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下大了些,敲打門口的聲音變得響亮。
雨點匯聚在格擋屋內與屋外的透明玻璃上,由小聚大,在快要耐不住性子的時候,向下方劃出一條條曲曲折折的淺色水印。
杉田櫻憐與上杉櫂隨意攀談,她發現他在弓具這方面的知識完完全全就是小白。
並且,除了帥以外,她目前沒有發現他的其他優點。
為什麽老哥要對他推崇備至?
“按理說,你弓道的階段,應該還在拉皮筋的程度吧?”
拉皮筋就是在一根九寸左右長度上的木棒上綁上一根橡皮筋,用作於模仿拉弦的動作。
屬於入門中的入門,新手練習用的東西。
“算是吧,”上杉櫂回答她,“畢竟剛剛從拉皮筋畢業不久。”
“上杉的實力,可不流於用具方面的知識。”杉田漱平從杉田櫻憐的身後走出來,他後面的木門剛剛被拉上。
“為什麽這麽講?”杉田櫻憐回頭看向自己格外有氣質但又不怎麽帥的老哥。
“因為他射箭很厲害。”
“就這麽簡單?”杉田櫻憐有些不相信。
一個剛剛接觸弓道的人,能有多厲害?
能擺脫拉皮筋的階段已經非常不錯了,弓道可是需要一生來修習的東西。
“就這麽簡單。”
“杉田學長。”
上杉櫂向面前身穿白色外套的杉田漱平禮貌的問候一句。
他身旁的花丸花火也跟著他微微低頭,聲音乖巧地說一聲:“打擾了”。
杉田漱平非常規矩的向兩人回禮,發現自己不認識上杉櫂身旁站著的女孩子。
抬起頭來,問:“這位是?”
“花火是——”
杉田櫻憐打斷上杉櫂的話,替他回答說:“她是上杉學長的妹妹。”
花丸花火愣一下,擺手道:“不...不是的...”
她又想了想,發覺有些不妥,補充一句:“好像...也是吧...”
不是,也是。
所以是不是?
杉田櫻憐思維極其靈活跳躍,挑眼看向上杉櫂:“上杉學長的義妹?”
義妹?
上杉櫂稍稍回想一下,在幼稚園的時候,花火中午吃的飯都是他喂的,算是半個哥哥吧。
“沒錯。”他很果斷的應承下來。
杉田櫻憐看向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我叫花丸花火,請多關照。”花丸花火雙手合攏在裙擺上,上半身前傾15度左右,做出一個很平常但又很可愛的問候。
“杉田櫻憐。”她向她回禮。
“杉田漱平,請多關照。”
比起妹妹,杉田漱平的禮貌與規矩更加得體,每個動作都會令人感到自然舒適。
上杉櫂知道這是他長久以來修習弓道而帶來的氣質,他似乎已經把「正」這個字,融匯到自己的生活中。
“櫻憐,你向上杉同學介紹需要的東西沒?”
杉田櫻憐對自己老哥攤攤手:“還沒有。”
杉田漱平沒有說話。
兄妹不愧是兄妹,她很快就理解完自己老哥的意思。
她指了指身後角落裡的候客位,對花火說:“花丸桑,請坐那裡吧,有早茶和餅乾哦。”
花丸花火順著她指方向望去,乾淨的茶幾、米色的沙發,乾淨利落。
她輕輕向她點頭,聲音糯糯的:“謝謝......”
女孩子之間,自有女孩子之間的話題,
上杉櫂見花火與杉田櫻憐聊的不錯,便繼續挑選自己的和弓。 打開玻璃展櫃,杉田漱平從裡拿出一把上杉櫂剛剛看到的——杉田·清雅。
“作為一名射手,我還是喜歡竹弓。”
弓是上弦的,藤色的弦微微向右偏移,不與弓乾平行。
雖說上杉櫂不了解這其中的緣由,但從射了那麽多箭的經驗來說,弓弦偏右一點,可以提高射擊的精準度。
杉田漱平左手拿著長達七尺三寸的亮色竹弓,繼續解釋說:
“由於材質的原因,竹弓容易受環境天氣的影響變形開裂,保養不好的話壽命很短,價格也不菲,不是新手的最佳選擇。”
“沒有什麽優點?”上杉櫂問。
“優點就是輕,美觀,”杉田漱平介紹的很簡練,“這是實際上的優點,比起後來出現的玻璃纖維弓、炭纖維弓,竹弓更具有文化意義,射型也會更加優美,極具美感。”
“優美的射型在段位審計中是很重要的一點,高段位的教士、范士都不會使用非竹弓。”
上杉櫂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也是就考段位的時候,用竹弓會更受青睞?”
“算是,不過最看中的,還是人本身的射藝,”杉田漱平將竹弓遞給上杉櫂,“弦是我特意上好的,試試看。”
上杉櫂接過那柄比他還高的竹弓,抬頭看著弓的末弭。
“好輕。”他不斷在竹弓上來回打量,這就是他接觸這柄竹弓的第一印象。
亮色的竹弓體乾修長,上長下短。
約在三分之二處,也就是握弓的兩頭綁有亞麻色的束繩,這兩個位置稱之為藤頭、握下藤。
整個弓體長約2.3米,這比上杉櫂在弓道部接觸的長弓還要長一些。
杉田漱平:“這柄竹弓是「四寸伸」(約233cm),滿弓距離是97cm,最大弓力為21kg,震動偏小,弓身恢復速度居中。”
“是我爺爺不久前製作的。 ”
“21kg?”
上杉櫂聽到這個弓力果斷放棄空手將它拉滿弦的想法。
這可比他平日裡拉的14kg弓力要大的多。
不過他還是嘗試稍微拉動下空弦。
Gya——n
銳利的低短音,比之前他所接觸的高響音有所不同。
杉田漱平:“弓弦是合成弦「天弓·翠」,弦音銳利、弦身柔軟,易上弦。”
上杉櫂拉弦的動作,使他定了定神,緩聲道:
“這隻弓,就送給你了。”
停下手中拉動弓弦的動作,上杉櫂並沒有欣然接受,而是反問道:“為什麽?”
110,000円,足夠他幾個月的夥食費。
“射手,需要一把好弓。”
杉田漱平將展台的玻璃拉合上,“其實選擇弓並不需要太多要求,只需要知道它的特質,看上眼,喜歡上就足夠了。”
他的語氣與他的氣質一般從容。
“緣分很重要,只要將弓拿在手裡,射手就會去適應它、感受它,也會讓它更適應射手本身。”
“可這並不能成為我接受學長如此人情的理由。”上杉櫂說。
“因為我很欣賞你,上杉同學。”
杉田漱平視著他,“送你這柄弓當然也有我的私心。我聽雅也說過,你想去參加全國弓道錦標賽。”
“那想必你也應該知道我在那場全國賽事上的表現。”
“不知道。”
“......”
上杉櫂說的是實話:“但略有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