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股迥異的道法針鋒相對,恐怖的氣息湮滅一切。
數息間,那毒蛇虛影便被血色曼陀羅磨滅大半,眼看便要陷入困境,突然另外一道氣息闖入,繞過戰場,直撲產科醫院。
“找死!”
丹塵子怒喝一聲。
突然,一道驚天氣息從下方席卷而來,虛空之中,突然浮現了一個巨大的幻影,無邊無際,看不清全貌,露出的一角已經充塞了整個天空。
毒蛇幻影瞬間破碎。
兩聲慘叫一前一後響起,緊接著原地消失,產科醫院上空恢復平靜,只有丹塵子立在空中,四下察看。
這場戰鬥來的突然,結果的更快。
前後不過五六個呼吸間,兩名元嬰境大修士重傷而遁。
寧易縱身躍下,袋驢不屑的瞧著他。
“要麽死,要麽帶我去,你選吧。”
寧易說的平淡,眼中透出來的意志,卻是不容置疑。
袋驢眼冒凶光,對視兩息,咆哮道:“就這一次,下次在有,老子不要命也要吃了你。”
寧易不答,跳上驢背。
雷光一閃,一人一獸原地消失,瞬息間來到產科醫院外。
入目,一片廢墟。
煙塵中,傳來哭泣聲、呻吟聲,撕心裂肺。
寧易瘋一般衝進去,後院中,桑梓孤身站立在廢墟中,一動不動。
丹塵子回過頭,瞥了寧易一眼,目光冷淡,看不出喜怒。
桑梓沒事!
寧易松了口氣。
有丹塵子在,兩名元嬰境的大修士重傷在前,今晚只怕是沒人敢打桑梓的注意了。
只是,醫院毀了,桑梓只怕會很傷心。
寧易好想走過去,把她緊緊抱在懷中,只是他沒有時間浪費在這兒。重新騎上袋驢,化為一道雷光,匆匆朝著月桂坊趕去。
一路上所見,長安城已經亂成一鍋粥。
異化妖人從四周八方湧出,到處殺人。不僅平民受災嚴重,那些權貴府上亦是如此。城防軍,鎮仙司,也個個殺紅了眼睛,鮮血染紅了大地,血霧湧向空中,那片血雲越發地濃厚了。
月桂坊到了。
刺鼻的血腥味讓寧易心頭一跳,順手解決幾名異化妖人,寧易推門進了自家小院。
父親寧戰像一尊魔神,橫在正屋門口。
十幾具屍體倒在小院中,寧易瞥了一眼,瞳孔微微收縮,其中大多數,他都認識,正是月桂坊的鄰裡。
“回來了。”
看到兒子,寧戰陰沉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往日鄰居,今日成了死屍,且死在自己手中。
哪怕寧戰見慣了生死,心中痛苦可想而知。
“母親呢?”
“沒事,在屋中。”
寧易點點頭,給了父親一個安慰的眼神,走進正屋,就看到一群人擠在一起,怕是有五六十人之多。
“易兒。”
蘇嫆撲過來,一把抱住兒子。
今晚的慘像,嚇壞了這個普通的婦人,丈夫在院外廝殺,每時每刻都牽動著她的心,更讓她擔心的,是外面的孩子。
此時見寧易無事,臨近崩潰的防線徹底坍塌。
抱著寧易,嗚嗚地抽搐哭泣起來。
安靜的屋內,突然哭聲四起,逃得一命的眾人,想起自家慘狀,不免悲從心中來,再也無法抑製。
寧易緊緊地抱著母親,心中擔憂化為一團怒火。
長安城,是他生活的地方。
這片小院,是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之一。
如今,這裡成了地獄!
“狐族!”
寧易默念著這兩個字,身子微微顫抖。
抱著母親細聲安慰一陣,寧易突然感覺地面微微震動,隱約間,大地之中無窮的力量湧入皇城方向。
寧易衝出屋門,跳向屋頂,望向皇城方向。
只看到七道光柱衝開而起,刺入血雲當中。
緊接著龍吟響起,七頭金龍纏繞著光柱,鑽入血雲當中。刹那間,血雲仿佛沸騰的水,劇烈的變幻著。
數息後,一聲慘叫聲響徹雲霄。
天地失聲,一股異香蓋住滿城血腥,隱隱有股奇妙的道韻散開,無形的波動籠罩著全城。
寧易隻覺得思緒變的靈動無比,一些關於夢境的術法領悟湧上心頭,瞬間便成。
“這是!”
寧易眼中露出駭然之色。
典籍中有記載,合道者損,道果碎裂,散於天地,得之可悟道。
一名至少是合道增界的修士損落了。
天空血雲碎開,一道巨大的虛幻橫擔在長安城上空,快速墜下。
那是一頭巨大的妖狐,青色的毛發,紅色的瞳孔,八條尾巴猶如天柱,雖是虛幻,卻能威壓整個長安城。
七道光柱倒卷,妖狐落入皇城中不見蹤影。
血雲之上,兩道人影破開光柱,瞬間消失在長安城上空。
“人族,虛偽至極!”
吼聲響徹天地,幾道人影順著聲音追了下去。
皇城上空,七道光柱緩緩消散,金龍隱入其中。
“七星盤龍誅仙陣!”
寧易盯著皇城方向,回想起看過的典籍,關於這套大陣的描述,記載在大唐開國時期那段歷史中。
高祖開創大唐之時,曾親自主持這套大陣,誅殺兩尊聯手來犯的仙人。
一戰,奠定了大唐根基。
此陣可誅仙,殺一名合道者,自然不在話下。
那名損落的狐族,竟是八尾天狐。
對應人族修士,便是大乘期的半仙,距離九尾狐仙,也只有一步之遙。
這等大修士,已位於這個世界巔峰。
真仙不出,堪稱無敵。
便是這樣的存在,今晚卻死在了長安城中。
苦修一生道果,碎於天地間。
隨著血雲散開,詭異的力量漸漸消散,長安城中殺聲漸止。除了異化妖人外,被植入記憶影響的修士,漸漸恢復清醒,看著滿手的血汙,或同伴,或家人死在身旁。
這才是可怕的噩夢,將追隨他們一生。
寧易在月桂坊轉了一圈,異化妖人盡數被誅,坊中恢復了正常秩序,只是看著空蕩蕩的街道,兩邊傳來的哭泣聲,寧易一顆心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經過孟彪家時,寧易推門走進小院。
……待從春妮的房間走出來時,寧易的臉色又難看了三分。
記憶倒回,幾日前倒水的害羞少女,捆扎油條時的利索動作,童年時流著鼻涕的跟屁蟲……最終,成了房間的冰冷屍體。
回手關上院門,寧易在望一眼小院。
以後再回來,永遠也再見不到那個瘦小羞卻的身影了。
長安城中,今夜又消失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