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任於我……

　這一刻，聽到上代掌教的話語，望著那緩緩愈合的空間通道，蘇寧恍然失神。

　“終結嗎……”

　是的，在這個漫長的故事裡，無數強大的難以想象的生命都已煙消雲散，宇宙間的生命從神魔衰弱到仙人，再到如今的修行者。

　而雙方的爭鬥，也終於來到了尾聲。

　一方是佔據了月亮，在殺戮中愈發強大的上古生命。

　一方，是數十億普通人……

　蘇寧並不認為，以如今科學側的力量，足以抵抗妖魔的攻勢，而這次，人類退無可退。

　“我……該怎麽做?”蘇寧深深吐了口氣，眼神清明而堅定。

　故事終究是故事。

　過往的一切，於他而言，只是歷史，是密辛，而生在當下，他要做的，也只是把握當下。

　他相信，天尊肯定給出了方法。

　上代掌教說道:“很簡單，也很難。真正的妖魔族群，早在三千年前，那場毀滅了三大部洲的浩劫中，消失殆盡。

　如今，你們所面臨的妖魔，其實很多都是女媧曾經的部下。

　它們，曾經大都是上古妖族，由女媧聖人統禦，聖人汙染後，它們便也發生了變化……

　所以，如果說，曾經人族需要消滅所有的妖魔，才能斬盡魔祖的存在，那麽，如今，只要解決掉女媧，其余妖魔，不戰即潰。”

　這樣的嗎……蘇寧心中一動，想起了美姬，想起了被自己宰了的九頭陰鸞。

　神話中，鸞鳥似乎的確是聖人坐騎。

　說起來，饕餮等妖魔，是否也是如此?

　“解決女媧?”

　旁邊，玖月小班長直到此刻，才從震撼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卻又聽到了這令她心顫的話語:

　“那可是聖人啊。”

　雖然未曾親眼目睹，可想想，也知道那是什麽等級的boss，而自己一方呢?

　連個仙人都沒……

　哦，對了，彼岸不複存在，隻依靠地球，甚至都沒辦法誕生仙人……玖月臉色變幻。

　“是被封印，遠不如當初的聖人。”上代掌教糾正道，“按照我從天道處獲得信息，當年，女媧重傷，陷入沉睡，力量極度衰弱。

　即便依靠妖魔殺戮，有所恢復，但如此短的時間，也絕不可能，恢復曾經的位格。”

　蘇寧沉吟了下，問道:

　“可是，即便如此，以我們如今的實力，也對付不了吧，據我所知，女媧沉睡在月亮上，而我們，甚至連進入宇宙作戰的能力都沒有。”

　恩，也不是完全沒。

　但想想也知道，穿著宇航服去月亮上?

　送死嗎?

　蘇寧說道:

　“況且，我重新組建人教也才區區幾個月，最穩妥的方法，似乎是消耗時間，慢慢增強我們的力量，直到擁有足夠的能力，再前往狙殺。

　可是，按照您的說法，戰爭拖延的越久，妖魔的優勢越大。”

　耗費個幾年，十幾年，慢慢將人教做大做強?

　然後帶著團隊進行決戰?

　聽起來不錯，可是……時間，真的站在他們一邊嗎?

　上代掌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情複雜道:

　“你說的沒錯，即便是如今的女媧，也不是你們能匹敵的，而你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什麽意思?！”蘇寧聽出了弦外之音。

　神情微變。

　上代掌教似乎苦笑了下，道:

　“你沒有想過，這裡的汙染，為何一夜間消失無蹤嗎?”

　遲家夫妻等人似乎也意識到什麽，表情緊繃起來。

　上代掌教沒有賣關子，而是歎息道:

　“女媧快蘇醒了。”

　轟。

　這一刻，聽到這句話語，包括蘇寧在內，所有人都隻覺腦子嗡了一下，神情巨變。

　“您說什麽?！”

　玖月無法保持冷靜，聲音都有些顫抖。

　此前，雖然聽到了諸多秘聞，甚至，得知他們必須與一位曾經的聖人為敵，可玖月也只是心頭沉重。

　卻沒有太過焦急。

　在她看來，即便是決戰，也應該是很久以後的事。

　可此刻，父親的這句話，卻揭露了一個驚悚的事實。

　“女媧，可能已經快蘇醒了，起碼，是已經恢復了一定的意識，”上代掌教的臉色也嚴肅起來:

　“否則，無法解釋汙染的消退。

　不久前，我模糊感應到，有一股力量將汙染抽離。

　而在我獲得的信息裡，這極有可能，意味著，是女媧在調集力量，從地星收取汙染，增強自身。

　如果我猜測的不錯，你們進來時候，外界的妖魔攻勢應該也在增強吧。”

　蘇寧點頭。

　這一點，他當然清楚，不過，原本的判斷，是某種周期性變化，畢竟，當初蘇寧第一次修煉時，就曾出現過血月。

　所以，他沒有多想。

　可結合玖道人的話，這次的血月，也許與上次不同。

　亦或者……

　幾個月前，女媧就已經有了蘇醒跡象?

　如今，她的力量更強了?

　可以突破封鎖，影響地球?

　“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上代掌教表情凝重:

　“我不知道女媧何時蘇醒，亦或者，如今的蘇醒走到了哪個階段，是依照本能行事，還是有了思考的能力。

　但祂能影響到地星，這說明，留給你們的時間已經極為有限。

　也許，不等你們強大起來，祂就將徹底打破封印，介時，一切都將滑入無法挽回的深淵。”

　竹君子變色道:

　“前輩，您不是也說，仙人之上，無法進入地星，那女媧……”

　上代掌教說道:

　“無法進入，並不意味著無法影響，況且，女媧與人族本就有極深的淵源，否則，祂當初也沒法撞擊地星氣運。”

　眾人心中一沉。

　“末日……”李長亭忽然念出了這個詞，他想起了，當初剿滅的末日救亡會所宣揚的論調。

　只是，沒人想到，末日來的這般快。

　怎麽辦?

　坐以待斃?

　不……可是，又能如何?刹那間，一股無力而絕望的氣氛彌漫。

　除了還沒有太明白狀況的蘿衣，幾人都是臉色發白。

　“但我們還有機會，對吧?”這一刻，只有蘇寧仍舊保持著冷靜，他盯著對方，認真道:

　“前輩你明顯對眼下的情況有所預料，難道，是天尊留下了什麽後手?”

　是了！

　聽到他的話，玖月幾人灰暗的眸子驟然明亮起來！

　天尊！

　曾經的，那接近天道的人教聖人，既然安排玖道人等在這裡，便意味著，肯定有別的安排。

　“是，”玖道人沉聲道:“天尊，的確留下了一張底牌。”

　“是氣運?”蘇寧問。

　上代掌教點頭:“就是氣運。”

　氣運?

　氣運！

　玖月幾人霍然望過來，就聽其緩緩道:

　“三千年前，諸聖面對妖魔，束手無策，天尊一朝悟氣運之道，凝聚億萬萬人族薪火，於極短的時間，將修為提升到亙古罕有的地步。

　雖未能有機會仔細推演，但終究，留下了凝聚氣運的方法。

　你問，自身弱小，如何能戰勝女媧?

　按常理，你們即便修行千百年，也沒希望，但，如果能凝聚氣運，便有了希望！”

　李長亭等人一愣，繼而醒悟。

　是了，天尊當年雖然強，可也是依靠凝聚氣運，才炸碎了三大部洲，那明顯，不是祂本身的力量。

　而是四大部洲，無數人族的力量。

　既然第一代人教掌教能做到。

　那蘇寧，行不行?

　天尊聚集四大部洲人族，就能短時間，將自己提升到近乎天道的層次。

　而如今的地球，起碼也還有幾十億人！

　如果能聚集起來，能不能解決一個殘血的女媧?

　眾人眸子發亮。

　蘇寧卻沒有太激動，仍舊冷靜道:

　“應該沒有那麽簡單吧。”

　關於天尊留下的底牌是氣運，並不難猜。

　事實上，這一點，早已有了太多的“蛛絲馬跡”。

　比如說，人教遺產要求蘇寧必須想方設法，擴散人教的知名度，獲取“榮光”……

　而榮光又會轉化為“人族護佑之光”，即，氣運。

　且，氣運增長，還有概率，轉化為“修為”，直接提升蘇寧，乃至其余成員的力量。

　他以往，就覺得很奇怪。

　人教遺產，解鎖法器、功法……都很正常。

　可竟然能直接加修為，就很不“科學”，想不通。

　如今看來，這一切，都與凝聚氣運有關。

　天尊當年，力量為何能暴漲?是否，也是因為億萬萬人族氣運，轉化為了修為?

　“的確有條件，”上代掌教審視著平靜的蘇寧，目露讚賞，“首先，凝聚氣運之人，需要被足夠的人所知曉，信賴，敬仰。

　未必需要所有人，但必須要有一定的基數。

　這樣，才能代表人族。

　這裡的難點在於，你們即便終其一生斬妖除魔，也未必能被多少人知曉。

　更不要說，生出敬仰。

　天尊能做到這一點，是因為其執掌人闡二教，且戰爭持續百年，有足夠的時間，建立威望。”

　竹君子將手中折扇一甩，道:

　“這個應該差不多，蘇寧重建人教時日雖短，但……這個時代，很不同！

　您或許不清楚，但，如今的世界，擁有著一種極為有趣的媒介，可以令數十億人人，迅速地交換信息，溝通，乃至，看到同一副畫面。

　人教的名聲，早已足夠響亮。

　蘇寧身為掌教，代表人教，也許，已經做到了這點，當然，為了確保穩妥，或許，我們還可以再做點什麽。”

　其余人也紛紛點頭。

　如果只是這個，真的……不難！

　人教的名聲如今太大了，尤其是佛國事件剛結束，不知多少人，親眼目睹了人教的強大。

　什麽?你說只是這樣，未必能算敬仰?

　那拋掉國外，隻算國內夠不夠?

　以人教在國內的名聲，做到敬仰，真的不要太簡單。

　國內十幾億人，算不算足夠多的數量?

　上代掌教略顯驚訝，但也未追問，而是繼續道:

　“第二個條件，承載氣運者，自身的‘道’，所踐行的路，要與此契合。”

　蘇寧眉毛一挑，道:“這個我應該滿足了。”

　是的，這個……他同樣滿足。

　踐行人道?

　在魔都陵園遺跡時，蘇寧與人教金仙對話，在對方的幫助下，明悟了自身所走的“人道”。

　如今看來，這或許並不是巧合，而同樣是後手的一部分。

　上代掌教深深看了他一眼，繼續道:

　“第三點，想要承載氣運，需要足夠的修為為根基，起碼要是仙人等階，否則，龐大的氣運聚集，練氣士根本無法承受！”

　仙人……這一次，沒人說話。

　蘇寧沉吟了下，說道:

　“我服用過仙藥，置死地而後生，身體蛻變，同時，不久前，我獲得了三顆佛陀舍利，可以強化神魂，我已經煉化了一顆，但還有兩顆沒有消化……”

　他說的有些無力，因為，按照玖月的說法，這樣也只是掃清了晉入仙人的障礙，並不是說，能很快踏入。

　上代掌教道:“不夠。”

　蘇寧心頭一沉，卻沒有焦急，而是靜默等待。

　果然，就聽後者笑了下，說:

　“但，這不是無解的，你應該有一樣神兵吧。”

　蘇寧心頭一動，掌心，出現一枚令牌。

　那是開啟巨靈神尊的令牌。

　上代掌教頷首點頭:

　“上古時，天尊曾囑托大弟子鍛造一件匹敵金仙的神兵，若是能完全操控，即便是練氣士，也足以撼動仙人。

　只要你能依靠自身，掌控它，就可以借助它的能力，達到仙人層次。”

　蘇寧攥著令牌的手猛地用力，卻還是說:

　“我還沒發自己掌控它。”

　“所以，你需要完全消化那兩顆舍利，”上代掌教說道，“這需要一定的時間，我有一門秘法，可以幫助你，盡快消化它，從而壯大神魂。”

　“真的?”

　蘇寧還沒說話，旁邊，玖月先露出驚喜的神情，繼而，咬著嘴唇，擔憂道:

　“還……需要別的條件嗎?”

　玖道人眼神複雜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似乎想說什麽，卻只是笑了笑，搖頭說:

　“這樣……就夠了。”

　幾人振奮。

　隻覺灰暗的前途，猛地瞧見了曙光。

　並未注意到，玖道人的微表情。

　三個條件，都能滿足的話，那……女媧，是否，也不是無法戰勝的存在?

　“那現在就開始吧！”玖月攥著拳頭，急著說道:

　“快幫他消化。”

　上代掌教點了點頭， 卻是說:

　“秘法特殊，且需要最少數日，蘇寧需要留在這裡，你們……”

　“我們可以等！”玖月說。

　“不，你們最好還是先離開，回到人間去，”上代掌教卻是搖頭，認真說道:

　“你們在這裡，耽誤的太久了，外面更需要你們的幫助。”

　太久?

　我們分明才進來幾個小時啊。

　幾人有些茫然。

　繼而，便聽上代掌教平靜道:“豈不聞，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他輕輕歎了口氣:

　“這裡，是天庭啊。”

　眾人表情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