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暨原是眯著眼睛酣睡,聞言躬身行了一禮,沉聲說道:“狐族在長安城作亂多時,此次能夠斬殺一位合道境的首領,確實是大功一件。老臣建議,應當重賞,不知是哪位猛將。”
“哈哈,朕也正有此意。”
難得龐暨順心,當心,此事確實是大功一件,龐暨便是想耍些手段,也無計可施。
景德帝心情大好,衝著一旁侯著的莊公公點了點頭。
莊公公會意,高聲喊道:“宣秘影司,白面、劉瑾覲見。”
殿下,泛起一絲波動。
秘影司說白了乃是皇室私軍,並不屬於朝堂編制。大唐開國至今,秘影司的存在雖然早已不是什麽秘密,稍有點勢力都已知曉。但是,秘影衛在朝堂上公開亮相,卻屬於首次。
這很反常。
皇室的每一個舉動,都影響深遠。
在場的都是人精,一個個腦袋運得飛快,考慮皇室此舉背後深意以及所帶來的影響。
龐暨似乎一點也不吃驚,老神在在,側頭朝著殿外瞧去。
白面、劉瑾,微微頷首從殿外快步走進來。
“臣,參見聖上。”
二人頷首行禮,姿態恭敬。
不成真仙,在人間帝王面前,便沒有自傲的本錢。
“免禮。”
景德帝聲音親切,緩緩站起身,說道:“白面,朕聽聞幾日前你設計力斬了七尾,也給滿朝文武說說,你是如何斬殺了此人。”
景德帝顯然有意借此事殺殺世家的威風,借此警示那些不安分的家夥。
畢竟,七尾修為已至合道巔峰,無論放在哪裡都已稱尊作祖,許多世家的開創者,族中基石,也不過這個修為,甚至還有不如。秘影司既然能夠斬殺七尾,自然也能殺掉他們。
“回稟聖上。”
白面躬身行了一禮,沉聲說道:“秘影司查到狐族在長安城的首領是七尾後,便針對他制定了一個伏擊計劃……”
“妙極,妙極。”
景德帝聽完之後,鼓掌稱讚,說道:“秘影司果然沒辜負朕了期望。雖然犧牲了吊死鬼,但是卻擊斃了狐族一名合道境的首領,算得上是大勝。”
“這是臣該做的。”
白面姿態放低,聲音中透著一絲遺憾,說道:“吊死鬼為國捐軀,還請聖上重賞此人。”
“此等勇士,自然要賞。”
景德帝點了點頭,應允的白面請求,沉吟一下,便要說出賞賜之物。便在這時,一名楊偈突然躍眾而出,沉聲喊道:“陛下,臣一事上湊。”
“楊撫司,你先退下。”
景德帝微微皺眉,眼中露出一絲不悅。
當初競爭皇位,那位九弟是對手之一,景德帝登基後,也著實整治了一批人,但是,這位九弟卻是例外。究其原因,還是九王爺背後站著幾位修為高深之輩,連鎮仙司的幾位元老,也是他的人。
好在登基後景德帝接管了秘影司,這才勉強壓住九王爺。
不過,想要徹底清除這個討厭鬼,卻有些困難。畢竟,身為帝王,在皇室中也不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他的身後,還有許多隱世的皇族遺老,以及壓在眾人頭上的那座大山,開國帝君,高宗!
“待朕處理完此事,你再稟告也不晚。”
“回稟陛下,臣說的也是此事。”
楊偈毫不退讓,言語中透出堅定不移的決心。
景德帝微微抬頭,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不過,身為皇帝,怒聲呵斥臣子乃是無能的表現。帝王輕易不動怒,怒起則山河流血,浮屍百萬,厲聲呵斥與街上婦人有何異同。
此時此刻,便需要爪牙出面。
景德帝並不傻,楊偈此時站出來的攪局,絕不是什麽好事。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也是帝王最不喜歡見到的局面,暫且壓下,查明原因,才是上策。有些事情,一旦上了大朝會,就變得複雜多了,也不再受他控制。
“大膽,楊偈。”
趙侍郎站了起來,厲聲喝道:“陛下處理事情,你無禮打斷,陛下仁慈,不怪罪於你,你竟也不知進退,再次頂撞,可還知君臣禮數。陛下,請冶楊偈大不敬之罪。”
景德帝沒有應聲,目光平靜,注視楊偈。
竟然很明白,趕緊退下,不然就真冶你的罪了。
“趙侍郎,這個罪名本官可不敢擔。”
楊偈冷眼瞥了趙侍郎一眼,沉聲說道:“正是忠君敬君,本官才不得不出面,打斷聖上。”
“哈哈,強詞奪理。”
趙侍郎哈哈輕笑一聲,喝道:“此等狂徒,無君無父,請陛下休要再縱容於他。”
景德帝臉色一沉,便要發話。
“陛下,何不聽一聽呢。”
龐暨突然開口,眼中透著一絲玩味的笑容。在場的諸多世家代表,也露出好奇之色。
景德帝與九王爺的奪位之爭,在場的無人不知。
不過,在唐立國千年,皇帝的位置向來穩固如山,一旦確定下來,便再難更改。至於兄弟相殘,弑君奪位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畢竟,大唐的定海神針還在,便是殺了景德帝,也難得帝位,更可能是會宮中那位一巴掌拍死。
皇帝,九王爺此生是沒份了。
但是,權力卻可以爭奪。皇室的權柄,一向也非帝王獨攬。如今在景德帝公開獎勵秘影衛的時候,楊偈突然發難,是否預示著九王爺有沾指秘影司的想法,或者說已經開始實施了。
皇家內耗,世家自然樂意見到。
所以,龐暨一開口,殿中頓時一片呼應之聲。
景德帝一張臉頓時陰沉下來,凝視著楊偈,殺他的心都有了。景德帝畢竟是合道境的存在,又身為人間帝王,雖然沒有釋放氣息,但是還是壓得楊偈有些喘不過氣來。
“說吧。”
景德帝微微頷首,沉聲說道:“朕倒要聽聽,你是如何忠君的。”
楊偈身子微顫, 咬著牙說道:“陛下,臣要舉報,白面劉瑾聯手逼殺忠臣,謊報功勳,欺瞞聖上。”
此話一句,滿殿嘩然。
“肅靜、肅靜、肅靜……”
殿中太監連喝三聲,殿內才安靜下來。
景德帝龍目含威,目光如刀,落在劉瑾、白面二人身上,見劉瑾神色如常,稍稍放心,沉聲問道:“你二人有何要說的。”
“回稟陛下。”
劉瑾躬身行了一禮,沉聲說道:“楊撫司恐怕聽信了讒言,這才說出這般胡話。七尾被斬,道花破碎,乃是滿城皆知的事情,何來作假謊報功勳之說。至於逼殺忠臣,更是無稽之談。那吊死鬼因功而死,我等也不願意見到,但是,這便是戰爭,誰人不能死。”
“好一個誰人不能死。”
景德帝讚歎一聲,盯著楊偈,沉聲說道:“吊死鬼為國捐軀,朕定然會重重有賞,也會好好安撫他的家人。楊撫司,如果你指的是這事,只怕說服不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