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國顯然說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那就是雲馬茶葉的弊端縣裡領導是否清楚?很顯然,縣裡肯定有主要領導清楚。
但是為什麽雲馬茶葉還是存在?而且還是過得這麽滋潤,雲馬茶葉的聯盟茶廠經營依舊那麽緊密?這裡面實在是隱藏了太多的東西了。
可以說這裡面水很深,深到以錢朝陽和他馬建國目前的這個身份和地位還不能摸透,甚至最多就能了解一點皮毛。
錢朝陽道:“鄉裡有鄉裡的工作重點,縣裡也有縣裡的發展綱要!總之一句話,不是不報,還是時候未到,對不對?”
“書記,您說這句話真的就對了!現在我們鄉裡的工作重點就是萬斤莊的旅遊項目!我們的旅遊開發遇到了一些挫折,但是整個工程的推進還是一直穩步往前走的,這是重點工作。撇開這些工作其他的我們惹麻煩沒有必要啊……”馬建國道。
他頓了頓,又道:“書記,還有一點,那就是你我現在都背著處分,誡勉談話窗口期這個月才結束,你的轉正也到了關鍵的時候,而我不求調離,隻想著安安分分的把這個旅遊項目搞起來,讓自己多一點資本,這是我的心裡話。”
錢朝陽沉默了,因為馬建國說得有道理啊,這個當口穩字當頭是最重要的,剛剛處分結束,如果又搞事情會不會又收不了場?
這年頭為官一方不能不為自己考慮啊,當官誰不想進步?錢朝陽想進步,馬建國也想進步啊。就以現在這個時機來看,馬建國過了窗口期之後馬上可能就有提拔的機會,這個時候穩定不惹事,平平安安的提拔,這不能說馬建國有私心啊!
錢朝陽摘掉了眼睛,用酒店的紙巾用力的擦了擦,道:“這個張華啊,真是不要命!以前他好像不是個愣頭青啊,是不是和唐俊一起待久了,現在搞成這樣了?”
馬建國嘿嘿一笑,道:“張華以前和我走得很近,年輕人乾勁足我是了解的!但是這一次……”
馬建國很想說這一次張華走偏路肯定和唐俊有關,但是他想到唐俊是錢朝陽提拔的,話到嘴邊硬是沒說出口來。
錢朝陽道:“鬱悶,現在你我這樣狀態不對,喝酒去,我給劉總打個電話!”
馬建國竟然沒有反對,是啊,該借酒消愁了,不消愁能行嗎?唐俊剛才說的那些話對不對?當然是對的,錢朝陽和馬建國都知道這個時候讓步肯定是飲鴆止渴,可是在現在這個關鍵時候冒風險不值得啊。可以說十個人處在錢和馬的位子上,可能十個人都會妥協。
先穩住局面,小不忍則亂大謀,穩住局面之後,把鄉裡核心工作搞好,然後自己該進步的進步,這是常規操作。至於這麽乾會不會給鄉裡帶來損失,對老百姓帶來損失這要往後考慮。
再說了,唐俊和張華也不能保證他們那樣乾不會給老百姓帶來損失啊,一旦失敗了,可能帶來的損失更可怕……
劉道軍恰好正在應酬沒有時間趕過來,錢朝陽悶得不行,馬建國便打電話讓酒店送了兩瓶酒過來,兩人對酌,喝了幾杯之後就都有醉意了。
錢朝陽借著酒勁道:“老馬,你是我的好搭檔,真的是好搭檔!很多地方我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豐富的經驗,我這個書記可能當得更狼狽!”
馬建國搖搖頭道:“老錢,你別說了,說起來我一肚子慚愧!如果不是我擺不正位置,何至於會到今天這一步呢?
現在你我兩人是難兄難弟,必須攜手一起才能渡過難關。嘿……”
錢朝陽舉起酒杯又和馬建國碰杯,一杯酒喝下去之後他就只是歎氣。馬建國道:“錢書記,我知道你想什麽!”
“嗯?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想什麽你都知道?”
“你還是想支持唐俊和張華他們乾對不對?你的性格我太清楚了,不是一個按部就班保守的人,這就是你比我厲害的地方!”馬建國道,興許是喝了酒,馬建國的語氣比平日誠懇了很多。
錢朝陽盯著他看了好久,道:“我沒有那麽想,只是我想如果妥協,唐俊說的是對的,我們鄉的茶葉產業一定會遭受大損失!
這個世界無奸不商,像孔凡雲這種人,他們是沒有道德底線的!如果我們軟弱,他一定會得寸進尺,那樣一來我們鄉本就沒有聯盟茶廠,後續茶農的收入怎麽可能得到保障?
如果茶葉這一塊塌了,我們的旅遊能不能彌補這一塊的損失?我想了一想,短時間內要通過旅遊來致富這還要一個過程啊!
再說了,我們鄉那麽大,兩百平方公裡的區域我們旅遊區只有十多平方公裡,旅遊可以富萬斤莊,可以覆射周邊,但是旅遊不能受惠全鄉的老百姓,至少短期內肯定做不到……”
馬建國不說話,悶頭自己喝了一杯酒,道:
“我還知道你在想什麽,你還在想這個時候一定要穩定,因為我的處分期過了可能又有位子騰出來,那樣我就可以被組織提拔調整,去我夢寐以求的崗位上去!
這個時候你如果支持張華和唐俊,那就是對我不住,這是你左右為難的地方,是不是?”
錢朝陽啞口無言,馬建國這幾句話誅心了,酒後吐真言,所以說酒有時候真的是個好東西,有些話平時不說的,酒一喝到火候之後就會說出來。
馬建國又喝了一杯酒,將酒杯一放,道:“書記,我是真不如你啊!我最不如你的地方就是沒有魄力,乾事情瞻前顧後,有很多時候考慮自己的利益多於考慮大家的利益!嘿嘿,組織是公平公正的,這麽多年組織讓我待在黃土坪,沒有讓我再往上走也是有道理的呀……”
“老馬,你是不是喝多了?怎麽胡說八道起來了?在目前的雍平縣那麽多鄉鎮鄉長、鎮長中,你馬建國是最有能力的,這不是我說的話,是縣裡某個領導說的話!你沒有被提拔是因為機會不好,絕對不是能力和素質的問題……”
馬建國搖頭道:“書記,你就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自己太清楚這些了!這樣,我剛才想了一下,唐俊和張華這件事,我們還是得讓他們去幹一下,你我如果沒有這個擔當,下面人寒心,老百姓寒心,就算你我官升上去了,帽子保住了,這個官當得也不自在……”
錢朝陽道:“媽的,要怪就怪唐俊這個小子,捅簍子了不匯報,他一定是故意那麽乾的,這是逼宮呢!你不要說這事兒是張華乾的,就算是張華乾的,唐俊也是背後的狗頭軍師……”
馬建國站起身來道:“我去找狗頭軍師,找他過來也喝一杯!”
馬建國出門,這時候唐俊正鬱悶呢,陪他一起鬱悶的還有剛剛趕過來的張華,張華藏不住了,不能再當鴕鳥了。
他們兩人乾的事情,如果得不到鄉裡主要領導的支持,那肯定成不了。
“我能理解書記和鄉長的決策!是啊,這個時候誰也不想冒險,關鍵是雲馬茶葉那麽赫赫威風,人家勢力大啊!
我們和他們鬥本就沒有把握,嘿……他媽的,喝酒去吧!老子想喝酒了……”張華道。
唐俊道:“現在再想想有辦法啊,這一仗敗了,我們還得再想辦法怎麽降低損失啊!”
“想個屁辦法,要想你去想,我妮瑪肯定在黃土坪乾不了了!乾不了了也好,索性他媽的不幹了,早把我撤了早清淨!你媽的!”
唐俊看張華這個狀態外出喝酒有點不放心,當即也要服務員拿了一瓶酒,整了一點菜過來兩人喝上了。
喝了幾杯酒,兩人心中更是鬱悶,尤其是張華,他情緒有點崩潰,直接破口開罵:
“這年頭當官的人都妮瑪隻為自己,真正有幾個人是為老百姓呢?為自己的官就能當大,為老百姓的就處處都困難!你瞧瞧我乾的這幾年, 前面好幾年我都飄飄然,反而很輕松。
就妮瑪這一年我想乾點實事,想替老百姓真正解決一點問題,結果你看到了,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硬是被逼得沒有路可走了,你說這是為什麽?唐俊,你不是很睿智,很通透嗎?你說這是為什麽呀!”
唐俊也喝了幾杯酒,道:“你別發牢騷了,領導有領導的難處,大家都不容易!我早就說過了,你乾的事情太過激了,可能遭遇失敗!
所以我覺得失敗是大概率事件,成功反而概率較小,所以要平常心,平常心懂嗎?”
“我懂個屁,我懂!我就是不服……”
“咚,咚!”
兩人聊得正嗨呢,有人敲門了,門其實並沒有關緊,唐俊起身準備去開門,門恰好被推開了,兩人一看赫然是馬建國,這場面直接懵逼了,尷尬得很啊。
馬建國盯著兩人,冷冷的道:“你們喝上了嗎?書記叫你們過去,把菜和酒都帶上!”
唐俊和張華兩人都以為今天錢朝陽要發飆了,誰知道把酒菜帶過去一瞧,敢情錢朝陽那邊也在整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