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千雪三人離開以後,沐雨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門外的內衛等人,在確認沒有外人以後,才提起裙擺走了進去。
她來到李源身邊,看著背著手面向靈位的李源。
此刻的她,感覺到李源的背影,很像那屹立於風雪之中的寒梅。
倔強不屈,又孤獨寂寞。
沒人懂他心中在想什麽,沒人知道他所做的每件事的意義所在。
看著這個倔強的背影,沐雨心中不知為何有些微微的刺痛。
她能理解李源的心情,從登基到現在,李源身邊充滿了勾心鬥角和背叛。
當初李源明知道雲妃有殺他的心,可在對方那表現出來的溫柔體貼下,李源還是裝作不知道接受了對方。
沐雨心中明白,李源是想在自己疲憊的時候,找一個溫暖可以安心睡覺的懷抱。
可後來雲妃舉動,還是打破了李源那虛幻的幻想。
也正因為那一次的打擊,讓李源那充滿戒備的心,徹底變得更加冰冷無情。
不知從何時,亦或者是從一開始。
李源對手敢窺視他皇位的人,都充滿了殺意。
任何有不軌之心的人,通通被他送下了地獄。
張家、雲家、南方的上百位反王。
這些會威脅到李源的人,要麽被他送進了地獄,要麽就是在等待去地獄的路上。
而對於其他還沒有露出反意的人,李源就化作了一條惡犬。
他向所有敢窺視他的東西的人,大聲的犬吠。
他把自己捕獲得到了獵物,在那些人面前瘋狂的撕碎。
他要警告那些敢窺視他的東西的人,誰敢動他的東西?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長久受到了生理和精神上的壓力,讓李源的神經都有些緊繃。
他既藐視所有敵人,又恐懼那些隱藏在黑暗的毒蛇。
為了不讓敵人有可乘之機,他用盡全力,把自己的弱點隱藏起來。
在外人面前,他是冷酷無情,殺伐果斷的帝王。
可又有幾人知道,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李源經常被噩夢驚醒。
不止一次在半夜時,拿著寶劍在屋中瘋狂的劈砍。
砍殺那些虛無的敵人,砍殺著他心中的恐懼的惡魔。
沐雨心中明白,李源真的很累。
輕輕地走上去,從背後攔住李源的腰,輕輕的靠在他的後背上。
“夫君!”
看著上面一排排靈位的李源,被這一聲呼喚驚醒。
感受到佳人的關心,李源抬手拍了拍她的玉手,然後轉身對著站在外面的內衛吩咐道:“把所有知情的宮人全部處理了,另外,對外宣稱,太后懷的先皇孩子,在出生的時候,因為身體太弱夭折了。
現在太后身邊帶著孩子,是張家張文的遺腹子。
錦衣衛在查到她們的時候,其母因產後大出血而死。
朕念在張家曾經有稍許功勞的的份上,將這個孩子交給了太后撫養,並取名為張譯。”
李源最終還是選擇了,把這個孩子留在身邊。
雖然留在了身邊,但這個孩子,以後也將會跟李氏皇族沒有任何關系,他身上永遠的標簽,就是張家唯一血脈繼承人。
至於張千雪會不會接受這個說法?那不在李源的考慮當中。
他給張千雪的選擇只有兩個。
要麽把這個孩子送走,要麽和這個孩子撇清關系。
李源相信,張千雪肯定會同意第二個選擇。
畢竟相比永遠見不到來說,孩子每天能出現自己的面前,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哪怕這個孩子以後不會叫她母親,而是叫她姑姑,李源估計對方也能接受。
等內衛接完命令離開後,
李源便默默的再次閉上了眼睛。而沐雨也就這樣默默的抱著自己的愛人,用行動告訴對方,她會永遠與其在一起。
過了許久,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李源,突然的出聲道:“我這樣做,你覺得會不會很過分?讓一對親生母子,以姑侄的身份相處。”
身後的沐雨聽完,微微地搖了搖頭。
“我相信母后能夠理解你的,相比於不能相見,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選擇。”
李源默默的點頭,隨後轉身將對方拉入懷中,看著那美麗的俏臉,裝作有些微怒的說道:“剛才我很生氣,身為我的女人,你既然敢反對我。”
聽到李源這有些微怒的話,沐雨心中當時就緊張了起來。
作為李源的女人,在面對問題的時候,選擇了站在自己丈夫的對面,是非常違背禮法的。
其實在剛才,她或許應該站到自己丈夫這邊,支持他的決定。
可沐雨知道,如果她那樣選擇了,或者是選擇站在一邊,誰都不幫?
那結果肯定是,她在李源心中的地位大大降低,甚至在將來自己人老珠黃的時候,會落到獨守空房的下場。
人生有無數的選擇。
對於皇宮中的女人而言,每一步的選擇,都十分重要。
是成為一時的花瓶,還是成為皇帝身邊不可舍棄的玉器,全在這些選擇當中。
就在剛才,沐雨就面臨了一次選擇。
其實她是看出來了,在張千雪來到這裡的時候,李源就明白自己的計劃落空了。
如果當時李源執意要把這個孩子送走,那面臨的將是母子關系徹底斷裂。
唐國雖然不是以孝治國,但對孝道也是非常重視的。
不管是李源內心的真實想法,還是為了所謂的一些名聲,在張千雪出現的那一刻,這個孩子都送不出去了。
可皇帝說話是金口玉言,前面自己剛下來令,後面就改了,這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
所以當時的李源, 需要一個台階。
而沐雨當時的選擇,便是挺身而出,給自己的愛人一個台階下。
果然,她的選擇是對的,李源最終還是答應了,把這個孩子給留下來,雖然身份上有了改變,但最起碼,無論對外界還是對內部,都有了一些交代。
原本她以為李源不會再提這件事,可沒想到在眾人離開以後,李源便開始問罪她了。
沐雨不知道李源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我…”
看著被自己嚇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沐雨。
李源假裝板著臉,看著她嚴肅的問道:“你自己認不認錯?”
沐雨抿了抿紅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見到沐雨那一臉委屈點頭的樣子,李源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後一把將其抱起,在她耳邊小聲道:“既然認錯了,那就準備接受朕的怒火和懲罰吧!”
被抱起的沐雨,聽到這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明白了,李源在嚇自己。
同時她嘴角也露出了笑容,因為她的選擇果然沒錯。
在這個皇后即將進宮的日子,她把自己在李源心中的地位,又提高了一分。
想明白了這些,她便伸手攬住李園的脖子,用著一雙秋水剪瞳,看著李源聲音柔柔的說道:“奴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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