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時候,袁月苓的手機收到這麽一條信息:
魔都,雷電黃色預警
數據來源:華夏天氣網
魔都中心氣象台20XX年12月20日16:34分發布雷電黃色預警【III級/較重】:受較強降水雲團影響,預計未來12小時內本市大部分地區將發生雷電活動,並伴有3-4小時雨量20-40毫米的短時強降水和7-9級雷雨大風。
定義:
3小時內可能發生雷電活動,出現雷電和大風災害的可能性較大。
注意事項:
-密切關注天氣,減少戶外活動;
-戶外人員應躲入有防雷設施的建築物內。
“也太離譜了吧。”袁月苓說:“大冬天的,雷雨……”
“我就說怎麽下午一直氣悶得慌。”何思蓉呼扇著手:“這幾年的氣候越來越反常了。”
何思蓉站起身來,打開窗,一陣強勁的風直吹進來,讓她打了一個哆嗦。
“喂,狗子,你幹嘛呢?”
何思蓉回過頭去,袁月苓已經打起了電話。
“趕緊回來,天馬上要下雨了,你早點來醫院吧,來的時候記得給小蓉稍把傘。”袁月苓說著,抬頭朝何思蓉笑了一下。
“注意安全,注意安全,注意安全,重要的事情說三次。掛了。”
“看把你緊張的。”何思蓉走回袁月苓的床邊:“你聽過克夫能克出冬九雷劫來的啊?周嵩傻人有傻福,空穴來風的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枳句來巢,空穴來風,有孔洞才會進風。”袁月苓落寞地望著天幕盡頭黑壓壓的雲層。
“我不是那意思,你怎麽自怨自艾,還引經據典起來了?那瞎子說你死過老公,不明顯胡扯嘛。而且他摸的是周嵩的手,就算他真的靈,結果也不靈了。”何思蓉分析道。
“雖然但是,這麽說也沒錯啦……希望真的是巧合。”袁月苓難過地說:“現在狗子只要不在我眼前,我就……心驚肉跳,生怕他下一秒鍾過馬路沒看車……”
“哎喲,操碎了心。”何思蓉笑道:“信那瞎子不如信我,我拿塔羅牌給你一個愚人正位?”
“算了吧,讓那個鬱盼望知道,又要生氣了,我現在可不能得罪她。”袁月苓想了想,又問道:“周嵩這兩天到底在忙什麽?”
“這,這你問我,我哪兒知道啊。”何思蓉攤開手,隨口胡掐:“好像聽老毒物說,生活部最近是挺忙的,年終突擊檢查什麽的。害,我又不是學生會的,我也不懂。”
袁月苓皺了皺眉頭,身為生活部部長,自己怎麽不知道還有年終突擊檢查什麽的?
況且,狗子那個人,什麽時候對學生會的事情那麽上心過了?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看著袁月苓若有所思的模樣,何思蓉趕緊轉移了話題:“話說你們那個什麽神父,真的能解決問題?”
“誰知道呢,死馬當活馬醫唄。”袁月苓撥弄著自己的手指。
“如果共生真的被神父解除了,你準備怎麽辦啊?”
“……”袁月苓怔了一下:“什麽怎麽辦啊?該怎辦怎辦唄。”
“我是說你和周嵩,別裝傻。”
“繼續談著唄。”
“真動情了?”
“我都答應他了。”
“那就好。”何思蓉說。
“我就知道,你是周嵩的人。”袁月苓手點著何思蓉。
“?”
“其實,
說實在的,我現在都有些不太想解除共生,至少不要那麽早。”沉吟了一會兒,袁月苓說道。 “臥槽,什麽情況啊!”何思蓉猛地抬起頭。
“你知道的,我的家庭情況,出國留學是需要一筆很大的費用的。我只有走下學期的交換,或者畢業後的公派。”
“嗯哼?”
“但就算公派,自己還是要承擔很多費用的,除非成績夠好,靠獎學金。”
“這和共生有什麽關系?”
“有了和周嵩的雙核處理器,不僅學習成績可以輕輕松松拉很高,將來在職業發展上……”袁月苓邊想邊說。
“合著狗子就是個大號蓄電池啊。”何思蓉笑道。
“對他來說,一樣潛力無限,這是真正的雙贏。”
“那就別解了,你倆就成雙成對贏一輩子唄。”
“可是副作用吃不消啊,你傻了。”袁月苓點了一下何思蓉的腦袋:“半夜三點鬼上身,沒事掉下個花盆砸破腦袋,能不解嗎?”
窗外傳來隆隆的雷聲,開始還遠在天邊,很快就在窗畔炸響。
“小蓉,去幫我把窗戶關上吧。”袁月苓欠了欠身:“別老說我了,你和老毒物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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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這位同學,你怎麽還在這啊?天氣這麽不好,也快下班了,有事找我的話,明天吧。”
“許老師,我不會耽誤您很多時間的,就幾句話。”
今天老毒物說有重要的課不能缺,唐小潔還沒有回信,也沒有叫他去結帳,周嵩好像一隻無頭蒼蠅——事情毫無進展,天邊的雷雲也使他愈發焦慮,最後他隻好守在副秘書長的辦公室外,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一點突破。
“哦,我記得你,你叫周嵩是吧?生活部的。來來,進來坐吧。
“不過我把話說前面,你要還是為了生活部代理部長人選的事情來的,Duck不必。
“學生會呢,終究還是你們學生自己當家做主,原則上呢,各個部門,啊,內部的工作協調,組織上是不會插手過多乾預的。
“你看你們之前的部長杜鵬飛,啊,據我所知,他其實參加組織活動並不很多,這你也應該知道的呀。但是,他有辦法把大家的工作積極性,啊,和工作熱情調動起來,使得整個部門良好運行,取得不錯的成績,這就很好嘛。
“杜鵬飛卸職以後,我本覺得,你們有協作良好的班底,應該可以繼續保持這種精神面貌,啊。
“可惜,你們的袁月苓同學,啊,可能是因為身體或者其它什麽原因,變得有些懈怠,使得你們這個團隊變得很松散,啊,她本人也沒有向組織或者同學進行解釋,以至於開個工作例會,還得時常讓我去臨時主持,安排工作。
“我的工作也是很忙的嘛,這種局面我也一定要著手解決。恰逢王智同學毛遂自薦,他的情況組織上也很了解,這才決定委任他主持生活部的工作。王智同學若是不能勝任,我相信同學們的眼睛,啊,也是是雪亮的嘛。
“而且學生會,啊,本來就是以全心全意為同學服務為宗旨建立的組織,各個職級不過各司其職,不分房子不分地的,說是保送名額上有點傾斜,那也得個人成績拿的出手才行。”
保送名額上有所傾斜?難道這才是月苓死抓著不放的根本原因?周嵩暗暗想著。
許老師點上一根煙,繼續他的叨逼叨:
“你們都還年輕,眼光應該放得長遠嘛,啊?出了校門,彼此都是同門校友,在社會上打拚,少不了互相照應,啊,何必為了這種意氣之爭而彼此交惡呢?”
“許老師,您說的我都明白。”周嵩終於忍不住,打斷了許副秘書長的滔滔不絕:
“那天的會上,我們雖然有一點點不愉快,但是後來也都沒事了。
“現在王智把給學生宿舍裝空調的事交給我來跟進,之前一直是杜鵬飛在跟,這件事我和王智都不是特別了解。
“聽說這個項目,本來都準備明年做了,最近院辦又改主意了?我今天來,主要是想看看,許老師您對這件事有了解嗎?”
“你說的這個,學生宿舍改造升級的事,我只是略有耳聞,具體是由院辦基建處負責的……”
周嵩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袁月苓。
“今天時間不早了,天氣不好,你也有事,”許副秘書長老練地抓住了結束談話的時機:“這樣,明天下午,你來我這,我帶你去基建處,跟他們劉處長了解一下情況。”
“呃,那,好的,謝謝您了。”周嵩隻好道謝離開,然後接起了袁月苓的電話。
“喂,狗子,你幹嘛呢?”
“沒幹嘛啊,正準備回來呢。”
“趕緊回來,天馬上要下雨了,你早點來醫院吧,來的時候記得給小蓉稍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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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熙蹲在船尾,雙手緊緊地握住欄杆,連續兩輪嘔吐把上船前吃的昂貴晚餐全糟蹋了,這會兒竟又開始低血糖起來。
海面上,被馬達卷起的水浪漾起層層疊疊泡沫,拉出長長的白色尾線。
視線的盡頭,海岸早已消失不見, 海天交界處,只能看見翻湧的黑雲和爍星般一閃而過的電光。
魔都的海……果然不怎麽美啊。
“哥哥,你還好嗎?”鬱盼望從船頭繞了過來,遞過一瓶冰鎮維C水。
海風吹得她的一頭長發亂舞,平平無奇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卻顯得像仙子一般。
聽好風長吟,望美人如夢,海美不美的,也就不打緊了。
“見笑了,我以前的確沒坐過海船。”范熙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接過水,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讓他渾身蘇爽。
“我還以為胖子水性都比較好呢。起風了,進船艙吧,當心別掉下去。”
船是一艘很新的中型遊艇,只需要一位船員就可操控,內部頗為豪華,不知道鬱盼望花了多少錢,船長是一位四十多歲的退伍水兵,很精乾的樣子。
“胖子只是不太容易沉底而已,什麽驅魔材料非得趕晚上出海?今天這天還不太好。”進了船艙,范熙把水瓶蓋擰緊,揣進兜裡。
“這種魚晚上比較容易抓,而且沒什麽經濟價值,買不到。”鬱盼望解釋道:“沒什麽時間了,今天要是抓不到,明天還能有一天機會。我去問問船長找到位置沒有,你休息一會吧,吃的喝的都有,別再動魚叉。”
鬱盼望囑咐了一番,就又上甲板了。
本來想著露個臉,結果露怯了。
范熙目送著心上人遠去的背景,又看了看那幾隻尖端閃著寒光的魚叉。他用腳把它們往牆角挪了挪,便僵臥在這裝潢極盡奢華的船艙裡,盼望著盼望可以早點收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