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落山,陸大翠張羅好了飯菜,恰巧這時,施全一行人也回來了。
“爹!娘!你們回來了!”施絡竹叫著小奶音向父母跑去。
“哎呦喂,老弟,弟妹,你們可算回來了,我這.......老弟,這....這二位是?”隗順看到施全,石仲明兩人各自攙扶著一名身披重創的男子,又疑惑又緊張,便立刻問道。
施全說道:“隗老哥,勞駕您和嫂子,能不能去打些熱水和藥草,詳情稍後和您細說。”
隗順也不敢耽誤,趕緊和媳婦還有兒子忙活起來,不一會兒就將屋裡草草收拾妥當。
郭承興和黎文俊被安置在了屋內,算是有了落腳之處。
眾人修整後,隗順先開了口:“施老弟,這二位是......”
“這二位,皆是昔日我嶽家軍帳前大將,書記幕僚黎文俊,背嵬軍都尉郭承興。”施全略帶哽咽的向隗順介紹道。
隗順一聽,似乎沉寂多年的熱血再次迸發,雙手抱拳道:“原來二位都是嶽家軍的英雄,隗順這廂有禮了!”
郭承興看著眼前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莊稼漢,心裡很是疑惑,剛想詢問,卻被黎文俊先開了口道:“閣下,莫非曾供職於臨安城大理寺天牢?”
隗順連忙回道:“是,這位將軍說的不錯,俺以前就是大理寺牢獄裡混碗飯吃的!”
黎文俊又進一步問道:“敢問閣下昔日職務可是牢頭?”
隗順先是疑惑這個雙目失明的男人為何對自己如此了解,再一回憶,竟然恍然大悟:這個男子再嶽飛下獄之初曾入獄探視,當時自己還與他見過面。那時來探視的,是一個玉樹臨風、俊秀儒雅的青衣俠客,如今居然是身受重傷面目全非,難怪自己沒有認出來。
“哦,對對!我想起來了,這位將軍,曾經去看過嶽帥啊!”隗順思緒回憶,指著黎文俊,激動的說道。
黎文俊雙目失明後,雖然已不能視,但聽覺卻在長期的強化中異常靈敏,隗順的聲音雖然是十年後第一次聽,但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郭承興在一旁打量著隗順,倒是不屑道:“哼!我當是什麽人物呢,原來是天牢裡的狗腿子,怎麽?沒伺候好秦檜那王八蛋,被貶回來種地了?”
雖說不了解緣由,但郭承興這句話著實還是傷人不淺。隗順一聽臉一拉,但終究是老實本分慣了,沒有說什麽反駁的話,只是低著頭黑著臉。
老的忍氣吞聲,小的倒是挺身而出,隗昭上前一步,指著郭承興道:“不許你說我爹!我爹才不是那種小人呢,你要是再罵我爹,我就和你拚了!”
孩子話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郭承興聽著這回懟之語,看著眼前這半大的孩子,倒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喝道:“娃娃!知道我是誰嗎,你就和我大呼小叫!不服的話,和我比劃比劃?”
沒想到隗昭雙手一抱,嘴一撅,脖頸子一挺道:“不,我不和你打!”
郭承興笑道:“怎麽?怕了?”
“不怕!”
“那為何不敢?”
隗昭說道:“不是不敢,是和你打是欺負你,你現在就剩右臂了,已經是個廢人了。我爹和我師傅說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勝之不武,現在和你打,那是欺負老弱病殘,是不講武德,所以我不能欺負你,不和你打!”
“哎呦,這孩子真是。各位見笑了啊,我家這臭小子不懂禮數啊。”陸大翠把隗昭提溜回來,
一臉尷尬的對其他人說道。 郭承興才想起來,剛才光顧著血氣方剛,竟然忘了自己早就是個廢人了。只是沒想到,這孩子竟然也是如此赤子之心,還知道不能恃強凌弱,當下心裡竟也生出些歡喜。
郭承興笑道:“少年人,挺有分男兒膽氣,俺老郭喜歡!”
一旁,黎文俊苦笑道:“郭兄,你先別顧著誇人家孩子,你是不是該先給方才那位被你惡語相向的老哥道個歉啊。”
“道歉?憑....憑什麽?”郭承興血性之勇,自然對於道歉十分排斥,更何況,他並沒有認為自己做錯了。
賈宜人也無奈說道:“郭將軍,您確實誤會隗老哥了。”
賈宜人和施全把當日臨安城裡的種種事由詳細的說與黎、郭二人。
黎文俊本就察覺敏銳,聽到隗順的熟悉聲音便猜出了七八分,因此雖然吃驚,但終歸表現比較淡定。
倒是郭承興,整個人就像如遇驚雷一般,當即就嚎啕大哭,並且掙扎著想要給隗順磕頭,可由於身體嚴重殘疾,整個人剛一起身就重重的摔在地上。
隗順趕忙上前扶起,說道:“郭將軍,您這是做甚?”
郭承興哭道:“好漢!是俺老郭有眼無珠,竟對您口出惡言,沒想到您竟做出如此豪勇俠義之舉,俺老郭對不住您,我在這給您磕頭了!就是因為有你,嶽帥才得以入土為安啊。咱們國家就是因為還有您這樣心中有正氣的百姓, 咱們將士在前線拚命才會越戰越勇啊!”
前方將士保家衛國為民而戰,後方百姓捍衛英雄之聲譽。如此,縱是多災多難,國家亦不會亡!
隗順熱淚無聲而出,許久說道:“郭將軍,快躺好,您有傷在身,可千萬不能大動血氣啊。”
郭承興重新躺好,平複了情緒。看著眾人都有些面色凝重,杜瓊英便走到隗昭近前,彎著腰,臉如桃花般笑道:“喂,傻小子,看不出嘛,你還挺硬氣的啊,不錯,好好努力哦。”說完,用纖手彈了隗昭一個腦瓜崩。
“哎呦喂!”隗昭捂著腦袋,氣鼓鼓道:“幹嘛啊,那麽疼!”
施全、賈宜人、石仲明這些訓海山莊的同袍知道杜瓊英這是再用她特有的古靈精怪為大夥排解苦悶,所以無奈苦笑。
郭承興和黎文俊也逐漸回復過來,黎文俊道:“隗先生,令郎果然是少年英雄氣,方才令郎說道'師父'二字,不知所拜何人何派啊?”
郭承興也追問道:“是啊是啊!小兄弟,你師父是誰啊?”
隗昭倒真是直腸子,直截了當往旁邊一請,說道:“施全師父,就是我的老師!”
“昭兒......別亂說。”施全本不想把這事說出去,因此隗昭這麽一說他倒顯得有些尷尬。
“哦,是嗎?施老弟,厲害啊,都有傳人了,你可真是給咱嶽家軍長臉了啊!”郭承興興奮道。
“哪裡哪裡,別這麽說,哈哈哈,別這麽說各位。”施全不知如何說起,只能尷尬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