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南域地區曾經實行過奴戶製。
所謂奴戶,就是將自己賣身給某個大戶人家,從此以後不僅自己是奴,生下的子孫後代也要在這家為奴為俾。
這種制度放在現在是完全泯滅人性的,但在那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年代,能夠成為奴戶是很多窮苦人的夢想。
成為奴戶就意味著再也不用忍饑挨餓,到了適婚年齡,主人還會給奴戶安排親事,以便繁衍新的奴戶。剛出生的小奴戶也會由主人家撫養,運氣好的還能陪著小主人讀上幾天書。
阿瑤的父母就是奴戶,這讓阿瑤從出生那天起,就難逃奴戶的命運。
阿瑤父母皮膚黝黑,但阿瑤從小生的皮膚白皙,仿佛一個小瓷娃娃。這讓阿瑤有機會一直陪在小姐身邊,做了貼身丫鬟。
十幾歲時,阿瑤已經是府上出了名的美人。不僅家丁奴戶惦記著阿瑤,就連老爺和大少爺也對阿瑤垂涎已久。
老爺曾經表示想納阿瑤做第八房小妾,大少爺更是私底下向阿瑤承諾非她不娶。
和府裡男人們都垂涎阿瑤不同,府裡的女人們都恨透了阿瑤。仿佛阿瑤長大後,就成了全府女人的公敵。
這其中最恨阿瑤的當屬大夫人。
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同時迷上一個女人,這讓大夫人對阿瑤恨之入骨。如果不是怕傷了兒子的心,大夫人早就想暗地裡處死阿瑤。
隨著阿瑤一天天長大,眼看就要到了出嫁的年紀,府裡恐怕也即將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掙妻的大戲。
一個人的出現挽救了這段父子關系。
來人是滇州總督府的管家。
管家的來意很明確,總督大人看上了阿瑤。
原來阿瑤在一次陪小姐出遊的時候遇到總督巡查的馬隊,總督在馬上一眼就看中了阿瑤。
這次總督府管家來就是要替阿瑤贖身。
總督就是滇州的土皇帝,一句話就可決定別人生死。老爺就算再垂涎阿瑤,面對總督管家來要人,他也不敢說出半個不字。
甚至還奉上一筆不菲的金銀,名義上算是給阿瑤的嫁妝。
面對總督和老爺的交易,阿瑤別說做決定,就連知情權都沒有。
當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被送到了總督府。
到了總督府,阿瑤第一次見到總督。
那是一個鬢角有些白發的五十出頭的胖子,常年身居高位讓他身上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故事講到一半,民宿老板看著林逸的臉上透露著不屑的表情,說:“你是不是覺得這是一個老套的故事。”
“沒有。”林逸嘴上說沒有,但表情卻出賣了自己。
民宿老板問:“你覺得這個故事的結果會是什麽樣?”
“如果是現在的網絡小說,肯定是女主嫁入豪門發現這家老爺是個帥氣的小夥子或者帥大叔,然後先和其他妻妾鬥智鬥勇,隨後利用自己聰明的頭腦幫助老公在官場上步步高升。”林逸頓了頓,說:“但如果是在這種過去發生的故事裡,民女被買進大戶人家,估計不會有好下場。”
“林先生的想象力還真豐富,冒昧的問一句,林先生的職業是?”
“我是個寫小說的,網絡恐怖小說。”
“難怪林先生對人皮鼓的傳說那麽熟悉,”民宿老板說:“不過林先生對我要講的這個白骨笛的故事沒有猜中。”
“難道這個故事還有其他結局?”
“如果這個故事只是總督強搶民女,
那也太無趣了,”民宿老板說:“我要將的故事有一個完全不願意的結局。” “難道這個總督對阿瑤是真愛?”林逸吐槽了一句。
民宿老板點了點頭,認可了林逸的推測。
總督見了阿瑤一面後,並沒有對阿瑤做什麽,只是讓下人給阿瑤安排了一間客房讓阿瑤住下。
這一住就是小半年。
總督只是偶爾來見阿瑤一面,從一開始的無話可說,到後面會給阿瑤講述自己過往的經歷。
阿瑤也從一開始的膽戰心驚逐漸放松下來。
從一個女奴變成一個有下人伺候的小姐,這讓阿瑤感覺不可思議。在疑惑很久後,阿瑤主動問起總督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
總督告訴阿瑤,因為阿瑤長得和自己的青梅竹馬一模一樣。只不過那時候總督還是一個窮小子,又正值匪患橫行的年代,最終青梅竹馬死在了馬匪的刀下,總督為了報仇投身行伍,每戰必身先士卒,一路憑借軍功做到現在的位置上。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總督年過五十,至今未娶,直到他那天在街上偶然看到了阿瑤。
阿瑤聽了總督的故事,甚至有些嫉妒總督的青梅竹馬。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替代品。
在那個人命並不比一個饅頭珍貴的年代,像阿瑤這種女奴根本沒有任何人權。
總督對阿瑤的好讓阿瑤也對總督逐漸產生好感。
在相處了一年多後,總督用八抬大轎將阿瑤娶進門。
阿瑤也從女奴變成了總督夫人。
可天有不測風雲。
阿瑤嫁到總督府的第五個年頭,得了一種怪病,總督找遍了全滇州的名醫都無法醫治,最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阿瑤撒手人寰。
有人說是阿瑤命裡福薄,承受不起總督夫人這樣的福源,才會損了陽壽。
阿瑤剛去世,就有一個遊方術士找上門,教給總督一個讓死人複生的方法。
“白骨笛!”林逸馬上想到了遊方術士提出的死而複生的方法。
民宿老板先是點了點頭,隨後有搖頭說:“只有白骨笛是不夠的。白骨笛只能招魂和引魂,但招過來的魂魄如果沒有承載的容器,很快就會去投胎。所以就需要一個裝載魂魄的容器。”
民宿老板說話間,眼神看向民宿的位置。
“那個容器就是人皮鼓?”
“白骨笛招魂,人皮鼓聚魂,只要通過白骨笛招來一百個魂魄,再將這些魂魄放進想要復活的人的屍體裡,就能讓人死而複生。不過這個人皮鼓的人皮和白骨笛的白骨,必須是和複生之人有血脈關聯的至親之人才能有效。”
“這種鬼話那個總督信了?”
“信了,不然也不會有之後的故事。”
阿瑤去世的時候正好是冬天,滇州雖然地處西南邊陲,氣候四季如春,但在山上依舊有雪。
總督命人在附近的玉鳳雪山開鑿出一個冰洞,安放阿瑤的屍體。
兩次失去愛人的痛苦已經讓總督失去了理智。
總督先是讓人暗中殺了阿瑤的父親,用阿瑤父親的皮做成人皮鼓,用腿骨做成白骨笛。之後又派出心腹衛隊屠殺了一個村子,用村子裡的上百村民的靈魂復活了阿瑤。
講到這裡,民宿老板歎了口氣。
“故事結束了?”林逸看民宿老板的樣子並不像已經完結。
“如果說是人皮鼓和白骨笛的故事,那這個故事已經結束了。”
“但你的故事並沒有講完,”林逸說:“比如這兩個人的結局。如果復活一個人這麽簡單,恐怕這個世界就亂套了。”
“後來的故事就很簡單,總督自阿瑤復活以後,性情大變,變得嗜血殘暴,阿瑤也從一些途徑知道總督的所作所為,整日鬱鬱寡歡。最終殘暴的總督引發下屬兵變,總督和阿瑤兩個人被亂刀砍死。”
“這算報應?”林逸感覺自己有可能用詞不當。
但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為了復活一個人,殺死那人的至親,還搭上上百條人命,這種手段如果不遭報應反倒是沒天理了。
“應該算是代價吧, ”民宿老板說:“就像你說的,復活一個人哪有那麽容易,不然世上早就亂套了。就算能夠復活,不論是施術者還是復活者都很難得到善終。”
“不過傳說就是傳說,應該不會有人當真吧,不會吧?”林逸有些警惕的看著民宿老板。
一個民宿老板就算夜裡失眠,也不至於跑到山腳下吹笛子,還是白骨造型的骨笛。
就算這個民宿老板熱愛音樂,但和林逸這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聊這麽多白骨笛的傳說,要說這個老板沒有其他心思,林逸打死也不信。
一般反派都會在暴露之前給主角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個套路林逸十分熟悉。
民宿老板也看出林逸對自己的警惕,打了個哈欠,說:“時間也不早了,我準備回去,你是打算在這裡轉轉還是和我一起回去?”
“回去?”林逸本以為民宿老板會跳出來承認自己是勾走程珊哥哥魂魄的過程,結果民宿老板居然要回去。
民宿老板笑著說:“你帶著兩個小姑娘來旅遊,應該養足精力。”
“你確定沒有其他什麽事情要和我說嗎?”
“其他事情?”民宿老板想了想,說:“對了,你可千萬別大半夜的往山裡走,這山裡雖然也算旅遊景區,但也會有野獸。而且你一個外鄉人不認路,要是走丟了,估計還要勞煩搜救隊去救你。”
民宿老板轉身向民宿走去,邊走邊說:“我先回去休息了,你記得千萬別亂跑。”
見到民宿老板離開,林逸也幾步跟上,兩個人一起往民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