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內，當流光凝聚成的僧人發問，蘇寧懵了下，第一個反應:

　“這波是考驗！”

　恩，這個套路他熟，各種文藝作品裡也都看過不少，通關，然後獲得寶物的故事爛俗的很……

　而對方的的問題，明顯涉及佛法。

　蘇寧懂嗎?

　他懂個蛋。

　“呵呵，你要是問我句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我還能抄詩回答，這莫名奇妙的一句，誰能答的上。”

　蘇寧有點尷尬，扭頭看向玉藻前。

　玉面狐狸皺眉，一臉不適應地看著他:

　“你看我做什麽。我只是一隻狐狸，你難道覺得我會佛法?”

　蘇寧心說完蛋，兩人都不懂，還怎麽過關。

　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準備求助網絡。

　結果也沒信號:

　“我也不會，那怎麽過關?這些和尚也真是的，整日弄這些玄奧的禪機，要不我隨便胡扯一句試試?”

　玉藻前面無表情，沒說話，默默側開頭，不理他。

　而就在這時候，突然，法陣中心的僧人微笑頷首:

　“善。請聽我第二問:‘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又是何解?”

　蘇寧:??

　玉藻前:??

　這一刻，兩人隻覺錯愕，發生了什麽?

　善?

　哪裡善了?

　怎麽就到第二題了?

　蘇寧覺得腦瓜子嗡嗡的，迎著僧人目光望去，就見對方眼神柔和地看著自己，眼裡含著鼓勵，似乎在等待他開口。

　“我剛才說了什麽?隻說了句胡扯，這怎麽都不可能是答案吧?難道……”

　蘇寧心中突然有了個想法，試探道:

　“你這瓜保熟嗎?”

　玉藻前眼神詭異地看著他。

　僧人笑容依舊，甚至微微頷首，露出訝然的神情，笑道:

　“此解甚妙，第三問:‘當知身心，皆為幻垢，垢相永滅，十方清淨’何解?”

　第二題也過了?

　玉藻前面具下的半張嫩白臉龐，微微抽搐。

　蘇寧略作沉吟:

　“你這瓜要是熟我肯定要啊。那它要是不熟怎麽辦呀?”

　僧人微笑頷首，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自此處，可去往二層。”

　說完，光影倏然散去，消失，法陣中，隱隱出現一條光的階梯。

　這就結束了?

　玉藻前手裡的油紙傘都拿不住了，吧嗒一聲掉在地上，瞠目結舌:

　“你破解了禪機?”

　蘇寧吐了口氣，無語道:“假的，這根本就是個固定的問答程序，我說什麽，都會通關，糊弄人的。”

　玉藻前歎為觀止。

　突然覺得，原本嚴肅的氣氛突然滑稽了起來:

　“這樣的布置有什麽意義?”

　蘇寧想了想，說:

　“可能佛塔的設計者沒想到會進來兩個人，那道光也的確隻拉了我一個。

　試想，如果你不在這裡，我也不可能平白無故自言自語，那麽，肯定會絞盡腦汁，給出一個答案出來。

　對方再說通過，可能顯得比較高深莫測?”

　“……人類的無聊把戲。”

　玉藻前覺得這和自己預想的冒險闖關劇情不一樣。

　“算了，上樓看看吧，”蘇寧也覺得有趣，放松了許多。

　邁步朝光之階梯走去。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層，出現在佛塔二層。

　……

　外面，空地上。

　各國超凡者還在圍觀。

　呂鳳山橫眉豎目，要求阿多羅長老放人，後者被噎的啞口無言，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關鍵，事情的發展太突然了。

　而且，最讓他難受的是，自己嘗試靠近佛塔，卻無法進入，一個外人卻可以。

　“說起來，這佛塔是什麽東西?你們的人，剛才說這東西沒有特殊?可看你們的表情，好像並不是這樣啊。”呂鳳山問道。

　阿多羅沉著臉，沒說話。

　阿裡和巴巴心中發苦，作為C級超凡，兩人是知道內情的。

　知道，這座塔是古時候流傳下來，傳說內藏佛舍利，可卻無法打開。

　堅不可摧。

　萬神殿也研究過，卻沒有頭緒，隻好封存放置，期待能有開啟的一天。

　卻沒想到……

　“嗡！”

　就在這時，突然，佛塔第二次的窗子也明亮了起來。

　人群騷亂。

　朱一聞與玖月眼神一動，其余灰風衣們面露訝然。

　“是那個人進入了第二層嗎?”今野雄一小聲嘀咕。

　竹原春菜瞪大眼睛，看的目不轉睛，雖然在外頭，也看不到什麽就是。

　“長老……”阿裡、巴巴神情變化。

　披著黃色僧袍的阿多羅長老卻平靜了下來，抬手止住兩人。

　……

　塔內，二層。

　與一層沒什麽區別，只是面積稍微小了些。

　蘇寧與玉藻前踏入法陣范圍，流光凝聚為一個中年武僧，魁梧健碩:

　“阿彌陀佛，想要去三層，要擊敗我。”

　終於要打戲了嗎?

　蘇寧精神一凜，靈力彌漫。

　就聽玉藻前皺眉說道:“這樣打不行。”

　“哦?”

　“它是和我類似的靈體，攻擊也是針對精神，你靈力雖多，但去打靈力，事倍功半。”頓了頓，玉藻前開口道:

　“我來。”

　蘇寧挑眉:“好。”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

　下一秒，玉藻前驀然化為一隻巨大的九尾狐，幾乎佔據半個空間。

　“佛前金剛，度厄度難。”

　僧人誦念，腦後有光輪顯現，諸多法相凝聚，與玉藻前的爪子碰撞在一起。

　下一秒，僧人如同泡沫，一戳就破，瞬間煙消雲散，凝聚為一道光之階梯。

　玉藻前僵在原地。

　“……這就贏了?”蘇寧瓜子都沒來得及掏出來。

　說好的靈體大戰呢?

　“這和尚弱的過分了吧?”蘇寧表情變化。

　玉藻前恢復了人形態，沉默了下，解釋道:

　“它本來應該很強的，但也許是過了太久……恩，這座塔也許有千年的歷史。”

　法陣年久失修，所以衰弱至此嗎?

　蘇寧接受了這個解釋，就覺得……有點索然無味。

　“上去?”

　“恩。”

　兩人跨入階梯，出現在三層。

　這次，終於有了不同。

　佛塔三層，當兩人踏入瞬間，穹頂上，一道恢弘光柱投射下來，光中，有蓮花飄舞。

　一個披著袈裟的中原老僧靈體出現，仿佛大夢初醒，目光先是茫然，繼而看向兩人，微微一愣，繼而雙手合十，眼含欣慰:

　“阿彌陀佛，你們通過了佛法與修為的考驗，便是有緣之人，未曾想到，後世修士還能破解兩層難關，我心甚慰。”

　說完，老僧就看到面前的男女沉默地看著自己。

　氣氛有些詭異。

　老僧正疑惑間，就聽蘇寧隨口道:

　“我問你這瓜保熟嗎?”

　說完，他靜靜盯著老和尚，等對方下一句，結果沒反應，蘇寧皺眉，看向玉藻前:

　“你來?”

　“好。”玉藻前有些提不起興趣地走過去，連原型都沒變，拿起油紙傘，戳了戳老僧的身體。

　傘尖水波蕩漾。

　“咦，有點不對……”玉藻前怔了下，突然後退，驚訝道:

　“這次是活的！”

　活的?

　蘇寧大為意外。

　老僧欣慰的笑容僵住，因為睡了太久，他有點摸不準情況，隻猜出，眼前兩個形態，服侍怪異的修士，應該是後輩修士。

　但……自己安排的兩關考驗，似乎出現了一點點問題……

　“敢問，眼下是何年月?兩位是九州中原人?”老僧壓下不安，維持著高人形象。

　他的話語也通過“精神感應”，自動浮現於兩人心頭。

　果然是活的……類似玉藻前的靈體?

　沉睡在塔裡的老前輩?

　蘇寧先是一驚，旋即穩住心態。

　類似的情況他見過好幾次了。

　遲家夫妻不也一樣?

　念及此，他正色點頭:“我是中原人，她來自扶桑。”

　頓了頓，他又道:

　“至於年月，不知大師圓寂是哪年哪月?怎麽稱呼?”

　老僧目露追憶，笑道:

　“老衲法號普惠，具體年月記不得了，隻記得，來天竺時，還是唐王主政。”

　唐朝那波人……蘇寧驟然想起，此前，玖月和自己說過的信息，驚訝道:

　“大師是唐時來天竺尋找彼岸的修士?”

　普惠聞言，目光發亮，微微點頭。

　蘇寧輕輕吸了口氣，關於這點，他其實剛才就有猜測。

　入塔前，阿裡介紹說，這座佛塔是歷史上，九州僧人建造，當時，蘇寧就猜測，會不會是玖月口中那一支。

　沒想到，猜測屬實。

　“晚輩蘇寧，人教修士。”蘇寧壓下思緒，自我介紹道，“初次抵達天竺邁索爾城，意外參觀佛塔，被接引進入。”

　“人教啊……”普惠感慨了下，並不意外。

　“至於年月，如果估算不錯，應該已有近千年。”蘇寧開口。

　普惠愕然，似乎全然沒有想到，自己沉睡了這麽久，他急聲道:

　“外界情況如何?”

　蘇寧略作沉吟，將現如今的情況大致描述了下，包括末法時代，妖魔複蘇等等，不過，細節方面一口代過。

　普惠聽得怔怔出神，好半天，才吐了口氣，唏噓道:

　“未曾想到，千年時光，滄海桑田。”

　蘇寧道:“請問大師為何沉睡在此?”

　他說了這麽多，現在，需要普惠給出信息了。

　“說來話長，”普惠歎息一聲，說道:

　“當年，我們一行人自長安起，抵達天竺，尋找西方教道統，以及彼岸的訊息，卻始終沒有發現。

　後來，有人返回中原，也有人留下，繼續尋找，我便是留下的人之一。”

　“只可惜，到了後才發現，天竺西方教修士也已凋零殆盡。

　我一路行走，根據傳說，最終抵達南部山麓，發現，這裡可能存在著一座封閉的上古戰場，故而，在此定居。

　至於這座佛塔，則是我遊歷時獲得。”

　“上古戰場?”蘇寧反問。

　普惠和尚道:

　“是的，我未能進入，但多方打探，才做下判斷，那應該是西方教的一處法壇，被上古妖魔覆滅，從西方教留下的隻言片語中，我猜測，那妖魔有可能，便是檮杌。”

　檮杌！

　上古四大凶獸之一，與饕餮、窮奇、混沌並列！

　四級妖魔！

　蘇寧瞬間警覺。

　美姬沒道理平白出現在這裡，難道，檮杌與窮奇一樣，也沒死透?即將複蘇?

　蘇寧心跳加快，問道:“前輩確定?”

　普惠平靜搖頭:

　“我未見過，自然無法確鑿，但想來，不會空穴來風。

　此外，在天竺當地，流傳的些許傳說，也是佐證，據說，這座城市所在之地，為大魔神瑪依刹居住之所。想來，所謂的大魔神，便是妖魔。”

　蘇寧深吸了一口氣。

　就聽普惠繼續道:

　“我本想著，在此處精進修為，想辦法進入古跡，尋找線索。

　可修行路日漸艱難，加上舊疾複發，無奈圓寂於此，死前，我用秘法，將自身一縷靈魂轉入這座阿育王塔，沉眠，等待後世之人。”

　旁邊，玉藻前終於忍不住了，問道:

　“阿育王塔是真實存在的?”

　普惠微笑頷首:

　“據我所知，西方教教眾在秦漢時期，便已逐漸凋零。

　孔雀王朝的建立與西方教有莫大關聯，西方教修士身死後，有可能凝練舍利，這座塔，便是存放孔雀王朝國君所化舍利的容器。”

　一切都對上了。

　蘇寧深吸口氣，問道:“那大師可知華陽天?”

　普惠思考了下，說:

　“聽過傳說，但不知具體。”

　蘇寧道:“九尾妖狐呢?”

　普惠怔了下:“你指的是……上古殷商時期那隻?”

　蘇寧點頭。

　旁邊，玉藻前也看過來，似期待，又似畏懼，她遺失了很多記憶。

　普惠沉默了下，道:

　“有所耳聞，聽過一些傳說。”

　看來和尚也不清楚……也是，他與玖月同時代，上代掌教都不怎麽清楚……

　蘇寧有些失望，其實，從普惠對玉藻前的態度就能看出，倘若老僧見過“華陽天”，理應看出，與玉藻前相似。

　短暫沉默。

　蘇寧說道:“大師說我是有緣人，接引我進塔來，總不會是談天的吧。”

　普惠笑道:

　“你已經猜到的不是嗎?我已是殘魂，進入這塔中，勉強算是器靈，已非修士，舍利子於我無用，但對你們，應該還有些用處。”

　說著， 老僧抬起右手，光線匯聚，刹那間。

　一座高約一尺四寸，四方玲瓏剔透，造型古樸神秘的小塔浮現掌心，徐徐旋轉。

　而在塔內，盤繞著三顆金燦燦的舍利。

　一現丈六佛像，一現小像，一大放光明，釋放出奇異力量。

　玉藻前仿佛受到無形力量衝擊，向後退去，眼神驚訝:

　“神魂之力，這舍利，含著神魂力量。”

　蘇寧則隻覺額頭直跳，生出一種將其吞噬的渴望。

　普惠笑道:

　“這舍利，的確具有升華神魂的偉力，當年，我便是利用這設立滋養神魂，否則，也難以轉為器靈。人教修士，外煉五氣，內煉三花，於你，大有益處。”

　說著，三顆舍利環繞飛起，落在蘇寧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