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穎城內。
刺史鄧真帶領著貼身侍衛,巡查著城內的防務。
自打早上開始,鄧真右眼皮就不停的狂跳,總覺得會有什麽大災難降臨。
心中不安之下,鄧真幾乎天一亮就爬了起來,開始巡查整個城池上下,以防止有什麽意外發生。
如今隨著災情越來越嚴重,越來越多的難民聚集到城下。
據今天早上的統計,城下的難民數量已經高達了數十萬。
作為一州刺史,對於眼前的這種情況,鄧真心中是最清楚的。
由於朝廷不發賑災糧,民怨越來越大,只要出現丁點意外,整個江州將會萬劫不複。
一旦整個江州將會兵災四起,他這個江州刺史,將會成為第一個倒霉的人。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出現,鄧真幾乎每天一封奏章的往朝廷裡送,希望朝廷能以盡快的速度,發放賑災糧餉,解決江州災情。
可從去年到現在,朝廷回復的只有一句話,朝廷儲糧不足,由地方自行解決。
看到朝廷的回復,鄧真氣得幾乎要吐血。
朝廷那幫大老爺們也不想想,如果他能解決,會每天像催命一樣往朝廷上奏章嗎。
朝廷指望不上了,鄧真只能把目光轉向了江州的世家,和那些藩王們。
在他想來,這些人常年受朝廷恩惠,如今朝廷遇到了困難,這些人應該會慷慨解囊,來幫助朝廷度過眼前的困難。
可結果呢!
當他登門拜訪的時候,這些世家都是好茶好水的招待著,一副招待貴賓的樣子。
可以等他提出要借糧,原本滿臉歡笑的世家們,瞬間變成了苦瓜臉,開始對著他大倒苦水。
說什麽自己家裡糧食,只夠一家人每天喝一碗稀粥的,如果借出一點,全家人都要餓死。
甚至有那些過分的,直接詢問朝廷什麽時候發賑災糧,他們一家老小,都等著朝廷救援呢。
而那些藩王的表現更過分,每當他上門求見的時候,那些藩王們都是穿著一身破爛走出來,甚至還會讓自己的妻妾拿著破棍破碗,打算上街要飯。
每當見到他的時候,那些藩王更裝出一副餓虛弱的樣子,抱著他的大腿嚎啕大哭,希望他這位刺史能看在他們這些藩王,鎮守地方的份上,送點糧食給他們,讓他們活下去,繼續為朝廷效力。
世家和藩王的做法,讓鄧真徹底的開了眼,他終於明白了,他當初離京的時候,柳相為什麽會跟他說,世家如無恥,藩王更在其上。
想著世家和藩王的醜惡嘴臉,鄧真恨的是牙根癢癢。
可無奈的是,他又拿他們沒辦法。
世家關系網絡錯綜複雜,根本不是他一個刺史,能夠拿捏得住的。
而藩王只有陛下和宗人府,才有管理的權利。
所以他這個刺史,明面上是一州軍政之主,但實際他能管的人真的沒多少。
軍隊方面,由各自軍團長管理,他這個刺史只有調兵權,沒有指揮權。
而政權方面,各城太守都有自己的靠山,對他這個刺史的政令,幾乎都是陰奉陽違。
表面上聽你的,私底下該怎麽乾還是怎麽乾?
這就是沒有世家後台的下場。
鄧真十分懷念當年陪伴陛下讀書的日子,想當初在陛下身邊的時候,哪有這麽多爾虞我詐。
一想到皇帝,鄧真眼中忍不住滲出了水霧。
“陛下,如果您在天有靈,
就保佑朝廷度過這次災難吧!” 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鄧真看了一眼,舞宴傳來的方向,歎了一口氣,打算回去繼續寫奏章,看看朝廷能不能擠些糧食出來,先給他應應急。
“大人!大人!朝廷來人啦,有糧食啦,有糧食啦!”
就在鄧真剛轉身的時候,一聲聲驚喜的呼喊,從遠處響起。
鄧真聞聲看去,就見刺史府的屬官,快步的向他這裡奔了過來。
“什麽!朝廷來人了,有糧食了。”
聽到對方的呼喊,鄧真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驚喜的連忙迎了上去,抓住對方的手問道。
屬官用力的點了點頭,聲音激動的說道:“來了來了,他們一來就去了糧倉,然後空蕩蕩的糧倉,就堆滿了糧食。”
“太好了,太好了!”
一聽到糧倉堆滿了糧食,鄧真激動的連連叫好。
只不過激動之後,他有些疑惑的問道:“不對呀,城門都已經關了,他們是從哪裡進來的?還有外面那麽多災民,他們糧食是怎麽運進來的?”
一提到朝廷的人是怎麽來的,屬官就激動的手舞足蹈。
“大人,你沒看到啊?他們是從天上飛下來的,他們坐的那個坐騎又像獅子又像鷹,背上還長了兩個大翅膀,就那樣嘩啦啦的從天上飛下來。”
看到這家夥又說又比劃的樣子,鄧真表情一陣古怪。
“你是不是餓糊塗了,這世界上哪有這種怪物!”
看到鄧真不相信,屬官也急了拉著他就往縣衙裡走,“哎呀,大人,我說不清楚了,您自己去看看吧!朝廷來的人正在縣衙裡等著您呢!”
看這家夥說不清楚的樣子,鄧真無奈的搖了搖頭。
等二人回到縣衙以後,鄧真就發現看門的府兵已經換人了,現在看門的是一群身穿黑色鎧甲,頭盔上插著一根黑色羽毛的士兵。
那守門的士兵,見到有人過來,直接攔了下來。
“這位兄弟,我身邊的這位是本州的刺史。”
領頭的士兵聞言,看了鄧真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鄧真麽上的配劍。
“可以進去,不過要交出隨身兵器。”
一聽要交出自己的隨身佩劍,鄧真忍不住眉頭皺了起來,同時也不由得想道。
這次朝廷到底派的什麽人來,架子怎麽這麽大,他堂堂一州刺史,想要見對方,竟然還要交出佩劍。
不過隨即他又想到了外面的災民,鄧真冷喝了一聲,把自己的配劍解了下來, 扔給了那名士兵。
接過鄧真配劍,那士兵一揮手,兩名士兵走上前,開始對鄧真進行搜身。
“混帳,我乃是朝廷命官,爾等為何如此侮辱本官!”
交了配劍還要被搜身,鄧真哪怕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直接出言喝斥,甚至直接出手推攘那些士兵。
“噌噌噌!”
見到鄧真要反抗,站在門口的士兵,毫不猶豫的拔出了身上的佩刀,指向了鄧真。
眼看著兩方就要起衝突,一名士兵從縣衙中走了出來,喊道:“公子有令,讓他進來吧!”
隨著這士兵的命令下達,拔出兵器的士兵紛紛的收回了兵器,站到了一邊,讓鄧真進去。
鄧真冷哼了一聲,直接氣衝衝的走了進去,他倒是要看看到底什麽人,竟然有這麽大的架子。
很快鄧真就走進了縣衙的前廳,等進去以後,他就見到一名錦衣公子,正背著手正看著前廳裡的書畫。
看到這名錦衣公子背影,鄧真頓時有一種眼熟的感覺,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對方到底是誰。
而正在看書畫的錦衣公子,似乎聽到了進來人的腳步聲,慢慢的轉過身來。
等看清楚了,這名錦衣公子的面龐,鄧真當場驚呆在原地。
“鄧卿家,好久不見了。”
錦衣公子看到鄧真呆愣在那裡,微微一笑,率先開口打了聲招呼。
聽到對方的話,鄧真一下子反應過來,連忙大禮參拜。
“微臣江州刺史鄧真,參見陛下,吾皇萬壽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