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莊很大,聽這個名字就能感覺到很大,裡面很溫暖,很漂亮。
朱仁安雖然是個好玩之人,絕不是個好客之人,孟少卿幾人能進朱家莊,因為兩件事。
第一件,朱仁安,很喜歡叫小泥兒的孩子,因為他很像自己,這已然是他感興趣的,更重要的是,小泥兒還有一個棒子,“流年棒”朱仁安更是如見珍物,很想借來一觀,小泥兒不讓,小泥兒不讓,他就越要看,偏偏要看。
第二件事,孟少卿能懂得朱仁安寫的古詩詞。
這讓朱仁安實在不能不把他們請回家裡來,就是不來,也得請回來。
朱仁安,已把孟少卿請到自己的書房。
裡面不大,但裡面很滿,東西很多,書很多,窗沿上有幾盆花草,裡面有個古式的青花木桌子,兩個凳子。
朱仁安,說是剛叫下人搬來的,叫孟少卿做下,桌子上已經有了熱茶。
孟少卿,喝不下,他就沒有坐下,因為他坐不下,屋裡有吸引他的東西,他已經走到牆邊,觀看著一幅畫,還用手在撫摸。
朱仁安,並不是個小氣的人,並不介意,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地獄變相圖》
這看著很像,“畫聖,吳道子的真跡。”
孟少卿自小生活在聞道王府,不用說,肯定見的好東西多,他說是真跡應該就假不了。
朱仁安笑道,:“少卿兄,說笑了,我一個農夫,哪裡真跡,不真跡,只是掛起來好看罷了。”
孟少卿不是一根筋的人,他知道他不會認錯,但也不會在和朱仁安理論,畢竟在人家做客,最重要是孟少卿也感覺與朱仁安是相見恨晚呀。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就說道:“娃兄,可不能如此說,哥哥看你才華橫溢,才學兼優,日後定能大展宏圖,可不能把自己說俗了。”
朱仁安,眼睛已模糊了。
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麽高的評價,別人把他當成沙漠裡的沙子,孟少卿確把他看成沙漠裡的夜明珠,突然站立不穩,馬上就要倒下來,忙扶住一旁的牆壁,笑道:“卿兄,卿兄,知我者卿兄也。”
又道:“受娃弟一拜”
孟少卿馬上扶起激動道:“不可,不可,你折煞我了,折煞我了,我本來能活80年,被娃兄這樣的大才一拜,我只能活40年了,不可啊!”
孟少卿把朱仁安,扶起坐下,說道:“像娃兄,這樣的大才,日後若能為國家出力,自當是在世杜甫,憂國憂民,唯你朱仁安也。”
朱仁安終於哭了出來。
難道有賞識他的人,雖然賞識他的人不是什麽大官,但也是難得,朱仁安這些年的悲憤都在這一刻化為灰燼。
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啊!
孟少卿又說道:“娃兄,不可拜我,天下間,你只能拜皇上,拜父母,拜天地,其他人都不值得你去拜。”
朱仁安聽到拜天地,很想和孟少卿義結金蘭,但是不行,他始終是要繼承朱家莊的人,一輩子都要在這山上,可不能苦了,少卿兄了。
朱仁安哭著抱著孟少卿。
孟少卿是很聰明的人,家境和朱仁安也極為相似,自己也是不想學武功,但父親就是逼著他練,但是他就不練,父親生氣了,他還是會練一兩下,讓父親開心。
想著娃兄應當也是如此,父親不喜他學習文墨,寫出來的東西又有人欣賞,
這些年的苦悶,孤獨,寂寞,都不是人可以受的了的。 他父親一定不是很喜歡他讀書,因為看這書房都看得出來,房子在朱家莊的最後面,朱家莊院子那麽大,屋子有那麽多,他確選擇了,這麽樣一個小小屋子,難道是他不會選嗎,沒有眼光嗎,還是他根本就沒有選擇,還是他根本就不能選?
孟少卿想到自己的苦楚,又想到朱仁安的,淒慘,頓時自己也控制不住,也哭了起來。
好多一會,管家在外面叫:“小少爺,怎麽了?”
兩個人都看著對方一臉的淚水笑了起來。
朱仁安說道:“杜大爺,給我們送兩杯熱茶過來吧!”
“好嘞!”
孟少卿沒在去看牆壁上的畫,只看到小桌子上放了幾本書,很明顯,書很少,其中有一本,司馬遷的《史記》,書皮已經爛了,就像一個乞丐穿的衣服一樣,又爛又黑。
孟少卿拿起來笑道:“娃兄,等改日,哥哥給你送一車書過來。”
朱仁安笑道:“卿兄家裡是賣書的,怪不得這麽,博學多才。”
孟少卿道:“我家不是賣書的,但我姑姑家是賣書的,開了6家書店哩。”
朱仁安,眼睛亮了,身子一震,雖然朱家莊很大,也很有財富,但朱仁安確沒有下過山去,心裡一直以為書是很貴重的東西,這幾本書還是自己過生日,父親才送給他的呢,能不珍貴嗎,簡直珍貴極了。
朱仁安跳起來了大聲道:“真的,6家,是不是什麽書都有?”
孟少卿故意道:“我不知道都有什麽書。”
朱仁安突然撇嘴道:“不知道有什麽書,就是不多啦,不過也挺好,少卿哥,能給帶來10本就夠了。”
孟少卿打趣道:“恐怕帶不能帶10本。”
朱仁安道:“那……那就5本。”
孟少卿又搖搖頭,:“我姑姑家有2萬多種書,每一種書又有20本,我送給你的書,一馬車起步,10本太麻煩了。”
哇,啊!
朱仁安跳著叫了起來,
“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杜大爺,端著茶開門,以為怎麽了呢,一看原來沒事,看見小朱少爺開心,他就開心,畢竟小朱少爺剛生下來到現在,都是他杜紫薇看著長大的,自然是希望他能多開心一點。
杜紫薇是,朱仁安,給他起的,因為朱仁安很喜歡小李杜,杜牧,所以剛好杜大爺也姓杜,但只要父親不在的時候他才敢叫他,“杜紫薇大爺。”
仿佛叫一聲,朱仁安就開心一次,所以杜大爺也很喜歡,這麽樣叫他,因為小朱少爺開心。
孟少卿喝著茶,突然看見書本下面夾著幾張紙。
孟少卿拿起來。
上面寫著:
《天欲醉人老》
天欲醉人老,孰能無情。
望見天涯路,孤獨最無助。
風花雪月一時過,隻道當時都是錯。
亂雨瀟瀟,古夢茫茫。
悵此情難寄。浮生千萬緒。
英年無琴瑟,舊夢淺酒未醒,
欲刈僅風流,風情月夜使人愁。
讀完,“啪啦”
杯子掉在了地下。
朱仁安連忙問侯。
孟少卿說:“沒事,沒事”
眼神呆黛的問道:“娃兄,這也是你作的嗎?”
朱仁安,還以為孟少卿要說他做的不好呢。
就說嘻嘻道:“少卿兄,莫怪呀,娃子實在才疏學淺,只能做這些不能上大雅之堂的東西。”
孟少卿大聲道:“東西,就居然把這麽好的“詩詞”叫做東西,實在是不尊重仙物啊,褻瀆啊。”
朱仁安突然聽見孟少卿大聲,突然不知道怎麽說了。
呆呆的。
孟少卿激動又道:“此詞堪比,北宋‘花間詞’詩人,晏殊啊!”
“堪比,‘士大夫之詞’,南唐後主,詞帝李煜的《春花秋月何時了》呀!”
又大聲道:“娃兄,大才,大才。”
朱仁安,自然是知道,李煜,和晏殊,是什麽人,北宋成就最高的詩人。
孟少卿這樣評價他,讓他突然間趴在了地上,在也起不來了。
朱仁安因為太激動,導致氣血上湧,下面的血,一下子都衝到了腦子上,因為是很快的衝擊,腦子沒有防備,就沾滿了腦子,腦子受擊,很快又傳到了,四肢,朱仁安才感覺頭暈,四肢無力,四肢麻麻的,在也站立不住,就趴下了,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礙。
但孟少卿可不知道啊,就趕緊扶起來朱仁安,這一扶又麻煩了,本來不吐的朱仁安,現在又在嘔吐。
唬的孟少卿趕緊出門大叫。
杜紫薇大爺看見小朱少爺這樣,又急又難受,以前小朱少爺不曾有過這樣的事,要不就說人年紀大就容易糊塗,他居然忘記這兩天來了一個老爺的好友,是一位江湖名醫,心急的他居然沒有想起來。
下人想起來了,說道:“杜大爺,有個江湖名醫,是老爺的好友,每年都會來朱家莊幾日陪老爺下下棋,喝喝酒,談談平生,剛好老爺不在家,這才在莊上住了幾日,這名醫還在莊裡,現在應該還沒有就寢,你看要不要去請。”
杜大爺大聲道:“就是已經就寢了,也得馬上請過來。”
“是”
一個白胡子老者,已經在給朱仁安把脈了。
看他穿著白色的睡衣,看樣子已經就寢了。
就說道:“無礙,就是太激動,氣血上湧,沒事。”
就拿出一小瓷瓶,從裡面拿出來一顆黑色的小藥丸,給朱仁安,服下。
說這叫:《清血丹》小少爺一服就好。
果然一會朱仁安就醒了,拜見了,老者,老者笑了笑,走了。
看小少爺沒事,杜大爺就放心了,趕緊叫人來打掃一下。
朱仁安說:“不用打掃。”
又問道:“和孟公子一起來的幾人可睡下了?”
杜大爺道:“已用過晚膳,睡下了。”
朱仁安說道:“杜大爺,給我們拿兩壺酒來,您老就去休息吧!”
杜大爺,平常自是不敢拿的,但今天老爺不在,又難得的小少爺開心。
酒已經拿來了,兩大壇。
朱仁安把酒倒在碗裡,開心說道:“少卿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呀!”
孟少卿在家也不常喝酒,這酒是混物,喝的越多,腦子就越混。
今天開心,孟少卿也知朱仁安雖然是朱家的小少爺,平常也很苦楚,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能任由父親安排,孟少卿剛好也是這樣的人。
他們不知他們有多幸福,能被父親安排,做他們不想做的事,他們不但衣食無憂,又不用操心金錢的困難,有很多人因為沒有錢,沒有吃的都被餓死了,和他們相比,豈不是高山柏,比濁水泥了,豈止是俗了,簡直俗不可耐,該滅九族。
孟少卿笑道:“娃兄,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好,好,好!
兩人都一飲而盡。
俱是笑語連連。
朱仁安,站起來大聲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孟少卿也大聲道:“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朱仁安又道:“老子不堪塵世勞,且當痛飲讀離騷。”
孟少卿也大笑道:“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兩人酒到中荀。
朱仁安道:“少卿兄,今日實屬開心啊,平日我父親在,是絕對不允許我喝酒的。就是我父親不在,我也是不會喝的,因為酒是混物,會腐蝕人的腦子,但遇見少卿兄這樣的知己我得喝,我要喝,我一直想做一個孝順的人,如果日後“義”與“孝”非要我選擇一個的話,我一定選“孝”。”
啪!啪!啪!
孟少卿鼓起了巴掌。說道:“娃兄,不但文武雙全,還德才兼備,忠孝兩全呀。”
“哥哥敬你一碗。”
“乾,乾。”
朱仁安道:“少卿兄,說到孝,我突然想作詩一首。”
孟少卿坦然笑道:“娃兄,作來,作來,哥哥,自當洗耳恭聽。”
朱仁安道:
盂欲進孝親不在,鬢霜病鬼親不待。
故者墳邊三碗淚,不盡床前半杯水。
孟少卿跳起來道:“娃兄此作,驚才豔豔,把‘不孝’兩字描述的,淋漓盡致,妙筆生花,讓人拍案叫絕呀!”
朱仁安喝一大口酒笑道:“娃弟遇見像少卿兄這樣的“伯樂”才是人生大幸幸事。
孟少卿道:“娃兄太自謙了,娃兄的詩詞,實在是震古爍今,天下文才九鬥,娃兄可獨佔八鬥矣。”
朱仁安大笑,是很喜歡的大笑,就像牛郎織女一年只能見一天面,現在王母娘娘突然開恩,一年可以見一個月面,開心已極。
朱仁安突然說道:“少卿兄,我突然又想到,烽火戲諸侯,我又想作詩一首,哥哥可不許笑話啊!”
孟少卿道:“娃兄一出便是千古之篇,何談笑話之言。”
朱仁安慢步轉了一圈道:“烽火不見馬蹄來,彥使金釵雪裡埋。
孟少卿笑道:“好,好,娃兄,好極了!”
“一身白衣不曾見,奈何橋下王侯歎。”
孟少卿大笑道:“好一個奈何橋下王侯歎。”
“妙!妙!妙極了!”
“娃兄,真乃學富五車,不世出的奇才!”
朱仁安又流淚道:“娃弟此生,有緣結識少卿兄,一個知己,雖死而無憾了,雖死而無憾了。”
孟少卿安慰道:“娃兄,快不可這般說,娃兄的文才就像那天上的月亮一樣。”
朱仁安茫然道:“如何這樣說呢?”
孟少卿笑道:“高啊,高啊!”
朱仁安笑道:“少卿兄實在秒讚了。”
孟少卿道:“實在與娃兄,相見恨晚,你我二人就像,那齊桓公的手下,管仲和鮑叔牙,管鮑之交啊!
朱仁安大聲道:“管鮑之交,就管鮑之交。”
兩個人都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