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哥”范熙,下午3點不到就來到市七女中的門口。
是不是有點太積極了?范熙暗想著。
不,我只是沒掐準路程時間而已。
在來的地鐵上,范熙看到一車廂集體出遊的大一學生,看著他們圍繞著自己嬉笑吵鬧,同時又禮貌地不來打擾自己,范熙坐在其中,感覺自己像個滄桑的垂暮老人。
還沒有大學畢業,青春就已經散場了嗎?
明明都是大學生,看著他們,卻感覺相隔了一個世紀。
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喜歡鬱盼望身上的青春朝氣嗎?
我……不知道啊。
這市七女中雖然是權貴雲集,但也有中產階級想要給孩子博一個出人頭地。
此刻,除了開始在遠一些的地方有車輛停靠外,也已經有來接孩子放學的家長三三兩兩地聚集。
這些父親母親或者爺爺奶奶,看上去大都彼此相熟,但也有一位打扮入時風韻猶存的婦人,似乎被隔絕在外,看到范熙這個生面孔,便主動湊過來搭話。
開口是很典型的本地人,她先是恭維了范熙的青春與灑脫,然後又開始詢問范熙的女兒小學幾年級。
范熙這才意識到,這是七中的附屬小學,走串門了。
他開始還想敷衍,但隨著婦人的話題漸漸轉向她自己,便不顧有些失禮,直接告辭走開了。
是啊,說什麽她一個女人拉扯女兒這麽大不容易,什麽兒女終究要成家自立,作父母的還是應該追求自己的幸福——這莫非是把我們風華正茂的范熙同學,當成財務自由、面相年輕的,二十多歲單身爸爸了?
……還是走遠一點吧,看著滿臉遺憾的婦人,范熙這麽想著。
兜兜轉轉找到高中部,剛好4點,學校的大門緩緩敞開。
沒幾分鍾,女生們就陸陸續續走出校門。
范熙伸著頭,在一張張滿溢膠原蛋白的臉中,尋找伊人的身影。
然後,後背就被人打了一下。
范熙扭過頭去,鬱盼望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頭上戴著鴨舌帽,一臉高冷地看著他。
“鬱小……盼望。”范熙緊張地笑了一下。
鬱盼望沒有笑,也沒有說話,扭頭就走。
范熙趕緊跟上。
過了兩條馬路,范熙忍不住開口了:“盼望,我們去哪啊?”
“劃船。”
劃船嗎?是要去公園約會嗎?這個點公園不關門嗎?
“不先吃飯嗎?”范熙說。
鬱盼望看了他一眼:“餓了?”
說著便遞過一根棒棒糖:“給,先提升點血糖。”
范熙一邊撕開棒棒糖的包裝紙,一邊訕訕地說:“你……不太愛說話?”
“該說什麽?”鬱盼望在斑馬線前停住了腳步:“你起話題吧,哥哥。”
“哥哥?”
“你自己說隨便我怎麽叫你。”鬱盼望面無表情地說。
歐尼醬嗎?也不錯。本該是很甜的稱呼,為什麽從她嘴裡出來,語氣腔調這麽一言難盡。
行人的信號燈變綠了,鬱盼望抬腿就走。
一輛右轉彎的車沒怎麽減速就拐了過來,范熙下意識地去拉鬱盼望:“小心!”
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打掉了。
……有點痛。
鬱盼望走路很快,范熙在後面氣喘籲籲地跟著。
既然鬱盼望不同意牽手,在下班時間的人流中,范熙的視野裡就很容易丟失掉她纖細的身影。
昨晚試探了一下母親的口風,不想她情緒激動地把自己臭罵了一頓,堅決表示反對。
“你要是想讓老范家絕戶,今年春節你就別回來了,住到你那小媳婦家裡去吧。”母親是這麽說的吧?
真是奇怪,她自己又不姓范,幹嘛那麽激動?
早上起來,本想打電話給鬱母,推了這件事,但想到那個黑手黨的夢,竟一直撥不出去。
這當然是自己騙自己——這是華夏,又不是意呆利,范熙只是舍不得而已。
“盼望,那哥哥問你點事情可以嗎?”范熙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得說清楚:“你不想回答的話,可以不說,但別生氣。”
“我不能承諾不生氣,什麽話該問,什麽話不該問,你應該有這方面的意識。”
“……”范熙緊緊閉上嘴巴。
“行吧,就這一次,你問吧。”鬱盼望想了想,歎了口氣。
“你……以後,想要幾個孩子?”
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盼望還是忍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
“不知道。”鬱盼望生硬地回答道:“順其自然吧,應該會很多。”
“很多……嗎?”范熙一驚。
“嗯哼。”
“那,有沒有可能,其中的一個,就一個,跟丈夫姓?”
如果這樣的話,母親應該容易接受一點。
鬱盼望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把一根舔乾吃盡的棒棒從嘴裡抽了出來:“你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和我商量孩子叫什麽了?”
“我不是那意思……你答應我不生氣的。”范熙連連擺手。
“我不生氣。”鬱盼望的眼裡閃過一道光:“但是既然你……想知道這些,我覺得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講清楚。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也不是我的未婚夫。還不是。
“就算你是,結婚以前,也請不要以任何形式觸碰我的身體。
“我母親或許很喜歡你,但她是我親媽,不是奴隸販子。如果最後我還是不同意,她是不會強迫我的。
“我願意配合,是出於服從父母的孝心。所以,我會和你從朋友做起,哥哥。”
說到“哥哥”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語氣有點陰陽怪氣。
“但是你如果對著我,腦子裡想的全是這種事,問的都是失禮的話……”
“你誤會我了。”范熙苦笑道。
盡管是誤會,自己卻沒法解釋。
母親的反對可不能讓鬱盼望知道,否則她一定借勢下坡,高高興興地禮送自己出局。
沒想到鬱盼望的神色緩和了一些:“實話。看來我確實誤會你了。”
范熙:“?”
說話間, 二人走進地鐵站。
“堅叔今天還好嗎?”范熙沒話找著話。
“我們要去的地方,不能讓我家裡知道,而且坐地鐵比打車快。”鬱盼望解釋道。
范熙想問“所以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張了張嘴又沒有問,只是點了點頭。
鬱盼望卻自己說了:“我們要去銀山區的海邊。”
“海邊嗎?”范熙眼睛一亮:“我還從來沒見過魔都的海邊呢。”
“近水樓台總錯過,我明白。”鬱盼望輕笑了一下。
倆人的氛圍略微緩和了一些,鬱盼望又和范熙解釋道,他們的相處模式是每周見兩次面,一次在星期天的教堂,一次是平時的日常約會。
行吧,隨便你們怎麽安排。
鬱盼望問起了范熙的事情——他的大學生活,家鄉,童年還有興趣愛好,接著又講起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騎馬,還有滑雪!”范熙頗有興趣地說:“下次可以帶我去嗎?”
“看我心情,也看你表現。”鬱盼望笑了笑。
“你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好像後浪。”范熙實名羨慕:“想要追你,就要先追上你,挺難的。”
“什麽追不追的。”鬱盼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強調道:“哥哥。”
二人一路上聊得還算不錯,換乘兩次以後,不知不覺就到了終點站。
“那,盼望,咱們大冬天去海邊到底幹嘛呢?就一起看海嗎?”出站的時候,范熙問道。
“我要找一種驅魔儀式用的材料。”鬱盼望認真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