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嗚嗚.....”距離方才那片廝殺場一處更遠更隱秘的角落裡,一男一女將剛才種種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女子看到常玉武殞命,已然是毫無理智,崩潰大叫著就要衝上前去拚命。
一旁的男子捂住女子的嘴,將她死死鉗住,只是男子眼中也是強忍著悲憤之淚。
“宜人,你冷靜點,現在出去就是送死啊!”男子忍著悲痛勸道。
“你讓我怎麽辦!你讓我看著常大哥去死嗎...嗚嗚....”女子被男子捂著嘴,喊話含糊不清,但男子依然能夠聽出女子的撕心裂肺的話語。
“我們要等!以常大哥的身手他怎會輕易犯險,把自己陷入絕地,那獄卒必定與此事有不小的關聯。我們悉心探查便是。”
女子難以克制自己冷靜下來,憤然道:“探查?你就放著常大哥的仇不報,嶽元帥的仇不報,讓那老賊繼續逍遙自在嗎!”
男子哽咽道:“宜人,蔣元充的武功你我都是了解的,連常大哥都敗於他手。你如今又受了傷,我們現在出去,就是送死啊!常大哥定是有想要保全的事或人,才會以身犯險,但我們若還以身犯險,那就真是白費了常大哥的苦心啊!”
女子眼淚依然不住的留,但總歸是沒有哭出聲。
......
臨安西城門邊,一處破舊的民房裡,一名三十多歲,身材微胖穿著布衣的婦人,懷裡抱著一個四歲不到的男孩。
男孩額頭布滿汗珠,臉蛋通紅,渾身不住的發抖。
婦人心急如焚的抱著兒子,不住的哄道:“兒子啊,別怕,娘在呢,你爹去找大夫了,馬上就來,兒子,沒事的,啊。”
“哐當!”房門被猛地一下撞開了,把婦人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更嚇了一跳,就見一個滿臉血汙,衣著髒亂的中年男子踉蹌慌亂的進了屋,手裡還提著幾包東西。
婦人嚇得驚叫,就見那男子用手打了個噓聲,說道:“叫喚啥!是我。”
婦人仔細一看,方才舒了一口氣,隨即抱著兒子又焦慮的站起來上前問道:“他爹,怎了這是,這怎還受傷了,遇到啥事了?”
隗順攤攤手,一臉生無可戀的說道:“別提了,別提了,這他娘的真不是人待的世道。”邊說,隗順邊把手裡的物件放在桌上。
“這是給咱兒子抓的藥,快點熬了給咱兒子喝,快快!”
婦人忙接過藥,把兒子放在了床榻上,改好了被褥,便去煎藥。
“他爹,柴火沒了,怎整?”
隗順不耐煩道:“多大點事,把門板還有窗戶牙子拆了不就成了!”
婦人罵道:“那咱今晚就風裡睡啊,你怎那麽不過腦子啊!”
隗順氣道:“廢話怎這麽多,我已經辭了差了,今夜咱就回鄉。從今往後,撅著屁股伺候莊稼吧。”
“啥,你說啥,你辭差了?”婦人不敢相信的問道。
隗順叼著煙袋,揶揄道:“婆娘哎,你快點煮藥吧,你是嫌咱兒子命硬是不是!”
婦人趕忙住了口,不再多言。
隗順抖著手抽著煙袋,還未從方才的驚魂裡定過神來。
......
蔣元充走到隗順近前,看著他血肉模糊猙獰萬分的臉,又看了看一旁常玉武的屍首。咂咂嘴,搖了搖頭,問道:“隗順,他,你認識嗎?”
隗順咽了口唾沫,吐了口氣說道:“回蔣大人,卑職本不認得,
現在認得了。” “哦,那你說說,他是誰?”
“他是.....他是嶽家軍余孽,看方才的身手,應該是個刺客,這次,就是來刺殺相爺並且想劫營救駕的,幸虧蔣大人您英明神武,要不然......”
“好了,好了,給我閉嘴。”蔣元充一擺手,打斷了隗順的話。隗順便不再多言。
蔣元充起身,走到馬車旁秦檜身邊,邊抱拳邊回頭看隗順,說道:“相爺,您,真的認為這個獄卒,會和這個刺客是一夥的?”
秦檜冷哼道:“怎麽,你想為他開脫?”
蔣元充道:“非也,不是開脫,而是咱們總得放咱們自己一馬吧?”
秦檜斜眼道:“什麽意思?”
“相爺,嶽飛無論如何是已經死了,而且我方才也問了咱們在大理寺的親信,隗順除了與嶽飛攀談過一段時日外,並無過多交集,這些咱們的耳目也都匯報過了。並且嶽飛被處拉肋之刑時,隗順也確實沒有反常之舉。而且大理寺其他人也確實都聽到了異動,才被隗順遣差了出去,看來,這一切確實是那刺客籌謀的不假。”
蔣元充頓了頓繼續說道:“相爺, 一個獄卒,您都認為會與你作對,那今後是不是我大宋舉國您都認為會對您不利?卑職也是心疼,不想您活的這麽擔驚受怕。有卑職在,定能護相爺您不被反賊和刺客所害啊。”
秦檜看著蔣元充,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是關心老夫啊?”
蔣元充低頭而拜,隻上抬著那一雙豺狼之目,說道:“相爺,您不會不知道,聖上每次召見您,都是在靴子裡藏了匕首吧?”
“你!....咳咳”秦檜一驚,再次咳嗽。
他吃驚有兩點,一是蔣元充居然對自己的種種了如指掌,二是他所言確實不假,蔣元充道出了自己和皇帝的關系——互相利用而已,當今皇帝,趙構,從未真正信任過自己,更沒有放松對自己的防備。
所以,不管是為了防著著嶽飛余部,還是江湖草莽,亦或是那多疑的皇帝,秦檜必須招納爪牙為自己效力。哪怕這個爪牙是如此的敏銳、狼顧、盡藏野心於心底,他都必須容忍。因為,他本就沒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
蔣元充摸清了秦檜的心理:只有秦檜害怕,恐懼,終日像現在這樣惴惴不安,自己才永遠有用,才一直可以做那個最狠的凶器。更何況,他從來也不認為這個窩囊的獄卒有膽量和本事為嶽飛收屍。
秦檜有氣無力的走向馬車,他吩咐道:“那個獄卒,打發打發就走吧,別在節外生枝了,聖上只要處死嶽飛和其部將,如果牽扯太多,就堵不住眾口了,到時候聖上和我都難做。”
蔣元充依舊恭敬道:“相爺放心,卑職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