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鎮關將軍府。

會客大廳。

都指揮使司安君山難得沒有穿那身屬於武將的盔甲，但也不是文人那般束手束腳的長衫儒袍。

一身綁起了袖口和褲腿的貼身短打。灰撲撲的顏色穿在這麽一個滿臉橫肉的身上，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將軍，反而是一個靠著肩扛手挑謀生的苦力。

“參見殿下。”

安君山將袖口不小心松開的布條重新綁好，甕聲說道:“卑職今日去親自探查了一番，高昌，吐谷渾等也已經撤兵返回了草原深處，除了阿史那部之外，只剩下了幾個實力最孱弱無力的小部落。”

“而且剩余的突厥部落也已經出現了騷亂，估計再有一兩日就會全部退兵。”

“安大人辛苦了。”

帝辛微微點頭，這個結果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同時他也明白了安君山為何會如此打扮的原因。

果然無愧於“瘋子”的稱呼，一城主帥居然親自去當斥候，探查敵人的蹤跡。

不過想想這也正常，做為雁雀關不多的二境強者之一，而且是武將中唯一的先天大宗師，只有他才有那個實力在全身而退的情況下離突厥軍隊更近，獲得更詳細的情報。

“莫要松懈，讓斥候保持警惕，以防阿史那部最後狗急跳牆。”

“是。”

安君山微微拱手，試探性地問道:“殿下，如今剩余的突厥軍隊已經不多，與其放他們回去，不如我們主動出擊，等上報朝廷的時候還能再立一功。”

顯然在看到剩下的突厥軍隊無法造成危險之後，這位都指揮使大人也動了一些其他的心思。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帝辛拒絕了安君山的提議，看到他露出不解的神色後解釋道:“突厥各部落之間雖然內鬥嚴重，但相比來說我們終究是外人，他們可以主動消滅一個部落，但卻不會接受是被外人動手。”

“如今高昌，吐谷渾等部落雖然已經撤兵，但離開的距離還不遠，我們若是在這個時候對阿史那部動手，觸動了他們的神經，保不齊他們會返回支援，如此我們的謀劃就白做了，那些使者的生命危險也白冒了。

“殿下所言極是，是卑職考慮不周。”

安君山雖然接受了這個說法，但還是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顯然心有不甘。

帝辛見狀，輕笑一聲說道:“放心，阿史那部回去之後也會面對數個部落的圍攻，雖然沒法親自動手，但是有那些提供的武器和糧食，等阿史那部被滅，突厥各部爭奪大可汗之位之後，依然少不了大夥的功勞。”

“雖然功勞會少一些，但也可以避免邊關將士的無謂犧牲，也算是一件好事。”

安君山的眼睛微微亮了起來，他雖然喜歡打戰，但能夠有不動手就獲得的功勞也不會嫌棄。

想到不久之後朝廷的封賞，他看向帝辛的視線中也多出了一絲炙熱。

自從裕王殿下來到邊陲之後，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就已經立下了第二份大功，這可是之前從未有過之事。

單憑著這些戰功，他若是厭惡了邊關打戰，甚至可以申請回到京城當一個閑散將軍頤養天年，雖然官級品秩也不會發生變化，但卻幾乎是一位普通武將最好的結局了。

但這個選擇對於安君山來說幾乎都不用考慮，他不可能這麽去做的。

一位先天大宗師的壽命在三百年左右，到了最後幾年氣血才會開始衰敗。安君山雖然因為多年征戰的原因，壽命肯定會有所減少，但以他現在的年紀，最起碼還有百年時間征戰沙場積攢功勞。

至於百年之後，

倒不是安君山提不動刀了，而是大離皇朝為了防止軍隊被一個人掌控時間太長變成私軍，規定先天大宗師在軍中的任職時間不可超過一百五十年。一百五十年之內只要這位先天大宗師沒有死亡，就可以回到京城，成為朝廷的一名供奉，除了在一些必要的時候出手，其他什麽都不用負責，由朝廷出錢出地供養其一家老小。

這種官家出身的供奉可比朝廷在江湖中招攬的供奉地位高多了。

原本安君山只要能渡過一百五十年的任期，成為朝廷的一名供奉就心滿意足了，然而現在碰到裕王殿下，他卻有了更大的野望。

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就能獲得兩個如此大的功勞， 若是繼續跟隨裕王殿下，說不得他最後封妻蔭子都有可能。

封妻蔭子，那可是一個男人一生最大的成就了。

輕咳一聲之後，帝辛開口送客:“安大人，若是發現阿史那部退兵，之後還請派人告知。現在若沒有其他事情匯報，本王便不多留你了。”

“卑職告退。”

安君山收回視線，用比往常更恭敬地態度拱手行禮，隨後便在來福的帶領下離開了將軍府。

會客大廳。

帝辛看著安君山離開，整個人微微松了一口氣。

被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用火熱的眼神盯著，即便是他都有些受不了。

不多時，來福返回:“殿下，都指揮使安君山已經離開了將軍府。”

帝辛頷首，接著吩咐道:“去告訴曾先生，請他做好準備，這一兩日應該就要出發了。”

“是。”

來福最聰明的地方就是知道什麽事該問，什麽事不該問。他一句話都沒有多說，等帝辛吩咐完之後便倒退著離開了大廳，然後右轉前往侍衛的練武場。

曾弘深雖然是府內的大管家，但他和帝辛在某些地方的做法很相似，那就是隻管大方向不會出現問題，那些煩瑣的小事就交給下面的人去做。

因此若沒有什麽特殊的事情，他一般都會待在練武場訓練侍衛。

……

兩天之後，安君山派人來報，在剩余的小部落也開始偷偷撤兵之後，阿史那部在內外的壓力下終於頂不住選擇了撤兵。

又等了三天，帝辛和曾弘深趁著夜色，從北門悄悄離開了雁雀關。

目標，眾草原部落放牧的草原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