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天過去了,馬蛋子的病情總算出現了轉機,開始吃料喝水。時光一顆懸著心總算放到了肚子裡。秀秀和囤囤兒臉上出現了笑容。瞎子三叔說,公社抓的藥還得再吃一兩次,不能老吃,還是要吃以前的偏方。
這一天,時光和秀秀又是一大早就去了公社給馬蛋子抓最後一次藥。
去的路上時光還是帶著秀秀。
“老爺兒”還沒有露臉兒,田野籠罩在一片霧靄當中,遠遠近近的景物輪廓朦朧而又柔和。時光始終也沒有熟悉那輛倒霉的加重型自行車,總是騎不好。土路上那深淺不一的車轍總是像和他過不去似的,不時地使他失去控制一次次地連人帶車的摔在路邊的水溝裡。
有一次他和秀秀倒下後滾到了一起,秀秀的發稍撩到了他的臉上。他頭上冒著汗,氣喘噓噓地望著伸向遠方的土路,腦海中出現了幻覺——
一群奇形怪狀七扭八歪的男人嬉笑著向他和秀秀走來,“先把那小子給我按住。”隨著一聲怪叫,幾個人上來把時光按住了。另外幾個向秀秀圍了上去。只聽得秀秀的呼救聲和幾個男人肆虐的笑聲...時光竭力掙脫著,卻被牢牢地按住,動彈不得.....秀秀發出更加淒厲的呼救,時光來了一股神力,大吼一聲,平地躍起,順手把路邊一顆碗口粗的小樹連根拔起,向那群圍著秀秀的人橫掃而去,那群人被打的七零八落,掙扎著拿出長刀短刀和棍棒,一場混戰開始...
怪人們落荒而逃,時光面帶微笑,滿身血跡地癱軟在地...
“你,你怎麽啦,你?累了吧,出這麽多汗?”
秀秀看著時光異樣的神情不解地問:
“我,我想,我想歇一會兒,我想……”時光醒過神來,語無倫次地說。
秀秀點點頭,起身把自行車支好和時光並排坐在了田埂上。
晨霧正漸漸散去,明媚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時光從側面望著秀秀那嬌好的面容,忍不住說:
“秀秀,害怕嗎,現在,你?”
“秀秀眨著大眼睛不明白地問:“怎麽啦,大白天的我害什麽怕?”
“如果有人欺負你,別怕,有我。”
將近一個月的朝夕相處秀秀對於時光有著一種奇特的作用,和她在一起他覺得周圍一切都變得明亮而富於光彩。在他的眼裡秀秀是那麽的成熟又是那麽的單純。那神情,那聲音,那笑聲,都讓他愉快,也讓他激動。他覺得秀秀就像是自己的親人,他覺得自己對她好像有一種責任,對,就像大哥哥和小妹妹,他很想能為可愛的小妹妹做點什麽。
田野裡靜靜的,微風吹過,已經長到了尺把高的麥苗湧動著一排排的波浪和漣漪。秀秀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身邊的麥苗,歪著頭小聲說“……我們班三愣子就老是,老是……動手動腳的,還老是把臉湊的那麽近,嘴臭的讓人想吐....”
說著她起身推起自行車,聽了這些話,時光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悶棍,爬起身大口喘著粗氣小跑著跟在車後邊。
秀秀騎在車上,不見時光上來,說了聲:“還不上來?”就再也不吱聲了。
時光恨恨地上了車……
到了公社,抓了藥,秀秀仍是什麽也不說的騎上車就走。時光想說讓他來帶她,可話到了嘴邊又像是嗓子眼兒裡有什麽東西似的給堵了回去,他想著那個叫三愣子的人,咬牙切齒地叉開腿坐在了車後邊……
路上兩人誰都沒再說一句話,秀秀只是悶著頭一個勁地往前騎。
等到進了村口,時光覺得不對了,先是看到一些社員指點著他們帶著不滿和驚愕的神情交頭接耳,快到三小隊場院的時候,正碰上噘嘴騾子的大車和迎面而來的鎬把子老頭,時光老遠就聽他怪聲怪氣的叫了起來:
“哈——呦——嘿——”接著就見鎬把子老頭的臉都青了,衝著時光他們倆狠狠地罵著:
“雜種操的,幹什麽呐?!啊?!”
正走在時光身邊的一個老太太低聲衝時光說:“還不快著點下來,小子?!”
秀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當她回頭看見時光叉開兩腿坐在車後面的姿勢時,臉一下子紅了,急忙停住了車,低垂著眼瞼對時光輕聲地然而急切地說:
“快,快下來!快呀……”
時光懵了,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跳下車,茫然地跟在秀秀車的後邊向隊裡走。
秀秀發現他跟在後邊忙又對他小聲地說:
“你先回……”
噘嘴騾子、鎬把子還有路過的一些社員都用一種憤怒的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時光。時光遲疑著慢慢地退著遛進了紅磚圍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