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添了個毛病,每天再回到住處,總是不自覺地走到臨街的窗子前邊向下邊張望,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有時候明明已經知道了趙兵兵不來,可還是希望能出現奇跡——那熟悉的身影會出現在樓下的路上。如果是約好了,時光更是早早地就站在那兒,呼吸急促、口乾舌燥地盯著樓下。好像關在籠子裡又饑又渴的野獸等著從外面送進來的食物,他會在屋裡急不可耐地來回轉圈兒。趙兵兵在樓下一露面他立刻熱血沸騰,提前開開門心急火燎地站在那兒等著。趙兵兵一進屋,時光衝上去就是一場****,趙兵兵則奮勇地推搡招架。
哪裡還像情人見面?簡直像在摔跤格鬥。
如果說男女之間的摟摟抱抱只是相互愛戀的初級階段,可這樣的初級階段時光就把自己送到了極至。這讓時光困惑也讓他擔憂,身體裡的那股火燒得猛也滅的快,見了面用不了多會兒就歸於平靜,再過一會兒就開始煩,恨不得趙兵兵馬上就走。她不來的時候他想,她來了以後他又煩。時光不得不承認,自己對趙兵兵僅僅是一種發泄而已,更多的是生理上的需求。如果不是趙兵兵、而是別的女人,也能滿足他這方面的要求呢?換句話說,除去生理上的需求他和趙兵兵之間還有些什麽呢?他還會不會在乎是趙兵兵還是什麽李兵兵王兵兵的呢?他不敢想。也可能他總想著別陷太深,隨時可以棄趙兵兵而去?他曾對王智誇口說早就把趙兵兵辦了,現在不知道為什麽開始煩她了。王智說,紅燒肉好吃,吃多了也膩。這說法讓時光有苦難言,這哪兒算吃著紅燒肉啦?再說趙兵兵就是趙兵兵,畢竟不是紅燒肉。
時光發現有了一種自己想著都卑鄙的念頭,既然趙兵兵這樣的姑娘都可以到手,那更好的,比如有著茅頻的相貌,趙兵兵的身材,蔡少雲的風度的女人,他也應該能到手。現在不是他媽的藍領了,身價應該高點啦,幹嘛這麽早就結束自己的青春之愛呢?人荒唐就這麽幾年,難道不應該盡情揮灑一番嗎?哪個像自己這歲數的不談個五六個七八個的?一錘就定了音豈不是太虧啦?時光明白了,正是這個念頭在作祟,才使他和趙兵兵在一起的時候,想發泄又不敢發泄,想了煩,煩了又想。
近一段時間,時光的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他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和茅頻約會過兩次,一次是吃飯一次是看節目。從茅頻那含情脈脈的眼睛裡,時光看到了一種默許。吃飯的時候時光大膽地盯著茅頻那嫵媚的眼睛,看演出的時候,時光用手有意無意地觸碰茅頻的手。這些小動作使他進一步證明了自己的判斷——女人嘛都一個樣,只要看著有點意思了就往上衝,沒跑。只要敢乾就沒有不成的,像王智說的似的,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時光只是想證明一下而已,掄到真幹了,時光自認為還沒那個膽兒。
趙兵兵倒是見怪不怪、寬容大度,仍是隔三差五地來,這讓時光既氣憤又感激。氣憤的是自己被撩撥得愈發難挨時日想入非非,感激的是在沒有正式調入報社完成宏偉大計的時候,趙兵兵畢竟能不嫌棄地來滿足自己這種可憐的、但不能沒有的需求。
時光的精神狀態用一個字可以概括,煩。試用的幾個人裡,第一個把檔案送到報社只是讓他高興了幾天。服裝城之行給他留下了嚴重的後醫症,除了茅頻、老孫以外,和嚴敏章、程志仁關系非但沒有改善反而更加惡化,再見面的時候自己像欠了八百吊大錢似的,脖脛、腰錐越發地直不起來。田剛那次上稿只是玩笑式的幫忙,不是長期的救濟;於詩風不知又在什麽事情上也給得罪了,見面連理也不理的,竟然還不如以前。
從田剛那次幫忙以後,時光再送去的稿子照樣的石沉大海。老尤的版面上偶然上了一篇兩篇的,說破了嘴加上的“本報記者”的字樣見報的時候又會被莫名其妙地刪去。茅頻的主動雖然讓他有過一絲愉悅,馬上又害怕。想著不定後邊跟著什麽呢,誰知道賊靈賊靈的茅頻是不是在用女人的方式進行報復?
在報社、尤其在再到編輯部,時光更加可憐和渺小,更加見人矮三分的自卑。如果他能咽下這口氣倒也從此相安無事,偏偏他又心中不平、不忍,於是,必然的煩,持久的煩,無時無刻的煩從中而來,日甚一日。只有想到女人,只有在和趙兵兵一起,才能使他獲得暫短的征服感和自信心。
這會兒,他又處在“想”的饑渴狀態了。下班前和趙兵兵說好的,今天見面。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時光已經伸著脖子焦躁地等在窗戶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