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斷九隨手放下粥碗,道:“煜凰公主。”
獨孤如願與長文一齊跳了起來,失聲道:“什麽?!”
而楚元徵則是一臉幽怨地盯著斷九,幽幽道:“大師兄~雖然你料事如神讓人佩服,可這種毛病實在不討人喜歡,讓人覺得很是無趣,很沒有成就感呀!”
“對不起,我反省,以後不這樣了。”斷九安撫著被吵醒地月眠,笑道,“你繼續。”
“還繼續什麽呀,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
“這就差不多了?”長文大聲道,“煜凰姐姐遠在東南鎮守,她都沒回來,怎麽比武求親,而且這大齊和南陳做的什麽狗屁美夢?陛下難道昏頭了麽?為什麽會搞得這麽一出?!這麽大的事,父親剛才也沒和我說,大臣們都沒有勸諫麽?這...這都什麽事兒呀?”
斷九那略顯蒼白的唇角浮起一絲淡的讓人難以覺察的清冷笑意。
是啊,煜凰公主怎麽可能外嫁他國?她可不是一個隻知在深宮幽閣繡花撫琴的柔弱公主,而是以一介女流之身,得進無涯上境的絕頂高手,不僅如此,她還是執掌東南邊境二十萬鐵騎的蓋世奇帥。五年前,南陳與爨國興兵三十萬,直破大煬東南邊境,負責鎮守東南的白沙王趙元戰死,其部將皆都傷亡慘重,東南八州六十四郡一度淪陷。
而當時,大煬四十萬兵力皆都投入到了與大齊的戰場之上,雖是從諸州拚湊出五萬雜軍且可前往西南支援,但卻是難以找出一個能堪大用的主帥,煬帝楚昭聖情急之下,已是動了禦駕親征的念頭,正逢萬難之際,往極教教主,國師雲易瀟卻舉薦公主楚煜凰率軍南下。
煬帝雖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兒能擔此重任,但他對國師之言向來深信不疑,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同意此舉。其女楚煜凰臨危受命,率五萬大軍南下,整合白沙王舊部,血戰兩國敵騎於勝境關,殲敵十萬有余,隨即率軍追寇,一舉收復失地,並將爨國國主生擒,致使其舉國稱臣。
此役後,煬帝頒下旨意,特封煜凰公主為爨王,命其鎮守東南,東南全軍皆歸於其麾下,各王公大臣對此,也皆都表示讚成。爨王楚煜凰就此,於東南坐鎮五年之久,從未言及婚嫁之事,至今已有二十五歲,仍是未嫁。
也正因為楚煜凰的地位舉足輕重,所以對於煬帝同意異國人也可進入公主擇婿范圍的決定,幾個貴公子皆是震驚不已,獨孤如願先就問道:“煜凰姐姐尚在奉州,陛下難道就沒有征求過她本人的意思?”
“你傻呀,煜凰姐姐兩個月前聽聞聖上欲召大師兄入京鬥琴,”楚元徵斜眼笑望著斷九,“為能得見大師兄一面,便已是馬不停蹄地從奉州趕了回來,五天前剛到京城。”
獨孤兄弟聞言,也即用同樣的眼神笑望斷九,斷九見得三人如此,卻仍是溫笑不語,楚元徵笑得片刻,又即悠悠續道:“至於煜凰姐姐本人,回京後聽聞聖上提及此事,不知為何,倒也是欣然相應,不過加了幾個條件,首先,比試者必須是求親者本人,其次,不僅要比武,並且要論文,武比文論皆由她親自相試,輸了她才嫁,最後......”
楚元徵拍了拍斷九的肩膀,喜道:“若是哪位能於琴筵之上,敗得龜茲白陶,那此人便可直接進入終試,即由她親自相試,無需經過預選!”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向著斷九抱拳賀喜,斷九故作不知,訝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三人相視,
會心一笑,長文隨即起身,向著斷九躬身笑道:“臣...獨孤長文,參見駙馬爺!” 斷九故作惱色,正欲出言,如願卻是拍了拍長文,笑道:“斷兄何必故作不知,煜凰姐姐既是提出這樣的條件,那大齊和南陳的武道高手多半已婚,再無資格,未婚的,年紀最多不過三十有五,哪裡打得過煜凰姐姐,再加上這最後一條...呵呵,這駙馬之位,非斷兄莫屬了!”
“別說這胡話了,你們難道忘了麽......”斷九輕歎一聲,無奈笑道,“無論是大煬也好,齊國也好,各國都是以武道為首,文道次之,我天生四指,氣海丹府又毫無內力,周身一百二十八竅,更是一竅不通,不過是一半殘之人罷了,哪敢有此幻想。”
“哎,斷兄此言差矣,便是街頭小兒都是知曉四指流雲之名,斷兄除了武道難進,其余萬事皆是藏於你心,可謂身負不世之才,”長文滿眼羨豔,笑道:“若是你還能習武,那...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是啊,也不一定非要打得過才行,”如願點了點頭表示讚同,“這琴筵敗得白陶者,直接進入終試,如果此人恰是煜凰姐姐傾心之人,她自然不輸也會輸了!”
“哎......”斷九見三人一本正經言論此事,忙即出聲相止。
“我也這麽覺著,”楚元徵不待斷九出言,便又望著他美美地道,“這世人誰不知曉,煜凰姐姐一向傾心大師......”
斷九出言被斷,無奈地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可方才喝進嘴的一口茶,聞言頓時便噴了出來,咳著喝道:“夠了,楚...楚元徵,你真是越說越過分了,爨王心事,豈是能讓你這般胡亂誹言揣測的!”
“唉,”楚元徵面露怯色,低聲歎道,“大師兄,我...這事我也是進宮聽煜凰姐姐親口......”
“行了,我也並非怪你,”斷九撫了撫楚元徵的頭,溫言道:“只是你我師兄弟多年,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思麽,我便是後日敗得白陶,也不會參加這次求親,你們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三人聞言,念及斷九之事,皆是默不作聲,斷九今年已是二十有六,卻一直未曾婚娶,其故並非由於世人鄙棄斷九無法習武,身有缺疾,相反,這十余年間,不斷有各國皇族王胄,宗派名門前去太玄閣求親,斷九不僅有著仙姿之顏,且除了武道之外,萬事皆通,更何況斷九還有著秦謫之徒,太玄閣大師兄的家世背景,武學境界,固然重要,但若是能得此人為夫為婿,又且何求。
可秦謫於其弱冠之年,便向世人宣稱,其徒斷九,暫不言及婚娶之事,一心修琴,以養其心。雖是有秦謫之言,但世人卻仍是以為這只是秦謫一面之詞,斷九不過一弱冠少年,哪能守身克己,登閣求親被拒後,竟是另辟蹊徑,腆著臉將自家女兒想著法子送入太玄閣之中,試圖能與斷九結得良緣。
這些被送入太玄閣的女子,哪一個不是天之嬌女,名門閨秀,秦謫與太玄閣閣主對此,倒也並未加以阻攔,任其與斷九接觸。斷九對這些姑娘,也都以禮相待,溫言教之,但幾年下來,眼看這些姑娘家都快過了婚嫁之年,可卻未有一人能讓斷九動心,做出任何逾禮之舉,世人得知此事,方才真真知曉,斷九確如其師所言,無意婚娶,紛紛接回自家女兒後,再無一人念及此事。
“唉,不說笑了,”過得半晌,獨孤如願方才拍了拍楚元徵,又道,“不過這次大齊和南陳也算是抱著撞大運的心思來的,就算娶不到煜凰姐姐,也沒什麽損失, 可一旦成功了......你們想想,不僅是聯了國姻,而且娶到手一個無涯上境的軍事奇才,名聲也會一下子響亮不少呢。”
斷九淡淡道:“大齊和南陳的朝局近來都不太平,各有幾派在你死我活地爭奪太子之位呢,此時有哪位皇子或是其親信娶到了爨王,簡直就和拿到了太子之位一樣。”
“大師兄這話算是直切要害了,就算知道與我大煬豪傑論武,都是輸多贏少,但總要拚命一試,若是走了狗屎運爭到手,那豈非一本萬利之事。”楚元徵讚同道,“就是不知道是誰給陛下出得主意,畢竟還是有些冒險!”
斷九很感興趣地看著他,笑道:“你怎麽知道一定是有人給陛下出了主意呢?不能是陛下聖心獨斷?”
楚元徵聳聳肩道:“我雖是太玄閣弟子,卻不愛推算分析,只是直覺,你們想啊,陛下怎麽會舍得自己的愛女,且又是一員大將,擔得這外嫁他國的風險?”
“或許是國師吧!”斷九吹了吹杯沿熱氣,淡淡道。
“國師?!她為何作得此舉?”三人皆是訝道,長文瞪得雙眼望著斷九,“難不成是明王手下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人物,故借此機,博取名聲,從而獲得南境二十萬將士之心?”
“你們幹嘛這麽看著我,”斷九見三人已然當真,失笑道,“我又不是算命的,哪裡會知道,不過是瞎猜罷了!”
獨孤如願一本正經道:“四指流雲玉口開,道盡天下萬事來,這句俚語雖是俗了些,但連三歲小兒都是時常吟唱,斷兄,你真是隨口一說,並非推算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