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兵兵下火車就進了浴池,她要洗澡換衣服,她要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時光面前。那心情就像一個初出茅廬的畫家去參加自己第一次的作品展覽會剪彩儀式。
自從知道了時光就要調進報社的那一刻起,她就恨不得一步跨回北京。時光拚了三個月她也跟著熬了三個月,時光每前進一步,時光的每一個腳印,都凝聚著她的心血、她的期望。,她設想著種種突然出現在時光面前以後的情景,她沒有告訴家裡自己今天回來,目的就是能有足夠的時間和時光一起享受那份喜悅,她要為未來畫卷開始新的設計,她要在時光這張白紙上再增添更加絢麗的色彩。
她洗了澡,坐在美發廳裡選擇了一個十分新潮的髮型,豔麗而不俗氣,不失職業女性、知識女性的風韻氣質。隱形眼鏡是出差前就配好了的,換下了戴了幾年的白邊眼鏡,人一下年輕了許多。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她滿意地笑了。
花燈初上,夜色中的都市車水馬龍燈火輝煌,正像趙兵兵此時多姿多彩的心情。
包裡有她給時光買的幾種名特小吃,身上是自己都能聞到的洗發膏和浴液的馨香氣味,她覺得身輕氣爽,周圍的一切從來沒有過的親切。她興衝衝地向時光的住處趕去。
門開著,時光已經回來了。趙兵兵輕輕推開門,把自己手裡的一個小包扔了進去。
正在屋裡對著一份剛出的“信息周報”發愣的時光嚇了一跳,等他看清了那個小包立刻起身衝了出去。
“嘿!”他在門口一把抓住了躲在門邊的趙兵兵,“你,你回來啦?……剛下車?……”時光愣住了,他看到了一個煥然一新光彩照人的趙兵兵,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芳香氣息。
“作品”畢竟是個活生生的男人,“畫家”低聲說:“下午到的……去洗了澡,沒回家就來啦……”
時光不容趙兵兵說話已經緊緊地用雙臂摟住了她......
這一個多月裡,特別是他回到報社以後,對趙兵兵的思念變得越來越強烈,每時每刻在焦渴的痛苦中受著煎熬,他每天都盼望著趙兵兵能突然地出現在面前。他忍不住一個人跑到桶子河邊,那個他和趙兵兵相見相識的地方,望著河面上邊隨著微風搖曳的柳枝出神。他身邊第一次有了姑娘,一個全身心地想著他、為他的所有事兒操心的姑娘,他說不清是不是要和趙兵兵終生廝守,也說不清趙兵兵是不是已經默認了什麽,但趙兵兵帶他的一切卻再也無法割舍。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不可抗拒的力量已經把他和趙兵兵聯系在了一起。
,好一會兒,趙兵兵推開了時光,她知道發生了什麽,吃驚地看著時光那張一個月以後本應出現變化卻看不出變化的臉,不明白想好了的作品展覽剪彩儀式怎麽險些演繹成了久別重逢的亞當和夏娃?但很快地,她心裡又被一種滿足佔據了。
時光打開了窗戶。外面的樓群正是萬家燈火,一陣清爽的晚風吹了進來,時光長長地舒了口氣,走到廚房,看著正在忙碌著的趙兵兵,伸手從後邊攔腰抱住了她……
“先吃飯。”趙兵兵心裡充滿了柔情蜜意,躲閃開了時光。“去洗洗手,把碗筷拿上去。”她那口氣好像是對一個淘氣的孩子。
一桌豐盛的飯菜很快就擺上了桌子,趙兵兵不慌不忙地吃著,看著神不守舍的時光。
“關系辦完了?”趙兵兵說。
“……檔案給老孫了。”
“老孫怎麽說?”
“還得去部裡要調令,給廠裡寄去……”
“很快吧?就是說,沒問題啦吧?”
“也許,差不多吧……”
“你直接從廠裡拿來的?”
“……嗯。”
“夠有本事的,這樣能行嗎?”
“……啊……”
“真為你高興。”
“……啊……”
“來乾一杯。”
“喔……”
“有件事兒我想,我想應該先告訴你……”趙兵兵突然感到了一種責任,心從未有過的清澈剔透。
“以後再說……”時光口不應心地囁喏著。
“不,聽我說,我和別人有過,不是真心的……”趙兵兵聽著自己的聲音像一個陌生人。
時光飯菜無心,兩眼冒火地盯著趙兵兵,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啤酒。趙兵兵的話他根本沒聽進去,他推開杯子,粗魯地一把抓住了趙兵兵的手。
他這會兒只有一個念頭……
“我,我該走了……”趙兵兵好像終於從夢幻中醒了,掙脫開時光站了起來說。
時光覺得好像有一次廠裡搞的消防演習,燒的正旺的一堆火遇到了泡沫滅火器,頃刻間就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