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陶離開後,龜茲正使無奈,隻得飲恨認輸,隨即草草辭之,領著使團之人離席而去。
大齊、南陳使團見此間已是無事,兩國正使也皆都起身,向著煬帝酸酸道了聲賀,作禮相辭。
臨走前,那大齊東萊王薑孝琬,倒是樂呵呵地與煬帝說,先前輸給龜茲的彩頭,他會即刻擬書回國,讓自己的父皇在楚煜凰求親之試結束前將金銀送至大煬。
見他說話時那滿臉喜意,眾人都是一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大齊贏了這場琴鬥呢。
殿前辭禮之際,斷九早已被獨孤如願三人拉回了席間,斷九雖是遲至,但宮中仍是在獨孤信之後,以客卿之位,為他設有一席。
因琴鬥已經結束,殿前又行辭禮,眾人也不能再如方才一般隨意走動,與旁側的獨孤信和廣陵王見禮後,斷九便即回席落座,向著一旁的如願奇道:“為何不見太宰大人?”
“斷兄斷兄,”如願剛要開口,一旁地長文便即搶聲道:“這還不都怨你!”
“怨我?”
“是啊,”長文湊上前來一臉嬉笑,“你忘了?還不都是北水郡公王業那事兒給鬧得,要不是太玄閣把這事給捅出來,太宰大人能為這事給急的抱病不起麽?”
“長文,休得胡說,”獨孤信聞言,回頭瞪了一眼長文,轉向斷九笑道:“斷先生,莫聽犬子胡說,文大人沒來,並不單是因為王將軍的事,此事牽扯甚廣,陛下震怒之下著令徹查,文大人既為百官之首,自然是忙了些。”
“嘿嘿,獨孤兄,”旁席的廣陵王楚元豫突然轉首笑道:“你一將帥武官,我一閑散王爺,咱倆樂得自在,這事兒呀,別多問別多管,看個熱鬧就行了!”
“斷先生,”廣陵王不理獨孤信輕歎,又即轉向斷九,“犬子於太玄閣時,承蒙先生照顧指教,楚某在此謝過了!”
楚元豫言語作禮,依的都是江湖規矩,倒讓斷九心生親切,可他畢竟是皇弟,親王之尊,斷九哪敢安然受禮,忙即把起楚元豫雙臂,道:“王爺言重了,我視元徵為弟弟,理當盡心,此禮,晚輩萬不能受!”
“哈哈,我與秦謫乃是八拜之交,先生王爺什麽的,太疏遠了,”楚元豫也不拘禮,起身拍了拍斷九,“私下裡,你便稱我一聲叔叔就行,有你這麽一侄兒,我臉上,可是有光得很呐!”
“斷九見過楚叔!”
“哈哈,好好,”楚元豫撫須一笑,倒是引得正與薑孝琬客套的煬帝瞥來一眼,“賢侄啊,你師父傳信來說,讓我好好照顧你,要不你明日便搬來王府中住著怎麽樣,在別人家裡,到底有些不方便!”
說著,楚元豫便是挑眉望著獨孤信得意一笑,以示自己與斷九更為親近。
“楚元豫,”獨孤信竟是直呼皇弟廣陵王大名,“你個老小子,你那王府找的出能與楓樓相較的美景麽?斷先生雅士,可不願居於俗塵之地。”
“放屁,我......”楚元豫大怒,擼袖拍桌道:“我明兒就去找人按著你家楓樓的圖樣蓋得一間,我們自家的事兒,你插什麽嘴!”
眼看兩人就要當眾掐起架來,身後小輩皆是暗自竊笑,同時又覺得有些丟人,楚元徵笑罷,忙即拉住父親:“爹,別...別動手,您可打不過獨孤伯伯,何必呢!”
“蠢豬,”楚元豫大喝一聲,一巴掌拍在元徵頭上,“老子是打不過他,那不是還有你麽?”
“我...我?”楚元徵一臉委屈,
囁囁道:“我敢打誰呀我!” “咳......”
楚元豫正準備好好教育教育自己這不爭氣的兒子,卻忽然聽到殿階之上傳來一聲輕咳,抬首望去,只見自己的皇兄正略帶怒氣的望著自己,而殿中眾人也都望向這邊,尷尬一笑,忙即收手坐回席中,
斷九早已在心中笑得不行,多年不見,這兩人的感情倒是越發好了,比起自己的皇兄,楚元豫和獨孤信倒更像是一對兄弟。
“楚叔,公爺,”斷九見煬帝又開始與東萊王客套起來,向兩人溫溫一笑,“晚輩在楓樓住得甚是舒心,月眠也住得習慣了,暫時還是不搬了,有勞楚叔掛心!”
“行吧,”楚元豫有些失落,隨即又笑了起來,“但你可要常來我府上走動啊,元徵這小子,琴彈得跟鋸木頭似的,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你多來教教他!”
“是!”斷九拍了拍一臉委屈的楚元徵,笑道。
“月眠.....”
斷九剛想問問獨孤如願為何不見月眠,殿前卻已是辭禮完畢,客國眾人紛紛起身離席,莫衍落於眾人身後,來到斷九席前,見禮拱手道:“斷先生,敝國使團尚需在貴國停留些時日,不知近日先生可有閑暇,莫某能否前來請教先生一二?”
“莫公子客氣了,能與公子坐論,實乃斷某之幸,隨時歡迎!”
“多謝先生!”
莫衍向眾人客言辭禮後,便即趕步上前,隨著眾人離開了,待客使皆已退殿,剩余大煬眾人皆都止聲正坐,等待煬帝開言。
“斷卿此次勝得白陶,實乃大功,不僅揚了我大煬國威,更是充實了國庫錢銀,待煜凰求親之試結束,朕再一並封賞。”煬帝此時心情大好,竟親手斟了一杯酒,令祥順送到斷九席上, “諸位與朕,先同敬斷卿一杯,以賀此喜。”
斷九望著祥順所端禦賜美酒,微微一怔,便即謝恩接杯,一飲而盡,隨即便是急急喘息起來,雖極力克制,但面上卻已是咳現紅暈,獨孤如願忙即起身將他扶住,拍撫背部。一旁的獨孤信與廣陵王也忙上前低聲詢問。
“嗯?斷卿可是仍有不適?”
“陛下,”楚元徵聞煬帝相問,忙即起身上前,“大師兄向來體虛,不能飲酒,但...陛下賜酒,大師兄也不能相拒,還望陛下見諒!”
“元徵,既有此事,何不早言,”煬帝面色一怔,隨即轉向祥順道:“快去端一碗清酒湯來給斷卿。”
咳了好一陣,斷九才松開捂唇的手,倚著獨孤如願上前賠罪,煬帝忙即言說無礙,為表關切,竟是起身相言。
不多時,一名小太監便端著一碗清酒湯匆匆步入殿內。
“多謝陛下!”斷九淡淡一笑,端起湯碗欲飲,還未入口,一旁的獨孤信卻忽然伸手奪過湯碗。
斷九身前那小太監見獨孤信身動,竟是一掌拍向斷九,重重拍在了斷九胸口,斷九那清瘦的身形,瞬間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還未落地,只見廣陵王身形一晃,便即閃身急退,將他牢牢接入懷裡。
這一奪、一掌、一接只在瞬息之間,眾人大驚,還未回神,鬱儀樓之上,卻又忽起暴動,樓前紗簾瞬間爆散而開,化為漫天碎絮,一道素白身形疾躍而下,將那小太監踏倒在了白緞宮靴之下。
“哪裡來的狗雜碎,竟敢傷我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