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在繼續,上杉櫂不是懷舊之人,卻總是被夢中花火小時候的樣子喚醒。
時鍾在耳旁滴滴噠噠,像是那種古典擺鍾的聲響。
每響一次,一秒鍾的時光便悄然消逝。
很少有人在乎這一秒時光的消退,但當這無可挽回的每一秒累加起來時,過去便誕生了。
上杉櫂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伸出手摸摸身旁花火的小腦門。
她總是這樣睡的安逸,忘乎所有般輕松。
“還好,燒退了。”
上杉櫂的手從她小腦門上離開,拉住被子,重新躺在了床上。
他注視著天花板,嘴裡不停念叨小花火對自己的稱呼:“櫂哥哥、櫂君、上杉君、櫂君......”
一邊喊,一邊在腦海裡想想她說話時那種甜甜糯糯的聲線,便滿心洋溢著溫暖。
他轉過頭,瞧著花丸花火熟睡中淡淡櫻粉色的臉蛋,伸出手撩開她耳畔的發絲,撫上她的臉頰。
她的發絲很細,很柔,估摸著五根才抵得上自己一根。
手裡的觸感又軟又嫩...發間還散發著甘甜的少女清香。
花丸花火睡顏精致,小手合攏在胸前,做出極具少女風格的動作。
上杉櫂輕輕摩挲著的臉蛋,認真感受這嫩滑的肌膚,有點愛不釋手。
現在只要自己想,今天能這樣一直摸著她的臉蛋。
“櫂君...醒了嗎?”少女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的清晨,像是被暖陽照拂,火熱了心。
“嗯,”上杉櫂應道,捏了捏她臉,想以這種方法讓她盡量察覺到自己的回應,“花火燒退了。”
“真的?”
“嗯,真的。”
花丸花火眨眨眼眸,少頃,說道:
“櫂君今天有課嗎?”
“你想我去嗎?”上杉櫂微笑反問。
“不想。”花丸花火被他撫住的臉笑了起來。
她的笑仿佛是增添了虹色,無論從什麽方向看,都是好看的。
“就算我們一整天膩歪在一塊兒,也得找點事情做吧。”上杉櫂將手從她的臉上放下。
“一起打掃衛生?”
“當然不是。”
上杉櫂把被子掀過頭頂,蓋住兩人。
窗外偷跑進的光線即刻暗了下來,漆黑的小小被窩很快就充盈少女的香氣。
“不要...”花丸花火向後蜷縮,像是要逃走。
“別動。”上杉櫂的左手從後面抱住她的腦袋。
“櫂君...?”
眼與眼在對視,盡管光線黯淡,但上杉櫂仍能看清她紫色眼眸中那抹閃動的明潤。
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少女散發的氣息清新芬芳,那種脫離了凡塵的香味。
漸漸稀少的空氣顯然不能同時供應兩人的呼吸,變得緩重。
上杉櫂將額頭抵住她的小腦門,說道:“這樣,能很清楚感受到彼此的存在,眼前的一切除了黑暗,便只有你還在面前。”
“......”
“這麽說是不是有點肉麻了?”上杉櫂緊著補充一句。
花丸花火笑著說:“嗯,有一些。”
“肉麻就肉麻吧,大文學家也還會說粗鄙之語呢。”
上杉櫂覺得她不討厭這種稍稍品味就能感到尷尬的話,或許是少女漫,又或許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原因。
“櫂君,要不要也聽花火講幾句。”花丸花火小聲說。
“好。”
“櫂君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
“什麽故事。”
“關於旅行者和小兔子的故事。”
“沒有。”
花丸花火慢慢地說:
“很久以前,旅行者一個人穿越了大海、穿越了沙漠、穿越了森林,他拄著樹枝走出森林的時候,累倒下了。
“有隻背著包裹的小兔子偶然經過,好奇地探頭問他:‘你怎麽了?’
“虛弱的旅行者說沒事,然後獨自一人拄著樹枝勉強站了起來。
“小兔子又問:‘你要去哪裡?’
“旅行者說:‘去看一眼沒有見過的世界。’
“小兔子問:‘這很重要嗎?’
“旅行者目視前方:‘沒了家,就只剩下這個念想了。’
“小兔子看一看自己背的包裹,然後抬頭對虛弱的旅行者說:‘我可以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旅行者說道,‘不過,你沒有家人?’
“小兔子搖搖頭:‘沒有,我從沒見過家人,不久前突然來了隻大灰狼,它一直想吃我,所以我必須不停搬家。’
“‘這樣啊!’虛弱的旅行者蹲下了身子,伸出手,好讓小兔子跳到自己肩膀上,‘上來吧,我背著你走,你跟不上我腳步的。’
“小兔子很禮貌的感謝一聲,兩下跳到了旅行者的肩膀上,從沒接觸人類的它此刻感受到了溫暖,問:‘我們這算是家人嗎?’
“旅行者注視著前方的道路,對肩膀上溫柔地說:‘是的,一家人。’
“就這樣,旅行者拄著路上撿的樹枝,與小兔子一起踏上了旅途。”
“就...完了?”
上杉櫂有點沒聽夠的感覺,花丸花火講小童話繪聲繪色的,講年長的旅行者故意壓低聲音,講小兔子語氣軟萌軟萌。
而且她就在面前,弱氣的聲線像是俯在耳畔講話。
“當然沒有。”
花丸花火說,並把蓋住兩人的被子在頂部露出縫隙,好透出空氣與光線。
光線進入小小的被窩,將少女臉龐的輪廓勾勒得更加清晰。
在上杉櫂的催促下,花丸花火繼續講小故事:
“一路上,旅行者與小兔子度過了很多事情,有累、有笑、有陪伴、有溫情,他們一起經歷了旅途中見到的許許多多故事,就像真的家人一樣。
“旅行者因為年老,身體有病,平時很是虛弱,但還是對小兔子很好,有好吃的,路上摘到蘋果,都先給小兔子吃。
“小兔子也一直在心裡感激他,覺得他就是自己真正的家人。
“不過......
“當他們越過高山,穿過沼澤地的時候,比計劃中要晚了許久許久,旅行者走出來就像是小兔子剛見到他時的那個樣子,疲憊到走不動路,甚至因為晚上的寒風又染上了病,精神疲憊......
“小兔子也想幫助他,但是它什麽都做不了...焦急想辦法的小兔子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只能陪他聊天,一路走來沒什麽能真正幫助到旅行者的事情,反而加重了他肩膀的重量,於是...它隻好跳進了火堆裡。”
花丸花火到這裡就沒繼續說下去了。
只是將眼眸看向面前的人。
兔子和旅行家說的是誰,上杉櫂大致清楚了。
“這算是肉麻的情話嗎?”
“嗯......”花丸花火小聲應到。
上杉櫂抱住她,被窩的溫暖與她的柔軟一起擁在了懷裡:
“放心,不會讓你跳進火堆的。”
花丸花火沒有抵抗他抱過來的動作,而是將腦袋埋進在他的胸口,拉著他身上的衣服。
“其實...花火已經是被烤熟的小兔子了。”
“半熟,還沒全熟。”
上杉櫂熟練拉地湊過頭去,抬起她的下巴,抵上糯糯的唇。
那種縈繞於唇齒間的甜蜜,愈發迷人,身上少女的青澀味道也讓他不安於現狀,情不自禁地探出舌頭...想要索取對方更多的存在感......
甜軟綿長,上杉櫂不知不覺間已經位於上方,被單滑落至腰,胳膊撐在她小腦袋的兩旁,緊緊注視她枕頭上柔情似水的表情。
眼眸中閃動的光,似是依戀,又似是意猶未盡。
“要...繼續嗎?”他不確定地詢問。
或許是緊貼在一起太熱了,花丸花火脖子上有了些許粉汗,肩帶也滑落了雪肩,在白胳膊上松垮的掛著。
花丸花火有些害羞地扭過了頭,雙手護在胸口:
“還...還是先吃早飯吧......”
上杉櫂是想繼續,但還是願意聽她的。
......
起床的時候,花丸花火不想讓他看自己換裙子,紅著臉催促好幾聲才把他喊出去。
上杉櫂坐在屋外的客廳裡,眼前除了電視和茶幾,他總覺得少了點綠化,要不要去花市看看?
兩人小窩固然讓情侶住的舒服。
但上杉櫂總覺得少了點生氣,花草可以要,小姨子那麽可愛也可以來一隻。
他還挺喜歡那小家夥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的。
可惜他和花火都還要上學,沒辦法把花雨和妹妹借來當女兒養。
這麽一想,讓兩位母親也搬過來住?
上杉櫂覺得她們不會打攪他與花火的二人世界,甚至某些時候聽到奇奇怪怪的聲音也會裝作沒聽見。
坐在這裡許久。
上杉櫂這才明白自己這是想要家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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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與正文無關,改後即刪。)
東京下午十三點三十九分的街頭。
冷雨,灑滿了一張張高樓夾縫間行走的透明傘面。
“歡迎光臨7天便利店。”
“嗨, 承惠300円。”
“先生,從9月開始,塑料袋就要收錢了哦,這是找您的190円,請您收好。”
“感謝您的光顧,歡迎您的下次光臨。”
出了便利店,下巴已經長滿胡渣的上杉櫂獨自撐著傘,繼續走在回家的路上。
雨點打落傘面的耳語,冰涼地充斥著渾身上下。
上杉櫂沒有太多反應,任由這種寒氣侵襲自己的身體,繼續行走在被雨天濕濡的東京街頭。
他手提裝有兩個杯面的透明塑料袋,接通了電話。
是母親。
【阿櫂,東京大學的信已經寄到了。】
【嗯。】
【上面寫著四月一日就可去參加入學典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