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島,迎來了它數百年一成不變的夕陽西下,漫天火紅的霞光,鋪滿了海平面的整個天空。
島嶼靠近中央地帶,高聳的地勢之上,一座被岩石和植被所包圍的建築——
天堂島的‘鳥籠’監獄中,迎來了它這兩百多年間的第一個外來顧客。
“嘿,嘿...我真的沒有任何惡意...”
陳生高舉著雙手,被兩個裝作面無表情的亞馬遜白人女戰士一前一後推搡著,扔進了鐵欄門柵之內。
“你們看看,我手上連任何武器都沒有,我孤身一人更是對你們更是造成不了任何威脅,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帶到這種地方,難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陳生在囚牢內雙手握著鏽跡斑斑卻依舊堅硬無比的粗製鐵欄,還在試圖遊說這兩人雖然裝作一本正經,但總是偷偷打量看他的亞馬遜女戰士。
“哈。”
一名站在門口的白人女戰士斜目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搖了搖頭。
“男人,相信我,你不會想見識一下我們亞馬遜族真正的‘待客之道’的。如果你還算識相,最好就閉上你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老實等待我們女王的提審。”
“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在這裡老實呆著,不要想耍任何花樣,否則我們亞馬遜族的弓箭和長槍,可是不會像我們現在這樣溫柔對你的。”
女戰士說完,還晃了晃自己手上拿著的那把做工精致、看上去十分鋒利的鋼鐵長矛。
‘...尼瑪,溫柔對我?這算哪門子溫柔了?’
陳生心中極度無語,這群亞馬遜女人果然腦子裡充斥的恐怕只有肌肉,看來她們是對溫柔二字有什麽誤解。
“唉。”
陳生不由得憋屈的在心裡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現實在是太愚蠢了。
自己到底說了什麽鬼話?失憶這種理由,根本不會讓亞馬遜族輕易相信。
但他又該怎麽說?難道要說自己是從另外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恐怕要真這麽講了,只會被懷疑的更高,說不定現在就已經被抓到皇宮去切片研究了。
至於其他的理由,剛才情況緊急,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隨便編個靠譜的理由,因為怎麽說,可能都不會讓人覺的靠譜。
只是在他的下意識的僥幸心理中,本來以為他既沒有武器,也沒有任何敵對舉動,依靠有戴安娜幫他解圍,這群亞馬遜女漢子怎麽著也不會把他當犯人對待,但事實說明,還是陳生想的太簡單了。
這裡既不是電影,也不是小說或者漫畫,赤裸裸的真實中,一群亞馬遜女人族究竟會怎麽樣對待他這樣一個意外闖入者,是難以預料的。
“法克...為什麽哪不穿越,偏偏穿越到這個‘女兒國’來了。”
陳生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天堂島,是個美過任何現實世界的地方,但卻擁有著一群堪稱恐怖的娘子軍盤踞在此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簡直是完美應了華夏的那句老話‘最美麗的事物,通常也意味著是最致命的’。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代...看樣子,神奇女俠好像還沒有脫離天堂島,這個時間點上,這個世界還沒有超人蝙蝠俠這些超級英雄們吧...對了...!”
隻得暫時對現狀作罷的陳生往後退了幾步,靠到了監獄的堅實泥土牆面上,他突然想到了耳畔之前出現的那個神秘聲音。
“剛才那出現的聲音究竟是什麽,莫非是傳說中的穿越者外掛?金手指?”
他腦海中思緒翻湧,
自言自語道。 “...系統?”
陳生看了一眼外面的兩個已經背過身去的看守女戰士,用輕微的聲音低聲開口道。
剛才他沒有能直接來得及印證下自己心中的猜測,這會他雖然情況不容樂觀,但好歹是有了一些能夠喘息的時間。
“.......”
沒有任何動靜。
也沒有出現任何回答他的聲音。
‘難道我只是出現幻覺了?’
陳生不死心,他嘗試用各種方法試圖喚醒自己假想中的‘系統’,但直到半個小時過去了之後...
“打開系統”
“系統上線”
“喚醒系統”
“激活系統”
“主神,我要查看任務”
“敲你嗎,系統!”
——他仍然一無所獲。
噗通!
陳生有些絕望的一屁股坐在了囚牢地面那些鋪著的草垛上。
穿越者通常不是應該都有金手指的嗎?
難道某點小說網上連載的那些套路網文都是騙他的嗎?
但,之前他所聽到的那個神秘聲音到底是什麽?
..........
入夜
天堂島,王宮宮殿。
一身華麗長袍的亞馬遜女王,希波呂忒正端坐在大殿盡頭,那通體黃金的王座上。
她微微向左側靠著上身,手肘支點在座椅的扶手架上,手臂彎曲向上,四指撐扶張開整個手掌支撐在微微垂首的額頭上,輕閉著眼瞼,似乎正在沉思著什麽。
片刻,沉默的大殿上走來一個皮膚較黑的亞馬遜女戰士。
她來到希波呂忒的王座近前,單膝跪地。
“女王陛下。”
“那個男人現在怎麽樣了?”
希波呂忒頭也沒抬的開口問了句。
“回陛下,那個入侵者現在老老實實在在監牢裡,有我們的幾個姊妹在看守。”
“...嗯。”
看著希波呂忒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皮膚較黑的亞馬遜女戰士面上浮現出一抹困惑,想了想,小聲的問道。
“陛下,您準備什麽時候審問這個入侵者?”
“審問?”
垂首著的希波呂忒似乎咀嚼了片刻這兩個字眼,隨後睜開眼皮,緩緩放下了手臂,坐直了身子。
“不用審問了。等月亮攀升到天空的最高點,你叫上幾個王宮最精銳的殿前戰士,去解決掉那個男人。”
“啊?”
底下的亞馬遜女戰士表情一懵,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這是為何?女王陛下,難道那個男人有什麽特殊危險嗎?”
希波呂忒沒有立刻開口回答這名戰士,她想到了昨天深夜時,自己那股沒由來的悚然悸動。
作為亞馬遜女王,她心中有一個最大的秘密,那就是有她天生擁有著一種靈覺,能夠感知到諸神的存在。
而如今,眾神早已不在,唯一可能隻留下的‘神’,卻是她們亞馬遜族最大的敵人。
更可以說是希波呂忒的死敵也不為過。
兩百多年過去了,時隔如此之久的歲月,希波呂忒都快要忘卻了危險來臨的感覺是什麽,但就在昨天晚上,她重新感受到了。
不管這種危險感是否指向那個‘惡魔’,又跟今天陳生這個突然闖入者有什麽樣的聯系,她都要將任何可能會發生的潛在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沒錯,對於天堂島來說,任何出現的入侵者都是危險的,這個從天而降的闖入者,為我們天堂島帶來了無法預料的危機,男人,不能留。”
希波呂忒淡淡說道。
“這...”
皮膚較黑的亞馬遜女戰士愣了一秒,下意識繼續道
“可女王陛下,為什麽是現在,如果您覺得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男人為天堂島帶來了風險,為何當時不直接...”
“因為戴安娜。”
希波呂忒沉默了一秒。
“這件事,要瞞著戴安娜公主進行。”
“她還什麽都不懂。”
“.....”
底下皮膚黝黑的亞馬遜戰士剛想回話,卻忽然若有所覺的轉過頭來,發現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
“你先下去吧。”
古銅色的鎧甲在大殿燈光的照映下泛著暖黃色的光輝,鏗鏘有力的金屬摩擦聲定住,隨後傳來了一句低沉卻蘊含淡淡威嚴的偏中性女聲。
女戰士抬頭看去,卻是依舊穿著戰甲打扮的亞馬遜軍統領,安提奧普將軍。
“我有話要和女王陛下談談。”
安提奧普看了女戰士一眼,將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希波呂忒身上。
“...是。”
女戰士將視線在兩位亞馬遜族的最高統帥身上來回轉了兩眼,知趣的先弓身退了下去。
“安提奧普,你這是什麽意思。”
希波呂忒她將犀利的目光投射到面前的高大且盡顯英氣的身影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親妹妹。
“女王陛下。我們不是為所欲為的殺人犯。”
安提奧普直視著希波呂忒的眼瞳,平靜的回應道。
“你知道這不是我們亞馬遜人的作風。這違背了我們的傳統。”
“...我只知道。我應該保護我的女兒。”
希波呂忒突然聲音拔高了起來。
她從王座上起身,邁步走了下來,來到了與安提奧普相隔不過一指的近前,兩人都可以將對方臉頰上的所有細微表情盡收眼底。
“安提奧普,現在連我的妹妹也知道與我作對了嗎?”
“陛下,我從未與你作對。”
安提奧普仍然是神色平靜。
“哦是嗎?那當初是誰背著我在後面偷偷的訓練戴安娜武技?”
希波呂忒的眼神幾乎眯成了一條直線。
“你明明知道,她越強大,阿瑞斯就會越會容易感知到她。”
緩緩說著,希波呂忒的臉上甚至溢出一絲無比焦慮的憤怒。
“當初,我不同意你訓練戴安娜,可你卻違背我的意志。”
“難道你沒有感受到嗎,昨天晚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危險感!”
希波呂忒知道,作為自己的親妹妹,安提奧普同樣對危險有著超乎常人的感知力。
她亦是可以感知到眾神的所在。
“阿瑞斯一直還活著。我們無法知道,他什麽時候會找到戴安娜,會找到我們。或者明天,或者一年,或者十年,或者,就是現在。”
說到這裡,希波呂忒深吸了口氣。
“如果他攻到天堂島來,他會帶走戴安娜,還有那個東西。”
“安提奧普,你明白嗎?我必須要將這種可能性扼殺在搖籃裡。我必須要保證,天堂島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我明白,我的姐姐。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安提奧普的眼神沒有任何閃躲的意思。
“你明白?你明白什麽?如果這個奇怪的男人就是阿瑞斯派來的呢?”
希波呂忒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這個男人竟然從天上掉下來,而且剛剛好巧合掉到了我們天堂島上來?你覺得什麽人會從天上掉下來?”
“我的姐姐,你需要冷靜,我並沒有包庇任何人,也沒有任何大意的意思,歸根結底,我只是指出了,你在涉及到戴安娜的事情上已經十分容易行事偏激了。而我的職責,就是要確保我們的女王永遠正確。”
安提奧普毫不所動地站在原地,在氣勢上絲毫沒有被希波呂忒所壓製。
“我也和你一樣深愛著戴安娜,她對於我來說,又何嘗不是最為珍視的‘女兒’呢?”
安提奧普並無子嗣。她的眼神無比清澈,鏗鏘有力的話同樣是出自肺腑,在她一生漫長的歲月中,唯一珍視的人,也就只有自己親姐姐的女兒,戴安娜·普林斯了。
只不過,她可能更多的,是扮演‘師父’的那個人。
“可這並不能夠成為我們越過底線的理由。如果我們真的不明不白就去隨意剝奪掉他人的生命,那麽我們和阿瑞斯那個惡魔又有什麽區別呢?”
安提奧普說到最後,也已然是拔高了聲調。
“我們能像現在這樣保護著戴安娜,但你我都清楚,這不可能永遠的持續下去。”
安提奧普在內心中深深一歎。
沉默了片刻,她繼續道。
“我們已經在天堂島躲避的太久了。甚至我們已經有些忘掉了...我們仍然還處在這個‘世界’上。”
“.........”
希波呂忒沒有吭聲,但她的神色卻變化的十分難看。
“我的姐姐,就像你說的,如果阿瑞斯真的找到了天堂島,也許靠我們的力量難以抵擋他,也許我們會付出很大代價,但唯有一個例外。”
安提奧普的眼神中泛起了絲絲奇異的光。
“那就是戴安娜她自己。”
“我從來沒有對此懷疑過。”
希波呂忒的臉色不斷變換,好一會,才歎息一聲。
“...安提奧普。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沒有怕過阿瑞斯。可戴安娜...”
她才幽幽開口。
“我明白的,我的女王。”
安提奧普往後退了一步,單膝跪了下來。
“我們亞馬遜人,都擁有自己的使命。戴安娜...也無法例外。”
“我們唯一能做的對她最好的保護,就是讓她自己做出遵從內心的選擇。”
“她是我們最寶貴的珍愛。但同樣的,她也會是我們亞馬遜族最強大,最傑出的戰士。”
安提奧普一字一句,用斬釘截鐵的語氣總結道。
“我相信,她未來一定會成為一名偉大的英雄。”
“就如同赫拉克勒斯一樣。”
“赫拉克勒斯...一樣...?”
希波呂忒喃喃自語,她似乎有些脫力,向後緩緩跌倒幾步,坐在了黃金的王座上,臉上露出了十分複雜的表情。
“沒錯。”
安提奧普抬起頭來,眼神清亮透徹的如同天上的星辰。
“我一直都對此堅信著。”
兩位亞馬遜統領在經過了一段較長的沉默之後,安提奧普率先打破了有些要凝固的空氣。
“那個男人,明天我親自審問,如果確保他是無害的,我會安排戰士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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