳承子嗣。
在這種情況下,世家豪族雖然吃相難看,不過最起碼還保留著面上的德行。
在年邁之時還會想著教導他人,廣開山門。
如今這天下,這世間,需要太多識字懂法明理之人前去治理,這離不開世家。
物極必反之下,同樣也離不開寒門。”
“少君說的是天下大道,只不過少君仍然未曾告訴某家,你欲如何?
曹孟德選擇了製衡,張魯選擇了另辟蹊徑,劉表選擇了內部權衡,袁紹袁術兩人本就是世家本身站了出來。
公孫瓚選擇了殺伐,令尊則是起於微末,崛起雍涼偏遠之地。
借助這天下大勢潛伏十余年,終歸一朝起,雍涼之地的家族失去了先機,如今只能做那錦上添花之事。
那麽少君你呢,你打算如何?”
“重用荊州世家,蒯良先生可為別駕以興王道,但蒯越先生卻不可為治中!”
州牧制度之下,若是將州牧為一把手,那麽別駕和治中就是其麾下的二號人物三號人物。
給了蒯良為別駕,說明劉封重用荊州家族,可最後在治中這裡卻是將蒯越折了,是告訴蒯越他不會對蒯家一味聽之任之。
聽到這句話之後蒯越並未說話,也沒有任何發怒的意思。
而劉封也沒有停下繼續說了起來。
“蔡家傳承乃是蔡瑁姑丈張溫,他與曹孟德或許能夠論上表兄弟,黃祖與劉表關系莫逆,乃是劉表心腹。
荊州家族除了蒯家之外,某家打算將治中一職或許可送予宜城張羨,主簿則可以任用殷觀!”
聽到這裡的時候那蒯越終於挑了自己的眉毛。
“殷觀,還真是沒發現你這家夥在荊州這麽多年,倒是對荊州真的了解。”
“寒門當然需要任命,但是在寒門與世家之中,就如同先生剛剛所說,若是大道殊途同歸,那麽這世家與世家之間自然也是有所不同。
蒯家為首可統領荊北之地,張羨乃是荊南世家長者,殷觀亦是頗有謀略,以荊南與荊北之間相互製衡,這也是可取之道了。”
“以張羨拖住我等才是真,你是想要為寒門,或者說你想要拖延時間做點什麽。”
蒯越也不是傻子,這種辦法和劉表的重用黃祖蔡瑁相互製衡沒有什麽區別,但是這裡面卻又有一個區別。
那就是荊南勢力一盤散沙亂七八糟,張羨威望足夠卻是年紀已大,他活不了多久。
張羨活著的時候荊南的那些人還能抗一下,等他死了,蒯廖龐馬習向幾家能夠將荊南的那些人活活的壓死也未嘗可知。
這不是勢力問題,這是腦子和能力問題。
這與其說讓張羨帶領荊南世家,不如說是要用張羨給劉封拖延時間,只不過蒯越很想知道劉封到底想要拖延時間幹什麽。
“冠軍學堂如今成績斐然,但是如此行事仍然不夠。
想要進入學堂之中聽先生講學容易,但是想要聽懂卻是難上加難。
世家與沒落寒門或尚且還有家學傳承或許可以借此而學上一二,可若是普通百姓想要從這裡面學到東西,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如今荊南等地有病不去醫,反倒是信奉巫婆等神鬼之術。
所以某家請求異度先生在荊州大興教化,聯合荊州家族廢棄家學改而開設學堂。
教導荊州百姓識字學禮,日後若是某家得勢之後會正式昭告,學堂學子會經過考核通過方可結業進入荊州諸多郡縣地方為官做吏。
亦或者進入冠軍學堂繼續研修學業。
而這學堂之中既然由諸多世家所主掌,那麽日後這名額上面荊州世家可佔六成。
而剩下的四成,三成寒門,一成希望能夠給這天下百姓一個機會。”
這就是劉封的算計,他不會選擇求賢,更加不會說是什麽科舉制度,這都是胡扯。
不用求賢令是因為這種東西出現過數次,無論盛世亂世,最後幾乎都以失敗告終
曹孟德求賢令之中的唯才是舉短時間內可讓勢力大漲,能人輩出,但是最多三年,這就和賣官售爵的那些人一模一樣。
當年能夠在那種局勢下拿出數十萬乃至數百萬錢的主兒,你敢說他們沒本事?
只不過他們的這個本事在他們性格的缺陷之下太過於不起眼了,曹孟德前腳求賢令,不到十年就讓陳群和滿寵開始了整風。
而且一直從曹孟德整到了曹丕時期,單單是貪腐之事,他們幾乎將整個中原犁了一個遍。
這年頭最好的兩個舉薦制度一個就是察舉孝廉制度,一個就是九品中正之法。
前者是因為看中德行之外,靠著州郡掌管對本地的熟悉,主看德行,被舉薦人的德行,和舉薦之人的德行都很重要。
而第二個則是為了拉攏分化世家,讓他們相爭九品之位,同時也趁虛布置自己的人手勢力。
之所以劉封決定如此,是因為劉封當年在剛剛進入涼州的時候就發現了一件事情。
偌大的軍中,算上軍中諸多將校和後方的民夫等等,所有會寫字的加在一起不超過十個!
讓管亥募兵,最後他交上來一堆圈圈點點,看的自家那位便宜老爹滿腦門子的官司。
(具體請看五十九章,臨陣換帥)
這個時候施行科舉製,那天下世家大族想都不想就直接給劉封跪了,這種絕戶計他這腦子是怎麽想出來的。
讓一群還得發愁吃飯求學的家夥,和他們這些從小只需要考慮自己學識的人參加科舉。
兩代之後,寒門就可以徹底滅亡了,因為他想要在官場上有所作為,就只能奢求他兒子和他一樣天賦異稟超乎常人。
戲志才,郭嘉,程昱,呂蒙,魯肅,法正,龐統甚至還有諸多武將,他們在外面駐守一方或者征戰沙場,一年見不到自家兒子兩三次。
他們當年能夠混起來是因為他們天賦夠強,他們兒子可沒有這個本事。
沒有他們和家族之中系統的教育,三代之內寒門也好,百姓也罷,徹底的消散到了官場之中。
那是比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人還要恐怖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劉封曾經無數次請教過管寧,想要問他可有解決之法。
管寧只是告訴他,大道如此,縱有某些人想要逆天而行,恐也是回天乏術。
而劉封,天賦太差,他做不到。
哪怕劉封已經明白了,這天下沒有世家肯定不行,這天下只有世家那更是不行。
既然如此,他做不了逆天而行的英雄,他就試試去做那個拖延大道長河的傻子。
“用張羨拖住荊州世家,以蔡邕帶動荊州文事,以世家彌補這偌大的錢糧空缺,給天下寒門,不對,你是要給天下百姓一線生機。
哪怕只有一成的名額,那數十萬的百姓之中也一定可以找出些許可教之才。
十年二十年之後他們便可正式進入天下這場棋局之中, 一代一代的壯大下去。
而在這之前你是要用自己來製衡你麾下的所有勢力....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若想要讓百姓開啟民智,成為這天下第三方的勢力,需要多久?
他們需要每日勞作,每日耕種紡織,采桑做工,每日近乎於沒有休息,尚且會有兩餐活命之飯。
這種事情就算是我世家之中可以為你打開這扇大門,他們的進展也會分外的緩慢。
你終其一生或許只會得到一顆種子。
你覺得值得麽,日後你劉封恐怕名聲喪盡,死後或許也不得安生,逆天而行可就要有逆天而行的這個覺悟。”
蒯越看著劉封,這個年不過二十,“癡胖憨厚”的少君,或許這個每日疲懶不著調的外表下真的還有一刻躁動的心。
“當年有個家夥帶著幾百人為了救援一縣百姓衝擊數萬黃巾賊寇的時候,某家其實也想要問他傻不傻。”
“你可真的想好了,這般做你或許什麽都得不到,騙騙某家...”
“騙與不騙,某家都會這麽做。”
“那我荊州世家,要八成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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