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兄弟的看守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很諷刺。在一個CK級或NK級世界末日情景下,所有可摧毀的SCP均將被摧毀,以使任何殘存下來的人類至少有一絲希望在被毀的世界中生存。
而在XK級世界末日情景下,所有的SCP將被釋放,他們也許會帶著人類最後的種子逃去任何他們想去的奇跡島。
行李箱砰地摔在SCP-073旁邊的地上。“抬頭,該隱。一個條件,你就自由了。帶著這個行李箱,當你再次看到太陽的時候,打開它。”
該隱搖了搖頭,以蓮花坐的坐姿坐著,仍閉著眼睛。他又對著那些畫在血裡、塗滿他房間的牆的圖案點點頭。“我很抱歉,但我會留在這裡。這種死法曾經只有一次……唔,一生中的唯一一次。這次之後,我不會被丟下了。”
研究員坐在他面前重重地歎了口氣並點了一支煙,而他的殘疾讓這變成一個漫長又複雜的過程。“隨你便。該死,我就不應該抽煙。“
“失去希望了?我想你(們)堅持了這麽久我應該表揚一下。”
“操你的。”
該隱皺起眉。“我是認真的。這發生的一切值得我發自真心地感到抱歉。”
“啥,你在跟我說這天啟是你乾的嗎?”
“不全是,但我以前處理過。各海島都逃避了,眾山也不見了1,三分之一的活物死了2。”該隱用他的金屬臂含糊地比劃。
“所以我們現在在操蛋的聖經中,然後你就是那個殺了他兄弟的該隱?”研究人員輕笑。“我可不這麽覺得。”
“不,我不是。至少不完全是。”一個疲憊的笑容。“好極了,我本來發誓要把這個秘密帶到墳墓裡的,不過現在的墳墓已經足夠多了。你們基金會做的任務——現在還在做對吧?——我以前做過類似的。”
“以前。有多以前?比披頭士們還以前?”
“比音樂還以前。我們有一個不錯的小隊,那時候。Yweh、我、Hevel、Lilit、Bright——恐怕不是你們的那個Bright——、……很多,很多很多,但其他人都消失了。當我們失敗的時候,他們甚至連名字都不剩。”
“然後你們就活了誰知道多少千年,直到有人發明了電視?”
“只有詛咒,我們做得太過分、陷得太深,並因此被烙印。不,我沒有殺了亞伯,可我寧願那麽做了。”
研究員點了第二根煙,冷笑道:“你本可以在這之前和我們多說一點兒的。”
“一份美國所有旅館的“收容措施”還不夠嗎?”
“有可能會在翻譯中丟掉什麽。”
該隱歎了口氣。“一萬年很長,孩子。即使是思想也會腐爛。你們做的已經比我們好很多了。你們甚至能設法困住那頭該死的蜥蜴一周以上。”
“還不夠好。”
“你要知道,這不是終結,這不是以前的終結。”他摸了摸自己的號碼牌。“這次將要面臨風暴的會多過三分之七。”
“我更想親眼去看。”
該隱睜開了眼睛。“你會嗎?你會讓你自己被詛咒嗎?你會在每一步都讓生命本身流逝於你嗎?”
研究員俯身,離該隱的臉只有幾英寸。“如果那可以挽救一個生命。如果那能可以讓一個生命誕生。”
SCP-073停頓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對。那正是我那時所說的。”他站了起來。“一起嗎,
Kain博士?” 那狗站了起來,吐出他的煙。“你先吧……高級研究員,該隱。”
二:如果我們一同乞求,上帝也許會原諒你
在這個世界中,後果不會像災難一樣殘酷無常,錯誤也通常被給予較輕的懲罰。流星劃過夜空,偶爾實現下方注視者的願望。這是一個更溫柔的地方。
與其他世界中不同,基金會不需要為自己的失誤遭受巨大的損失。員工們在相對和平的環境中工作,有些甚至能抽出時間做一些小小的善事。
當基金會詢問該隱是否要與他的弟弟團聚時,他用了三天時間來決定。第三天,他同意了,條件是只有他能終止這項計劃。基金會也用了三天時間來接受。
該隱在白色房間裡的棺材旁安頓下來,那其中是他的弟弟。他不知道亞伯能不能從裡面聽到他的聲音,或許亞伯在睡覺。這個想法讓他笑了笑——至少亞伯睡很久很久的習慣沒被改變。不論如何,他用只有他們兩個記得的語言道出了自己的歉意。
“嗯,弟弟,早上好。你不該去照顧你的羊嗎?它們都跑到山下去了。它們的孩子已經離開了我們的土地,逃到懸崖裡成為野山羊,逃到沙漠裡和草原上成為駱駝和羚羊。早上好,早上好弟弟。”
三分鍾之後,亞伯走出石棺,抽出一把利刃,試圖砍下哥哥的頭顱。該隱沒有閃躲,因為對他造成的任何傷害都只會反彈給攻擊者。亞伯的頭跌落在地上,然後潰散成一堆灰塵。石棺關上了。
該隱咳嗽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感受到疼痛似的皺了下眉頭。“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此後每隔兩天,亞伯都會走出石棺,試圖殺死他的哥哥。有時候,該隱會對石棺說話。接下來的兩個月內,他們一直在這樣徒勞地嘗試交流。
終於,亞伯的怒火略微平息下來。他得以問出一個問題。“為什麽,該隱?你為什麽在這裡?”
“我是來請求——”
亞伯沒有允許談話繼續下去。這又持續了一個月。他一次又一次地問同樣的問題,卻發現自己無法面對任何一個答案。
亞伯像是一個啼哭不止的新生兒,唯一能讓他安靜下來的就是母親的搖籃曲,所以該隱開始在亞伯睡覺的時候唱歌,他輕柔地哼唱著在那些光明的日子裡難以忘懷的旋律。
後來,紋身的男子踏出了石棺,來到了白色的房間中。他走向自己的哥哥,裸露的腳底踏出輕輕的啪嗒聲。對方投來有耐心的目光,就像等待自己的作物結出果實的農夫一樣。“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為什麽你現在在這裡,在殺死我,離開我之後?”他伸出手臂,按住該隱潔淨的肌膚,“把我丟給那些人,在我身上留下他們的記號,這些記號!告訴我!”
“我曾經年少且妒忌。我逐漸變老後,時間便把它的智慧刻在了我的心中。我在這裡是因為……因為我仍然愛著你。請原諒我,亞伯。我們兒時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已經回到上帝的花園中了。”哥哥傾身向前,緊緊抱住了他的兄弟。
“我親愛的弟弟,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了,”他哽咽了。
亞伯抽出一把劍,緊握劍柄,然後松開了手。他向前傾去,將頭緊緊靠在該隱的肩上。“這不公平,這不公平。你是如此的無暇,我甚至不能在你身上留下一道傷口。”他說著,語氣如月光一般輕柔。“可看看我,看看我承受的一切。你曾經是我的英雄,但這些……你卻讓我遭受了這些。”
“我明白,亞伯,我清楚我都做了些什麽。我會承擔一切責任,如果你認可的話,我會努力再次得到被稱為哥哥的資格。我用我的一切發誓,我會做到的。“該隱將他的弟弟摟在懷裡,來回搖晃著,撫摸著他的頭髮。
亞伯抓住該隱的襯衫,身體隨一聲聲抽噎顫抖著。他的手指開始變得柔軟,化作灰塵。他的哥哥一邊搖晃著他,一邊也逐漸崩塌。當他們的眼淚落到地板上時,能濕潤的只有留下的塵埃。
三:雙聖樹下
自偉大之野人族the great Yeren 隕落的花開之日以降的漫長歲月裡,在大洪水來臨前的時光中,有一人行走於世界之西,兩河之間,其名為亞當。他是其部落之首領,世所公認的公平與公正之君,睿智哉其聖言,仰止兮其行藏。其部落篳路藍縷、征塵滿身,在一座座以巨岩修築的古老城池間放牧著他們那毫不起眼的羊群。他們是吃苦耐勞的民族,經歷千難萬險,一往無前,披荊斬棘,擊敗了超凡的凶獸,並以全能者All-Mighty 之名鑄就輝煌。
亞當三十五歲那年,擔任族長已有十五載了,他行至一處隱秘山谷,那裡土壤膏腴、生機盎然。子民們早已厭倦漂泊無依的生活,於是他們一致要求留在此谷,以期長葆安寧繁榮,亞當準之。
無數鳥獸在山谷中徜徉,萬千果木於其間遍布,在這花園般的樂土中央,屹立著兩株大樹。乃是知識之樹Tree of Knowledge 與生命之樹Tree of Life 。雙聖樹為孿生監護者所守衛,這對兄妹從耶索德Yesod 首生子時代起就一直守望於此,遠在野人Yeren 時代之前。
守護知識之樹的是納哈什Nahash ,古蛇,後來他被冠以大敵Adversary 之名。他守護著知識之樹的隱秘之力。他談及能用聖樹之力完成的一切奇跡,並考驗凡人的技巧與精神。
生命之樹的守護者是哈卡瑪Hakhama ,偉大之音the Great Voice ,後來她被冠以智慧Sophia 之名。她照看著生命之樹的禮物。她傳授駕馭知識之正道以及用銅和青銅拓展生命長度和廣度之法,並時常宣講全能者的諭示。
於此處,亞當成為雙聖樹下的人民領袖。他為其子民詮釋那聲音the Voice 的旨意,他與其妻子霍瓦Hawwah ,一同獲賜雙聖樹的果實。他們誕下三子,分別名為赫維爾Hevel 、該隱Qayin 與賽特Set 。
手持旋轉之刃Tumbling 的赫維爾成為雙聖樹的捍衛者與守護人,他既仁慈又正義。赫維爾是一個單純的男人,少言寡語,但驍勇善戰,保護山谷與人民免於沙漠遊蕩的惡魔和野獸之苦。
他的哥哥,該隱,在魔法與講述故事方面的天賦無與倫比,這讓他成為了一位偉大的薩滿。該隱與其兄弟赫維爾一樣得到尊崇,終有一日,他將繼承部落首領之位。
由於賽特是個謙虛的男子,他時常被故事的傳頌者們所遺忘,未曾獲得與兩位兄長比肩的殊榮。他將注意力從武學與魔法之上移開,轉而集中在探索自然法則與為貧苦者服務上。
如今,那守護知識之樹並掌握深奧魔法的大蛇向東方遠眺,發現一團陰影正在地平線彼端滋長。一種新的力量正從一個古老王國中崛起,那是一種吞噬萬物的力量。古神已重新現世,他們那些恐怖的儀式已成為民眾的風俗。更為可畏的是,古蛇預見了深紅之王將從大淵升起並湮滅所有的造物。古蛇預示了這一切,並因全能者居然允許此種災厄的存在而深感不安,於是他按照自己的意願展開行動。他意圖先發製人,在狄瓦族的陰影伸向遠方之前將其斬落;在深紅之王的邪惡勢力進一步蔓延之前切斷他們伸出的雙手。
古蛇悄然接近霍瓦,並因她比其丈夫更加聰明而告訴了她東方的危機,並贈予她用以對抗狄瓦族的知識古樹至高禮物。但她因知悉如此施為的代價而拒絕了饋贈。
隨後古蛇教誨了該隱,向他警告那崛起自東方的陰影,並傳授其秘密的知識,將最為強大的魔法與最為靈驗的咒語皆傳給了他。他將率領大軍向東方的暗影挺近。
這些知識對於該隱而言是太過沉重的負擔:實際上,對於諸神來說也是如此。該隱為藏匿這些知識而令自己的精神疲憊不堪,並使他失去了曾經擁有之物:孩子般澄澈眼睛與純淨無遮的靈魂。他變得孤僻,少食且失眠,因其如今所知而深感絕望。他弟弟赫維爾,在母親霍瓦的督促下,與他談起此事。一場起自無心之言的爭論爆發開來,愈演愈烈,直至該隱在一怒之下用石塊砸死了他的胞弟赫維爾。
亞當無法忍受他的次子慘遭殺害。該隱從山谷中被放逐,被詛咒,被遺棄在沙漠深處。
五天后,赫維爾的靈魂回歸肉體,因為彼時,英雄仍可以在凡塵與死者國度間暢行無阻。但其歸來並未受到歡迎;他遠離親朋好友,舉止變得陰暗。所有民眾,都見證了他們未來的領袖遭驅逐,都看到了他們的勇者被困絕望,而關於狄瓦族崛起並愈發強大的傳言也自東方而來,散播至西方更遠處,他們因此而痛苦哀嚎。
當狄瓦的陰影再也不能被忽視之時,赫維爾舉起了他的旋轉之刃,向東方走去。在彼端,他與狄瓦大戰三十三年,之後再無事跡傳來。賽特也自發采取了行動,他利用哈卡瑪的銅之仆役們在山谷周圍築起了堅固的堡壘與工事,並從民眾當中召集了一支軍隊以捍衛他們的家園。
多年匆匆而過,從東方傳來關於龐大軍隊的消息,這是一支最終的軍團,被派來征服整個西方世界,領軍者是屠戮者,亞伯-勒沙爾the Butcher, Ab-Leshal ,他是狄瓦將軍中最為凶殘的一位,擁有恐怖的力量和可怕的魔法。眾人四散奔逃,他們迷失於風,聽天由命。
該隱,聽聞民眾之災劫後決定返家,在那裡他遇見了屠戮者。此時此地,令他驚恐莫名的是——亞伯-勒沙爾正是其胞弟赫維爾,他已因虛榮而向狄瓦的黑暗神祇宣誓效忠,沉浸於他們的黑暗魔力。於是,該隱再次拿起石塊要擊殺他的兄弟,卻被亞伯-勒沙爾砍去雙臂,先是右手,繼而左手。
隨後,亞伯-勒沙爾率領他的軍團、仆從與群獸向山谷與民眾發起進攻,熾燃起狄瓦人的全部凶蠻。萬民皆遭殺戮,甚至長老亞當和霍瓦也未能幸免。哈卡瑪,神之代言者the Voice Who Spoke For God ,被擊破了,她的身軀慘遭拆解和洗劫。生命之樹被奪走,知識之樹則被燔燒。古蛇納哈什,古蛇,落荒而逃,先是躲進巴別的空間之塔,後來又逃至圖書館,他在那裡一直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深深懺悔。沙漠中的花園化為灰燼,幸存者被鐵鎖綁起,帶回狄瓦的奴隸坑。
賽特,被眾人遺忘者,留在原地,受到他所構築的最終防線保護,默默注視著余燼冷卻。他預見了世界的毀滅與深紅之王的勝利,好似看見地平線上翻滾聚攏的烏雲。他甚為畏懼。
賽特向希望祈禱,他終得應答,被告知了未來的道路:將有一場大洪水,深紅之王在那時才可能被真正消滅。在耶索德的時代,將暫享太平,魔法將被隱藏在帷幕背後,紅王將受困於其地獄般的領域。戰爭將於秘密中進行,直到這種秘密不再被需要。
賽特照著神諭找來了三十六名男女,在他們中間立了一個永為秘密的誓約。他們要以絕對謙卑之心為世界服務,並將其使命代代相傳,就連他們自身也對此一無所知,直至造物的盡頭。他們終將成為修正這世間謬誤之人。
三十六使徒各奔東西,前往那些遙遠的國度,在那裡等待著,同時,厄運降臨在東方的狄瓦。
亞伯-勒沙爾凱旋而歸,但好景不長。赫維爾曾在樹蔭下嬉戲玩耍,曾深愛著自己的兄弟們,也曾挺身捍衛過他的人民,如此的煎熬令他癲狂。他向著狄瓦主子們發起了凶殘的反擊,憤怒而狂暴地砍倒了他們的偶像,屠盡他們的祭司與國王,給他們的城市帶來毀滅。摩洛克神The god Moloch ,那在羞赧中加冕的長角之王the Horned King Crowned in Shame ,親自面對赫維爾-亞伯-勒沙爾,但他的權能被病弱的陰霾所縈繞,於是摩洛克也被擊敗了。在世界各地,被征服的民族們重獲希望,他們向狄瓦發起反攻,要用狄瓦族之血洗滌這世界。
亞當之子,赫維爾,推翻狄瓦的諸神後。高聲向深紅之王發起挑戰。
深紅之王回應了他。
亞當之子赫維爾高舉旋轉之刃,蒼穹的閘門開啟,傾瀉的洪流將時間本身抹消。
在降下大洪水之刻,全能者第一次向整個世界發出呼喚。
世人都被招來見證。
這便是第四代,也是最後一代地球之子——人類,從發現雙聖樹到大洪水降臨的歷史。
四:現在爐中火已燒成灰燼,燈光也搖搖欲墜
設定中心?死者手牌?現在爐中火已燒成灰燼,燈光也搖搖欲墜
九十一年前,我們的先輩們在這個大陸上給我們帶來了一個新的共和國,她受孕於自由的理念,並獻身於一切人生來平等的理想。
就在一年前,一位偉人在此處的戰場為國捐軀。如今,死亡在我們的生活中已無處不在。但為了守護我們先輩的信仰,我們在這場內戰中依然視死如歸。平等與自由的信條帶來了不和與絕望,但為了我們腳下的土地,我們必須堅守這些信條。
就在一年前,這個國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災難,但如今大地依然在陽光的照耀下生生不息,茁壯成長。我們不會因此淡忘那些在此奮戰至死、血灑疆場的勇士,我們對他們的懷念將永無止境、直至末日。但他們的犧牲並未令這片土地分崩離析、令我們飽嘗苦果。正如我們的先輩們一般,他們是為了守護自由的信條而犧牲的。
我們將以他們的名義奮戰,為實踐他們的信條而戰,為讓自由重獲新生而戰。讓我們如兄弟般攜起手來,共同守護我們先祖的土地與信念。
亞伯拉罕·林肯,1867年。為紀念尤利西斯·格蘭特遇刺暨第二次葛底斯堡戰役一周年在葛底斯堡發表的演說。
夕陽西斜,總統結束了演講登上火車。為了避免重蹈被刺殺的悲劇,火車的鐵軌直通演講台。真是個好主意,她想。
喬安娜·柯克蘭列兵停止鼓掌,四下尋找那些記者。她對一大群男人跟在第一“婦女參政論者1”師團屁股後面東奔西跑感到很不爽:她是因為聽說男人數量不足才去應征入伍的。
她想到了總統和他的演講,還有他許諾的未來。裡士滿2的陷落改變了和南方人的戰局,而且應該是往好的一面改變。她想或許有一天,她可以在謝爾曼將軍3的指揮下在馬裡蘭州和那些南方雜種們決一死戰。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自己戰後該何去何從?是回賓夕法尼亞,亦或是去西部?
立即前往懷俄明州裡德爾鎮停止調查當地特工與包裹的損失阻止當地司法機關介入停止記錄行動日志
聯邦事故處發給特工柯克蘭的電報,1878年。
被日蝕的奇觀所吸引,馬克·曼菲爾德與吉姆·約翰遜長久地注視著天空,直到一匹不屬於他們的郵政馬車的馬蹄聲打破了這寂靜。二人看向那個騎手,只見他獨身一人手無寸鐵,騎在一匹黑馬的馬背上疾馳。
二人沒有舉槍射擊騎手,既不打算以暴力解決問題,眼中也沒有懼意。騎手越來越近了。
約瑟夫清了清嗓子:“這日子一個人騎行可真嚇人!那,你找我們有什麽事?”
騎手既不回應也不減速,很快便離二人近在咫尺。二人握緊了手中的槍,但騎手絲毫沒有放慢腳步,日食仍在繼續,騎手的臉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不知為何,菲利普很確信騎手的雙手雙臂與雙頰上滿是烙印。
騎手從二人身邊擦身而過,讓他們松了口氣。約瑟夫看向菲利普,好奇地搖了搖頭,隨即左臉爆裂開來、血肉四濺。菲利普想要轉身看向騎手,但騎手停了下來,一槍擊穿了他的脖子。他倒在地上、發出汩汩的無聲抗議。
槍手在口袋上擦著了根火柴,扔到馬車後座的棚蓋上。篷布隨即被點著了,不一會兒整倆馬車就被烈焰所吞噬。
馬匹被高溫與恐懼鞭笞著、拖著兩具死屍與熊熊燃燒的馬車在路上嘶吼狂奔。騎手在寬簷帽下露出一絲假笑,手槍從他手中滑落,在碰到地面之前便消失了。在太陽從月亮的陰影中露出真容之前,騎手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敢打包票,通往地獄的直達列車也不比我昨晚經歷過的事更麻煩。
那些騎手藏身於黑暗中,整夜都在追逐這輛火車。夜色之中,根本無法分辨他們。幾個嗑嗨了鴉片酊的旅客說這種追逐是家常便飯。而乘務員似乎並不因此而驚慌失措,看來她說的確有其事。
不過,經過一整個不眠之夜後,日出之時我終於接近了終點。夜間的警惕已被倦怠感替代,而我還得完成自己白天的工作才能休息。但願這次特別行動不像我想象中那麽愚蠢。
節選自特工喬安娜·柯克蘭的日記。1878年8月9日。
柯克蘭特工跟著眾人魚貫而出離開車廂,搖搖晃晃地站到地上。她把那個裝著自己所有身家財產的背包卸下來摔到地上時,周圍人也沒多瞥她一眼。她環視了一眼小鎮,左手摸了摸別在自己屁股後面的手槍。
這座小鎮的布局雜亂無章,潦倒破亂的建築沿著主乾道星星點點地分布著,泥濘的道路邊搭著幾十個帳篷,承擔了城鎮的主要功能,而她的目的地就是路那邊的幾棟建築。
喬安娜扛起背包,這時一個禿頭男子擋住了他,只見他穿著一件價格不菲卻滿是塵泥的大衣,手中舉著一個貼著顯眼的紅白兩色標簽的瓶子,標簽上用樸實無華的字體寫著“Dr. Wonder的萬靈藥!”喬安娜揮了揮手繞開了他,但他又擋住了她。
他舉起瓶子,向前靠了靠:“夫人您好!您的氣色表明您空虛寂寞、疲憊不堪。Dr. Wonder的大補藥想必對您大有裨益!”
喬安娜轉轉眼睛,停下了腳步。“抱歉,你把我搞糊塗了。呃……?”
“叫我欺瞞就好。盡管我們並不熟悉,但我還是為您準備了,”他把瓶子挪到自己的另一隻手上,“您唯一需要與渴望之物。”
“欺瞞先生,我的氣色怎麽樣不關你的事。我有很重要的話和治安官說。如果您能把路讓開,去和別的遊客推銷,我會感激不盡的。”
欺瞞思考片刻便讓開了道。喬安娜一邊從他身邊走過,一邊拍拍身上的灰,徑直向治安官辦公室走去。
敬愛的凱恩夫人,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與無比的悲傷通知您,您的兒子已不在人世。凱恩中士是位好戰士、好上司。他在第二次紐約戰役中英勇奮戰,當他的部隊所在位置過於突出而被邦聯軍隊包圍、危在旦夕之時,他對敵人的戰線發起了英勇的突擊,這份勇氣挽救了他的屬下。
我注意到,雅各布的兄弟加入了對方的軍隊,並在同一場戰役中犧牲。我深知自己無以體會您的悲痛,謹在此獻上我的哀悼。請您明白,即使這場戰爭仍在繼續,他們的犧牲也絕非毫無意義。
節選自一封悼念信。
馬爾科姆·費舍爾上尉,波多馬克軍團4,1867年。
雅各布知道對方不會給自己什麽好聽的回應,但他還是說出口了。他們在礦井邊上搭了個簡易營地,旅伴在一旁靠著一條蛇,馬匹已經上好了鞍、沉甸甸的包中滿是黃金。
老頭挑了挑眉,發出嘲弄的聲音。“我還尋思你覺得你不一樣呢。”
“和誰不一樣?”年輕人從火邊站起身來。
“和我,和所有那些在這廢土之上遊蕩的可憐靈魂。”
“要我說,對於沒法讓我和我的同事變親密這事,我也無可奈何。”
“你可不是什麽獨一無二之人。”老者捅了捅火堆。“也沒人想變得脫胎換骨。我們一生都在試圖向前邁進,而不是讓我們被空氣水源或者該死的大地改變。”
“我不是在討論變化。”
“那你他媽在說什麽?”
雅各布伸手取下自己的步槍與水壺。“我只是不想改變。”
“是啊,你和其他在地上行走的可憐魂靈都一個樣。可是那礦,”老頭指了指背後的開口,“能改變隨便什麽人。在這座金礦裡摸爬滾打幾周,我就不用過這種原始人的日子了。”
雅各布走向他們的馬,把水壺與步槍掛在馬鞍上。“原始人可不過這種日子。”
“你他媽怎麽知道的?”
“我只是說,對原始人而言這種生活過於舒適安逸了。”雅各布輕輕一躍翻身上馬,“我尋思他們這個時候應該在盯著地平線看,擔心有什麽危險出現呢。”
“得了,只要你過會兒沒有因為謀殺而上通緝令,那地平線上就沒啥可擔心的。”
“但願如此。但如果幾個小時後我看不到地平線,你就得一個人在這裡孤苦無依地挖地啦。”
“該死。你每天晚上都在裡德爾鎮橫行無阻,吃喝嫖賭,然後大搖大擺地從路上回來。”老人眨了眨眼。“要是你能再哄騙個漂亮小妞兒回來,我就謝天謝地啦。”
雅各布發出一陣大笑,調轉馬頭出發了。
我可愛的小蝴蝶:
自從邦聯軍隊在葛底斯堡把我們打的落花流水,我就一直將自己的余生用來尋找戰前那種平穩安寧的夜晚。我們曾經認為那是我們無可動搖的天賦人權。但如今我墜入泥潭,不得不接受這種事實。
我從未告訴過你戰場上的經歷與被囚禁的恐怖。我不認為有必要讓你承受這份重擔,但你卻讓這份經歷變得不那麽痛苦了。若是早知道有一天我會與你這樣美好的人相遇,即使被南方混球囚禁千年我也能忍受。
戰爭雖早已結束,我心卻無法平靜。但我的愛人啊,是你為我的內心帶來了安寧。詹寧斯家具公司已經裝修好了一棟房子,讓我們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打包好東西從舊金山過來吧,裡德爾鎮需要你的光芒。
昨晚我睡的很好,期待你來到這裡和我一起開始新生活。
永遠愛你的:康拉德·德雷克。
裡德爾鎮的聯邦執法官康拉德·德雷克的手顫抖著。他正和一個眼神老練的男子在一間酒吧中相對而坐,而現在就是二人一決勝負之時。曾經喧鬧無比的酒館現在屏息寂靜。對面的男子舉起玻璃杯一飲而盡,而康拉德也照著做了。
喬安娜在酒吧前門看著二人的針鋒相對。終於,康拉德的對手倒下了,旁觀者們揉揉眼睛,繼續之前的狂飲與玩樂。康拉德則靠在吧台上,從口袋中掏出一顆紅色小膠囊吞了下去。
執法官看到了向自己走來的喬安娜正盯著自己的徽章。“柯克蘭特工?”
喬安娜點點頭。“我去過你的辦公室,但大門緊鎖。”她停頓了一下。“有個無賴正在門口等著你完成工作,然後去逮捕他。”
“那是菲利普。他有在公開場合小便的癖好。”
“我看到了。”
“我不應該讓盧拉小姐給他做飯的。他在牢房裡過的太舒坦了。”
喬安娜拿起康拉德面前空蕩蕩的舊玻璃杯把玩起來:“不管了。我有些私密內容要在辦公室和你說,你這邊的活計都搞定了吧。”
德雷克執法官看著吧台。“和盧拉小姐說一聲我下次再結帳。還有她的玉米麵包味道不錯。”
喬安娜和康拉德一同走出了19號沙龍的門。
親愛的媽媽:
我還活著,但很抱歉不能告訴你我在哪裡做什麽。亞伯的狀態不太好。我和他在紐約戰場的相遇完完全全是個巧合。盡管我們分別為自己的家鄉與信念而戰。但我們的兄弟情誼比死亡更為強大。
不論最後哪方贏得了這場惡戰,東部對我們倆都不是個好去處。我的時間有限,寫這封信的目的是告訴您我們都活著,並且通知您亞伯的健康狀況。亞伯的身體康復到可以遠行後,我們就離開這裡。告訴伊裡斯我們愛她。
愛你的,雅各布·凱恩。
雅各布·凱恩聽到裡德爾鎮的喧鬧在自己背後傳來。為了在明晚前往銀行裡多存一筆款,他加緊步伐試圖在日出之前離開,但胯下坐騎卻拒絕聽命。給了那畜生一鞭子後,他終於出發了。
清爽的夜風催促著雅各布一路前行,將懷俄明的紅色沙漠風光甩在身後。然而他登上一座山丘後,卻發現一夥騎著黑馬的騎手正在追蹤一輛火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慌忙催促著自己的馬掉頭。
但那匹馬一看到騎手們就發出哀鳴,將雅各布掀翻在地。盡管雅各布試著翻身上馬,但它卻擺脫了他的駕馭,獨自逃走了。
雅各布痛苦地抓住自己濕潤的額頭。他搖了搖頭,掏出手槍並檢查了裝填。聽到他的馬發出的嘶鳴後,三名騎手放棄火車掉頭向他的方向衝來,而他只有五發子彈。
雅各布在山頂上單膝跪地瞄準領頭的騎手,剛扣動扳機,他就發現自己打空了。他趕緊將保險複位並開了第二槍。領頭騎手從馬上跌落卻並未倒地,另外兩騎則立即掏槍還擊。
雅各布試圖放低身子,肩膀上卻中了一槍。發出一聲哀嚎後,他摔倒在地滾下山坡。騎手向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雅各布走去。曙光出現在地平線的同時,雅各布徹底失去知覺了。
鎮執法官是個滿嘴跑火車的酒鬼,我很遺憾他沒能順應天命當個作家。在我們調查襲擊案時,他講的故事可真是天花亂墜。他現在正在給幾個囚徒講他是如何用貓尿和銀子彈打爆一隻夜行生物的。
等我吃完飯而他講完故事,我們就去街上的診所找那個礦工。據說那個礦工今天早上神志不清地被帶到診所,嘴裡還念叨著“維吉爾·瓊斯”的名字。瓊斯先生是個臭名昭著的公路強盜,並因搶劫公共馬車被達科他領地5懸賞。如果那個年輕人知道怎麽去找瓊斯先生,我就得去審問一下他。
節選自特工喬安娜·柯克蘭的日記。1878年8月9日。
康拉德和喬安娜走進醫院。地板上滿是血跡和乾涸的不明液體。整間屋子充滿了甲醛和死亡的氣息。雅各布·凱因躺在屋子後面的一張床上,正在低聲自言自語。
喬安娜對康拉德低聲說道:“這地方要是有個大夫就完美了哈。”
“如果有大夫的話那他已經在這裡了。我們向辛辛那提拍電報報告過這堆破事,不過看來我們不夠走運,沒有哪個雄心壯志的小子願意來這裡。”
喬安娜走向躺在床上的男子,舉起他的手。“你好啊,聽得到我說話嗎?”
雅各布對著喬安娜笑了笑:“聽得見,夫人。”
“是誰打了你?”
雅各布盯著執法官看了看才繼續回答:“我沒看到他們的臉。”
“把你帶來這裡的那個紳士說這事和維吉爾·瓊斯有關。”
“啊,是的。我和他在沙漠裡有張金礦開采許可證,銀行裡的存款都是在我的名下的。我本想讓誰把它們都轉出來的。”
“許可證是哪裡的?”
“那座老安德森金礦。執法官知道在哪裡。”
喬安娜看向康拉德,他點了點頭。“謝謝你,先生。”
“也謝謝你,女士。能讓我和執法官說幾句話嗎?我要和他交代點事情。”
“可以。”喬安娜放開雅克布的手,站起身來。在走出醫生辦公室前,她停下了腳步。
“康尼,你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對吧。”
康拉德點了點頭,站到床前摘下帽子。他伸手指著雅各布的肩膀:“它會要了你的命的。”
“是啊。”雅各布指了指康拉德的獵刀。“不過你可以更快地結果我。”
“你兄弟還是個混蛋對吧。”
“這不是他的錯,而是他掛掉之後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他很了解你。”
“行吧。”康拉德從腰帶中抽出刀子插進雅各布的胸口。他的胸口抽搐了一下之後就一動不動了。康拉德找了塊布把刀子擦乾淨,然後出門找到了喬安娜。
一個小時後,屋子裡的空間忽然扭曲了,伴隨著一陣嗡嗡作響,雅各布的屍體飄了起來又落到了床上。隨後,屋子恢復了正常。阿貝爾則坐在雅各布剛剛呆的床上,他扭了扭脖子,一把黑色手槍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最令我動搖的是,你離開的恰到好處。我本希望你能留下來,和我一起構建你所夢想的家庭。我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但我很確定我的未來不會和你一樣是在通往舊金山的鐵路上。你比我還要強大:我沒有勇氣去嘗試改變自己的生活。
我每個夜晚都在竭力拉近你我的距離,但即使我無法隨你而去,我也知道將你留下來是錯誤的。自由自在地飛吧,我美麗的小蝴蝶,在那溫暖而溫柔的世界中找到愛吧。我會將你的愛寫進我的故事中,盡管別人無法相信你會是如此完美。
節選自一封情書,康拉德·德雷克。1875年
太陽高懸在空中,礦井門口無人看管的營火只剩下余燼。喬安娜與康拉德翻身下馬走向礦井的入口,二人將手搭在腰間別著的手槍上蓄勢待發。
“維吉爾!我知道你在裡面!”
一個老人的聲音經過牆壁的重重反射從礦井裡傳出:“治安官,你敢再走一步,我就讓你腦袋開花。”
喬安娜後退了半步,但康拉德還在大喊:“這位美人想和他聊聊。”
“這裡不歸你個治安官管,管她是不是美女,我沒啥好談的。”
“她是UIU的人,你來想和她談還是和兩打UIU特工談?”
幾秒鍾的安靜之後,礦井裡傳來一陣窸窣作響。維吉爾從礦井中慢慢走出,抬起眼皮打量了喬安娜一眼:“你找我有啥事?”
喬安娜再次走向前去。“兩周前一輛郵政馬車在去羅林的路上消失了,當時你在哪裡?”
老人搖了搖頭:“就在這兒,我早就不再搶馬車了。”
“誰能證明?”
“雅各布·凱恩。”
康拉德搖搖頭說道:“維吉爾,雅各布已經死了。”
維吉爾翻了個白眼:“他死了多久了?”
“夠久了。”
“我就說讓那個混蛋把存款都存在他名下是個壞主意。”
喬安娜把視線移開,從槍套中掏出手槍:“你被捕了,維吉爾。”
康拉德瞪大了眼睛:“該死的。你說你只是來問他幾個問題的,現在你已經問完了。”
“就算我能保證他和馬車劫案無關,他也已經被達科他通緝了。”
老人把手移到腰帶上:“保安官,你最好勸勸這個小姑娘,不然她就要沒命了。”
康拉德後退兩步掏出手槍,指向喬安娜:“聽著,新來的,你不知道輕重,他真的能殺掉你。”
喬安娜瞪著維吉爾:“什麽意思?”
“這有點複雜……”
康拉德背後傳來了第四個聲音:“這非常複雜。”
越過康拉德的肩頭,維吉爾看到一個黑衣男子正拿槍指著康拉德的後背。看到維吉爾掏出手槍,喬安娜差點就開槍了。然而維吉爾卻沒有轉向她,而是直接瞄準了新來的人。
“阿貝爾,我要找你兄弟。”
“你總歸是能見到他的。”
“不,我現在就要見他。你到處殺人生事搞得UIU找到我頭上來,我要拿我那份黃金。”
四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手中的槍彼此指著對方。僵局持續了一分多鍾,直到太陽開始西沉。康拉德首先開口了:“你是打算從背後朝我開槍嗎,阿貝爾?”
“我會和你公平決鬥的,轉過身去。”
“我拒絕。”
阿貝爾扳動自己的黑色手槍的擊錘:“那你就會向上次一樣從背後朝我開黑槍了。”
維吉爾舉高了自己的槍說道:“沒時間讓我們耗下去了,太陽要落山了。”
康拉德點了點頭,放下了自己的槍:“我知道。”
維吉爾露出了微笑:“那我們要不要先躲起來,明天早上再互相對射?”
康拉德搖頭:“不,我看我們最好一起對抗那些騎手。”
阿貝爾放松了身體的架勢:“維吉爾打不贏他們,你也打不贏,而我已經輸了三次了。”
“什麽騎手?”喬安娜打斷了他們。
康拉德、阿貝爾和維吉爾拿起槍:“第682騎兵旅。”
“我初來此地時是不是見過他們?當時他們正在追逐我坐的火車。”
阿貝爾向前走了一步。“是啊,當然是他們。”
太陽消失在地平線下,馬蹄聲再度響起。阿貝爾、維吉爾好康拉德走出礦洞口,面向遠處的騎手。
康拉德看向喬安娜。“我建議你現在趕緊離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紅色膠囊吞下,“我早就想這麽大乾一場了。”
“那裡德爾鎮的治安怎麽辦?”喬安娜一邊後退一邊問道。
“既然你這麽在意治安,那你要是願意的話就來接我的班好啦。”
喬安娜不知道自己眼前發生了什麽:桑耳並肩走入夜色。阿貝爾全身漆黑,從空氣中掏出一把大槍;康拉德撥動彈倉,檢查子彈是不是裝好了。維吉爾脫下那件滿是灰塵的大衣後身形看起來更小了。只見他身體一動不動,腦袋卻整個轉向後方,對喬安娜露出了扭曲的微笑。
喬安娜睜大了雙眼,跑向自己的馬。滿月從黑衣騎手們背後升起,三人已做好了戰鬥準備。
阿貝爾笑了笑,“所以你的計劃是啥,Condraki?”
“別這麽叫我,”康拉德停下了腳步,“你倆想怎麽乾就這麽乾吧,我要試著去騎騎他們的馬。”
你心若向饑餓的人發憐憫、使困苦的人得滿足.你的光就必在黑暗中發現、你的幽暗必變如正午。
耶和華也必時常引導你、在乾旱之地使你心滿意足、骨頭強壯.你必像澆灌的園子、又像水流不絕的泉源。
那些出於你的人、必修造久已荒廢之處.你要建立拆毀累代的根基.你必稱為補破口的、和重修路徑與人居住的。
以賽亞書 58:10-12
喬安娜發完電報,離開了電報局。他決定返回華盛頓做完整的報告——不過要略過幾個小細節。走上街道後,她注意到酒鬼菲利普正笨拙地站在執法官辦公室門口。她選擇了無視並沿著大路繼續前進。
在她走向火車站的路上,她看到了兩起盜竊、一起暴力衝突,還有至少一具躺在大街上的屍體。沒有了法律的約束,這個鎮子早晚會將自己吞噬,可她還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他走進火車站大廳,注意到欺瞞先生還在那裡,卻避開了她。在等乘客下車的時候,她打量著他們,這些男男女女還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
最後一個離開火車的是一個身材高大,臉上帶著瓷製假面的女人,隨身還帶著一個醫療包。喬安娜見過許多在戰場上臉部受傷的士兵帶著這種面具。她本想問問醫生她們是否參加過同一場戰鬥,但還是決定和醫生保持安全距離。
離開醫生有一段距離後,喬安娜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腐肉氣味。她登上火車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看著窗外一團混亂的鎮子與堅持不懈向新來者推銷的欺瞞先生,喬安娜露出了微笑。
喬安娜閉上眼睛,卻看到了醫生的假面。她立即醒了過來,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並拖著包裹走回火車站。她低頭看了看大道,隨後脫下自己的襯衫,將手搭在手槍上,向治安官辦公室走去。
腳注
1.譯者注:Suffragette,特指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支持女性獲得投票權的女權主義運動者。
2.譯者注:美國城市,弗吉尼亞州首府。南北戰爭期間為邦聯首都。
3.譯者注:南北戰爭期間聯邦軍名將。由於其“向海洋進軍”作戰及對佐治亞州的毀滅性破壞行為而聞名。
4.譯者注:南北戰爭的東部戰區中聯邦軍的主要集團軍。
5.譯者注:1861年至1889年美國行政區劃名,即現在的北達科他州與南達科他州。
五:紀念
簡單而其貌不揚的門,緊挨著一塊寫有“歸檔存儲”的陳舊塑料板,在它下方又是一個“FreeBay”的手寫標志,也早已隨歲月的流逝汙黃發褐,邊緣卷角,油墨褪色。
她敲了敲門,並被和藹可親,帶有古怪口音的應聲迎接入內:“進來吧!”門有些卡殼,她不得不給予它重重一擊才將其推開。
一個橄欖色皮膚,黑發短而卷曲的高個兒男人盤腿坐在一張鋼製桌子後面,額頭隱約露出一個符號,像是蘆葦筆沾泥土書寫而就,雙手如拋光鋼鐵般閃閃發亮,關節處可明顯看到成千上萬微小且複雜的連鎖金屬。
她詫異地哽在門口,“抱——抱歉,”她結結巴巴地說道,“我一定是走錯了房——”
“沒錯,不要擔心。”SCP-073回答,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動作如舞者般優雅,“你在找什麽東西。”這不是疑問句。
“嗯……是的,”她將一張紙條遞給男人,那是她草草寫下的物品清單,“我是新來的,辦公室裡空空如也,有人告訴我說到這兒來會比逐級提交申請快的多。”
“誰告訴你的?”該隱問道,忽而搖手打斷她的回答,“不,不要告訴我,”他繼續說著,“今後我不會再毫無保留地信任他,如果他沒有告訴你這是什麽地方就讓你來這兒的話。”
“那當然了,”她酸溜溜地說。
該隱禮貌地點頭微笑,“可否稍等一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雙黑色皮手套,遮蓋住金屬雙手,她注意到他的襯衫表面浮動著廉價滌綸特有的光澤,與精裁細作的外衣形成鮮明的對此。
該隱見狀再度微笑,“我的特殊情況令我無法穿著棉布或亞麻製品,”他說,“羊毛襯衫又往往不怎麽舒服。”他背握雙手,帶領她穿過一扇滑動玻璃門,進入一間昏暗的倉庫,“這種異常尚且有些益處,”該隱說,“它能夠抑製此處微生物群的成長,利於保存。”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她猜疑地問道。
“正式來講,它被稱為歸檔儲存,正如你所知,每個人對它有著不同的稱呼。這些東西曾被基金會員工使用,並在他們不再需要的時候送至這裡。”
“因為他們去世了。”她逐漸明白過來。
“……或是退休,或者乾脆不再需要它們,”該隱輕聲道,“並非所有事物都沾染了鮮血。”
他按下開關,光線充斥了整個倉庫,當其全貌呈現在面前時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成排的辦公桌、座椅、台燈、櫥櫃,部分還算完好,另一些則嚴重損毀,軸承處藏納著紅褐色汙垢,充分說明了它們的前任主人是在何種情況下……終止了使用權。
“清單上的第一項是辦公桌,”該隱念道,“我想這張就足夠了。”他停在一張前端與兩側遍布常春藤雕紋的寬桌前,木料似乎完好無損,至少她沒有即刻發現什麽可疑的汙漬或抓痕。
該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薄薄的黃色便簽紙,貼在桌上,用夏普鋼筆書寫了幾個字母。“這樣搬運工就會知道該把它送到哪去了。”他說著為一個櫥櫃,幾盞台燈和一張辦公椅貼上同樣的便簽。
接著,他們靠近了貼有“辦公用品”的走道,該隱遞給她一個黃色塑料箱,裡面裝滿了所有上班族必不可少的用具:訂書機、膠帶座、書桌記事簿、筆架、收件箱、發件箱,信件收納夾。
“電腦得去找Patrick Gephardt要,”他們走過堆滿老舊CRT顯示器和電視機的通道,“還有橡皮章,你必須申請,我無法提供。”他向她展示一個刻有“ORIGINAL”字樣的圖章,字跡已近磨光,手柄折斷。“同樣的,你的紙張、鋼筆,其他物品也是如此供應。”
“基金會從不扔掉任何東西嗎?”她驚奇不已,將訂書機從箱中取出,那上面曾有兩張金色星星與卡通人物的貼紙,只是早已隨時間的推移逐漸黯淡,留下粘性物質殘留的痕跡。
“有時,”該隱回答,“但並不經常。”他微微苦笑,“畢竟,我們組織的宗旨就是收容。”
收集清單所需的物品沒有花去很多時間,她懷抱著辦公用品,在步行時發現了那條盤踞在巨大浮木上的蟒蛇,正以陰毒的目光注視著她。
她放下塑料箱,沿黑暗走廊緩緩而行,並意識到它不是這裡唯一的活物。一條須蜥正趴伏在暖燈下的破碎石板上,長滿青苔的水箱中徜遊著一隻箱龜。“寵物?”她問。
“它們的主人留下的,”該隱回答,“狗去狗舍,貓送給他人收養,這些……”他聳了聳肩,“難以合乎心意。”
她的手掌撫過獸籠和玻璃缸,並在一個裝滿玻璃木製標本框的塑料薄盒前停了下來,其中之一陳列著豐富多彩的蝸牛殼,另一個則排布著各種各樣的鮮花,她舉起一張粘有九隻蝴蝶的紙板,常用名和學名精確巧妙地印在旁邊,且伴隨著一張紙條。
Kondraki,蝴蝶收藏,三件之一。
她松開手,在裙邊擦了擦手,“個人財產?”她問。
“是的,”該隱輕聲道,“有時,家人或朋友會把他們的遺物帶走,可大多數時候,這些東西都被留在了這裡。”
其他過道裡擺放著另外的物品,一個物架上擺滿了手表,全部停止了走動,大都刻有前任主人的姓名標記;另一側則是數十裝有現金、ID卡,信用卡的錢包,近乎完好如初;數以百計的咖啡杯,某些卡通圖案尚且猶存;一個專門放置手機的架子,從旋轉式撥號的舊話機,到笨拙的“磚塊”移動電話,直至現代智能手機(每個都貼有小小的塑料標簽)。
一條存放各式酒瓶的側廊,從劣質威士忌到拿破侖白蘭地,分為小組,擺著手寫的標簽,諸如SCP-682無效化或是1148的存在得以明析,“有些基金會員工會到這兒來,”該隱解釋說,“只有研究取得進展,達到預定的目標才會打開它們。”
最大的瓶子單獨擱在一塊隔板上,標簽上寫著寧靜之日。
一個貼有“D級”的走廊,放置物多是些牙刷、半空的牙膏管和剃須刀。幾百件橙色製服,堆疊地整整齊齊……還是在他們身體尚好時所為。
最後一條通道最為狹小,但也最是不同尋常,一疊諾曼·洛克威爾(藝術家)的宣傳畫;桌上放著些玩具:草裙舞女孩,搖頭娃娃,陶瓷小恐龍,幾個金燦燦的佛像和招財貓;一些首飾盒,裝有不少於一枚結婚戒指;一小箱嬰兒服飾,她希望它們的所有者僅是因為成長而棄之不用……
通道的盡頭是一扇前往圖書館的門,前端是小說、散文和教科書,中部是筆記本、活頁夾和實驗日志,後段則是成堆的信件,整齊地捆好,貼著此處常見的塑料標簽,書架上鑲嵌著玻璃板。“以防我不慎犯錯,”該隱說,“我盡可能小心,可我輕輕觸碰便會毀滅它們。”
圖書館深處是滿架相冊,附近的桌上還有半簿正待填滿,一鞋盒的照片,拍攝了一位微笑著的禿頂男人,面貌粗野但友好,站在一群身穿製服的員工之中,頁面頂部的標語寫著他的名字M. Lombardi,在這裡,在塵世之間,他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你總在做這個嗎?”她問。
“有助於打發時間,”該隱回答,“尤其是這些天,需要我服務的人較少。”他的手指隔著手套沿相冊脊背滑落,並在抹下灰塵時不滿地抬手聞嗅,“基金會沒有紀念碑與紀念館,這裡幾乎存放著朋友、愛人與同事留下的全部遺物。”
他們離開了圖書館,她鄭重地將辦公用品從倉庫搬至前廳,該隱按下開關,熄滅燈光,她在門口徘徊,握著與塑料箱不相匹配的小玩意兒,雙腳輪流支撐,不知該說些什麽。
“有三種人會到這裡來,”該隱開口打破了令她尷尬的沉默,“第一種前來翻找東西,找到後便會停手,然後離開,他們經常空手而歸。第二種明知故問,到這兒隻為打劫死者,我總會拒絕他們進入。”
“第三種呢?”她問。
“紀念,”該隱說,“有時他們會前往倉庫某個特定的角落,面對某些特殊的物品,逗留好長一段時間,更多時候他們會到圖書館去,抽出一本相冊,翻頁尋找,直到發現某張熟悉的面孔,泣不成聲或是會心微笑,但他們都在緬懷。”
她如鯁在喉,使勁咽下了一口唾沫。
該隱報以溫柔一笑,在鋼桌後盤腿坐下,“明天早上東西會送到你那兒去,”他說,“祝你愉快,小姐。”
隨著他送客的話語,她離開了,背後的關門聲仿佛墳墓幽閉般重響。
尾聲
後來,當她將東西放入新送至的辦公桌時,她發現它先前所有的主人都將名字刻在了最上層抽屜的內壁,Davidson,Kingsport,Iceberg。
她僵住了,莊嚴和肅穆浮上心頭,與自己在倉庫中克服的那種情緒別無二致,兩個星期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將名字刻入了木料。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要知道等到她的時間終結,誰會是下一位使用者。
六:塵埃帝國(第二部分)
藝術家Curix Noan微笑地看著奴隸們被從馬車上拖出,穿過她院子裡的淤泥。亞伯-勒沙爾Ab-Leshal 征服西方後的新進奴隸在她面前一字排開,男女都低著頭,手腳被銬住,脖子上套著厚厚的魔法項圈。連隊的傭兵在隊列中走來走去,大喊著命令。
“三百名奴隸,按照您的要求,男女各一半。”奴隸販子說。他的圍巾和長衣在寒風中飄動。
“還有你的九百馬克,Eutmun爵士。”藝術家把那串錢幣遞給奴隸販子。
“我十分感激。”他鞠了一躬,將錢幣掃進錢包。“但我這次給你帶來的不只是簡單的物品,女主人。”他向一個傭兵示意,傭兵把另一個西方人帶到藝術家面前。“就當這個人是一份特殊的禮物吧。”
這人非常瘦削,比藝術家和奴隸販子都要高,蓬亂的黑頭髮,皮膚髒兮兮、皮糙肉厚,眼睛死氣沉沉。他的手臂是魔法師製作的金屬,兩條手臂全是。藝術家揚起了眉毛。在一個看起來仿佛會被一陣大風刮倒的奴隸身上花這麽多錢?離譜。
“看來你是在嘲笑我,Eutmun爵士。”
“並沒有。這個奴隸的價值比其他所有奴隸加起來還要高。他的精神已經破碎,所以不需要控制項圈。他完全服從命令。作為一個仆人,他很快就為他的魔法師付出了代價。”
“他是誰?”
“一個祭司,或者說就是個野蠻人,”奴隸販子圍著奴隸轉了一圈說。“他是在山谷之戰中被俘的,青銅神在那裡被打碎了。他曾試圖用一塊石頭擊落第一劍。一塊石頭!亞伯憐憫他,隻撕下了他的手臂。”
“我知道了,他還活著嗎?”
“奉第一劍的命令。”
特別到亞伯-勒沙爾會把他挑出來?這倒是讓人印象深刻。不過藝術家覺得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去質疑第一劍。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禮物。
—
當把車開進車道時,屋裡的燈是關著的。這就奇怪了。也沒有那麽晚啊。
“我回來啦!”他打開門叫道。沒有人回應。屋子裡空蕩蕩的。他掃視著房子,空曠的空間就變得壓抑起來。客廳空蕩蕩的。臥室空著。浴室空著。嬰兒床空著。哪都沒人。他又檢查了廚房,看是否漏掉了一張紙條。什麽都沒有。
可能只是去了鄰居家什麽的。或者出去散步了。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噢,真蠢,典禮結束之後忘記開機了。他可能只是錯過了電話,僅此而已。
有一個未接電話在列,是Mary-Ann打來的。
“,是我。有……有一些大事發生了。基金會的人來了,他們要我和Naomi一起走。我很快會再給你打電話的。我們會沒事的。我愛你,再見。”
啥玩意?
為什麽基金會插手了?如果他們參與了,教士禮堂哪裡有宣布這件事?
不,有點不對勁。
他立刻快速地撥通她的電話。對面只有一片忙音。
哦,不……
又聽了一遍信息,試圖分析出什麽內容。她含糊其辭,聽起來心不在焉。可能有所顧慮。是基金會讓她說這些話嗎?可能吧。如果不是有情況阻止,她會解釋一切……但教士禮堂沒有聯系……所有的合作任務都要經過那裡,所以……這是他們不想讓倡議知道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
感到一股寒意刺痛了他的脖子。他的身體轉入自動防禦狀態,跳進客廳,從桌子上抄起一盞燈。他感到一陣劇痛。濕漉漉的。是血。他抬頭看了一眼,看到一個影子在空氣中流動。不是影子,是液體,薄薄的,黑色的。
墨水。
那塊汙漬在移動,從牆壁到地板再到空氣中,變成了一個矮小的禿頂男人的形狀。他的手腕被割開,被墨水包裹著。揮動他的燈。那人在撞擊中轟然倒地,頭那部分噴在地毯上,身體部分濺到地上。
當衝回廚房的時候,奇異的想法在他的思想中突然出現。是墨血人Inkblood 。還是熱的。是基金會的埋伏。需要槍。牆內的保險箱。開鎖密碼。抄槍。轉身。
墨血人已經在那裡恢復了人形,液體在他的手上形成了剃刀的形狀。一個拳頭接觸到的臉,把他打了個踉蹌。黑色的碎片劃過他的皮膚,槍從他手中掉落。
別想槍了。平底鍋從牆鉤上脫落,在與墨血人的頭顱碰撞時,伴隨著濺起的水花,發出了一聲令人滿意的響聲。墨血人這次沒有完全化解攻擊,而是更專注於再生頭顱。
又是一記揮拳,又是一聲響聲,又是一陣飛濺。這次飛濺的比較少。抓住墨血人的衣領,開始拖著他向浴室走去,每當墨血人的頭看起來要修複的時候,他就舉起平底鍋砸向墨血人的頭。
踹開門,把墨血人扔進浴缸裡,踩著他的頭,封住下水道。把平底鍋扔到一邊,用力扯開櫃子。取出柱塞,扣住膝蓋,刺穿墨血人的內髒。的嘴唇動了動,默念《古蘭經》。藥櫃,取出牙膏,在掃帚周圍畫圈,在邊上畫上粗枝大葉的胡亂符號。符號本身並不重要,只要象征著什麽就可以了。墨血人在臨時束縛上歇斯底裡地叫著,他的墨汁現在已經濃成了焦油一樣的東西。
重重地喘了一會氣。捆綁的方式很馬虎,但應該能保持足夠長的時間,以便於獲得他所需要的東西。他離開了浴室,檢查著自己的傷勢:側面的出血只是因為擦傷,那裡沒什麽大礙,纏上幾條繃帶就可以了。其他傷口也一樣。不過等一下要先把墨血人處理了。
洶湧的腎上腺素已經退去,足以讓想清楚這件事。他的浴缸裡有一個墨血人想要伏擊他,可能打算在第一時間擊殺他。Mary-Ann和Naomi都走了,還有基金會的人。這完全有可能是一場誤會,即基金會在墨血人到來之前就來把Mary-Ann和Naomi救出來了。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為什麽要在這裡埋伏?就這麽等著他們回來?不,如果基金會是為了營救,他們會抽出幾個特工來設下陷阱。而一個墨血人對多個有所準備的人來說,並沒有那麽大的威脅。他們是有關系的。
但他們並不明顯是AWCY,Mary-Ann很容易就能嗅出這一點。反正這個設定還不夠戲劇化。所以,墨血人要麽冒充基金會,要麽混進了基金會,來源不是AWCY。
他很快就會知道的。
認為自己有很強的自製力。大多數人都說他有。控制是一個危險的遊戲。看著虎欄,掌握著籠子的鑰匙。如果處於控制下的東西失去控制,就會讓一個人處於全權負責的位置。
Mary-Ann和Naomi正處於危險之中,這足以促使承擔這個責任。籠子已經被打開了。這不是燃燒的烈火,也不是洶湧的漩渦。都不是,那是憤怒。籠子已經被打開了,那個年輕人把他的憤怒整合到一個老人的經歷中,它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冷酷、平靜、單一的仇恨,幽邃而黑暗,就像星星之間的間隔。
等這一切結束後,他得買一套新的菜刀。
從廚房走到大廳的櫃子。Drano牌清潔劑。手套。回浴室。希望這一切都沒有必要。大多數人在聽完將要發生的事情的描述之後就會放棄,在這裡真正起作用的是對痛苦的恐懼,而不是痛苦本身。但這個人是基金會的人,很可能對抗拒審訊進行過訓練。所以需要一些瘋狂到足以對付一些藝術家的相關事物的黑手段。
好人和瘋子之間有一線之隔,覺得自己越過了這一線。現在對於那個血裡有墨水的男人的下場,沒有悲哀,沒有愧疚,沒有後悔。對對方就像對待亡命之徒一樣冷漠,這種冷漠幾十年來第一次讓感到空虛。他現在能感覺到,意識到,但不在乎。現在不是時候,也負擔不起。只能相信,Mary-Ann會原諒他。
回到浴室,把器具放在地上。
“我給你一次機會,讓你暢所欲言,避免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他戴上手套。“我的老婆和女兒呢?”
“操你媽。”
“怕是要出事。這種束縛只能維持十五分鍾左右,而我打算在五分鍾內離開這裡。”卷起袖子。“你知道嗎,前段時間有人問我是不是西班牙宗教裁判所的人。我說不是,因為我不是西班牙人。至於宗教裁判所,我不否認這個說法。前段時間,我是人們有髒活累活要完成時去找的人,因為,用我一個老熟人的話說,”他舉起那瓶清潔劑,確保墨血人能看到它,“我是個‘冷血的混蛋’。”
—
車子停了下來。一座化工廠矗立在Mary-Ann的窗外,被安全燈寂寞的光芒照亮。那種成千上萬的人都會看一眼,不經意間就會經過的建築,是一個製造化學品的地方。這裡還能發生什麽事?
“我們到了。”Redmond說道,關閉了引擎。“執行程序需要一些時間,但目前我們已經提前完成了計劃。”他停頓了一下。“你為世界所做的貢獻超出了你的想象,Lewitt女士。我們不會忘記的。”
“希望吧。”Mary-Ann說。她的手放在Naomi的臉頰上,等了一會兒才動手去解開提籃。
我對不起你……
—
“36號站點!4號樓!第3層!”墨血人尖叫著,嘴裡和眼睛裡都冒出了泡沫。
“那是在哪呢?”
墨血人吐出了一套亂七八糟的指示。當他說完後,點了點頭,然後將剩余的清潔劑全倒在了墨血人的臉上。那名本來是刺客的人發出了最後的痙攣和尖叫, 然後完全化為一灘黑色的空衣服,再也沒有了動靜。解開了下水道的封條,水開始流動,將墨血人的屍體衝進下水道。現在只剩下墨水了。
他走回客廳,從掉手機的地方撿起手機。不,他不會給教士禮堂打電話。有了同盟的存在,就只剩下到處都是的繁文縟節了。如果基金會已經被滲透,那些滲透者很容易分散調查的注意力,久而久之,就什麽也做不了了。這裡沒時間理會雞毛蒜皮,沒時間搞什麽繁文縟節,沒時間坐以待斃。聲音The Voice 1已經死了,而他卻袖手旁觀,什麽也沒做。他不會再次坐視不管,讓Mary-Ann和Naomi也死去。
他撥通了電話。過了片刻,一個聲音回答道:
“我是DeMontfort。”
“Henry,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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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風——”
“Mary-Ann和Naomi被綁架了。”
“什麽?,那——”
“基金會已經被不明身份的人滲透了,還綁架了Mary-Ann和Naomi。我有他們一個特工的證詞。”
哦,我的天……DeMontfort的心臟漏了一拍。他有嗎?……他有。那語氣給人一種鋼鐵般的平靜。DeMontfort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種聲音了。曾幾何時,他們兩個人的位置已經互換了。是一個冷酷卻又熱心的人,而他是溫和的理想主義者。現在,他們好像又換回了那些老地方。如果這麽快又找回了他以前的審訊技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