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暑假後,於雲飛並沒有閑下來。在羅園長的幫助下,他報讀了廣州某高校,自學考試專業專科班。他需要通過正規而系統的學習,來提升自己,所以學習積極性很高。
除了學習,他一有空還去電器批發市場做兼職賺些零用錢。
這一天,上午卸了一車貨,連續幾個小時都再沒車來。杜甫煥他們便在倉庫外面的樹蔭下玩牌賭錢,這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慣例了。當然,賭錢畢竟是見不得光的事情,為了不被治安巡邏的人抓到現行,他們就給市場的保安,送兩包不好也不太孬的煙香,作為站崗望哨並通風報信的報酬。
作為收入微薄的保安來說,這也算是外財,何樂而不為?有時候,就連這些保安也會參與其中。只是,他們下的注都是很小的...
於雲飛對賭錢毫無興趣,不僅不參與,連看(熱鬧)也不看。保安都認識他,也知道他現在在藍天幼兒園工作,來這裡只是兼職的。見他為人低調,人又斯文,嘴還甜,對他們總是師傅長師傅短的稱呼,所以對他也比較尊重。見他一個人躲在僻靜處看書,就叫他去值班室坐著看,因為值班室裡不僅有桌椅,還有電風扇,相對涼快些。盛情難卻,他便進值班室看書去了。
張彬沒有賭錢,只是站在莊家背後看熱鬧,時不時的給莊家當當義務參謀。有時下家輸了錢,就把氣撒在他這個多事佬身上。莫名地受了一頓閑氣後,便自感不趣地悄然離開了。
他來到值班室門外,見保安都不在,就悄聲進去了。
於雲飛見到了張彬,小聲招呼他道:“張彬,你不是在玩牌嗎,怎又不玩了呢?快坐。”
張彬坐下,說:“自從出事後,我就下決心戒賭戒煙了...”
“能堅持下去嗎?”
“堅持——你是指戒賭戒煙,還是問我搞搬運能不能堅持?”張彬問。
“我原本是想問你戒賭戒煙能不能堅持下去,既然你又說了搬運的事,那就一齊問問吧。”
“唉!怎麽說呢?那我一樣一樣的回答吧:自從這次從家裡來了之後,賭是一次也沒賭過了。估計能堅持的。煙呢,反正我現在是沒買過了,但有時候人家硬要遞給我,還逼著我點上,不抽能行嗎?至於工作嘛...”
張彬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不往下說了。
“怎麽樣嘛?說呀!”
“哎——老同學耶,我來廣州幾年了,幾乎沒給家裡有過任何貢獻,可你來才半年多點兒的時間,就給家裡匯了好幾千塊了。如果我再不吃苦攢錢,怎麽對得住我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更對不住自己呀!連你現在有固定收入了都還來兼職,我為什麽就不能忍苦耐勞,也學會攢錢呢...”
於雲飛抓住張的手,說:“這才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嘛。我們一起努力,加油!”
這時,一個保安從外面進來,看了一眼張彬,意思是說:我們可沒有請你進來呦。保安拿起杯子“咕嚕”、“咕嚕”喝了兩口水,又看了張彬一眼就出去了。
張彬也看出那保安有些不高興,起身說道:“這個護院狗不歡迎我,我走了,你慢慢看吧。有空了去我那裡坐坐。啊。”
於雲飛說:“好的,有車來了不要忘了叫我一聲呦。”
“那還用說嗎!”
張彬出去沒多一會兒,就來叫於雲飛趕緊去開工,說有兩輛車來裝貨。
來的,
是兩輛中型廂式貨車,是來裝運DⅤD機運往中山市的。 誰也沒想到:當頭一輛車裝滿貨退出去走了之後,第二輛車在倒車過程中,竟然因為操作不當,把於雲飛給撞了!
開車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不知是罵駛技術欠佳還是喝了酒,他競把油門當刹車踩了。只見汽車“轟”的一下,像離了弦的箭猛地衝向前去,借著慣力越街沿,生生地將站街沿上喝水的於雲飛撞倒在地上!
眾人見狀,趕緊過去把他扶了起來。
張彬攙著他,問道:“雲飛,傷的怎麽樣,能聽見我說話嗎?”
杜甫煥也問:“於老師,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傷著?”
於雲飛望了望大家,小聲說道:“我頭腦還算清醒。不知道傷的怎麽樣,就感覺右手很疼...”
再看那車:車頭被撞得稍微有些變型,好在車頭前面是一根粗大的水泥柱子,車才被擋住沒繼續往前衝。司機被嚇傻了,躲在駕駛室裡不敢出來了。
杜甫煥走到停住的汽車跟前,揪住正在用手機打電的司機的領口,一把將他拖下來,掄拳頭就往那人身上打。司機趕忙求饒:
“大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大哥...”
於雲飛見狀,對張彬說道:“張彬,你趕緊去叫杜老板不要為難人家,快!”
張彬認為這人該打,於是沒有動步。
於雲飛急了,說道:“張彬,你要還是我兄弟,就趕去把胖子(指杜甫煥)拉開!”
張彬再坐不住了,幾步飛奔過去,抱住杜甫煥的右手,說:“杜老板住手,雲飛叫你不要為難人家!”
有人喊道:“把那雜種給我打死!”眾人也喊開了:“對,打死他個狗日的!”
杜甫煥正在氣頭上,聽見眾人一起哄,他又掄拳要打那小夥子。
司機勢單力薄,聽見眾人的喊聲,又看見被稱之為“杜老板”的人牛高馬大的,也著實是被嚇得不輕。看見幾個保安過來了,司機忙喊:“保安大哥,快救我!”
幾個保安一見這個陣仗,屁也沒放一個就走開了。
此時的杜甫煥,一見司機向保安求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又要打那人,好在有張彬擋著,他才施展不開。
於雲飛見張彬拉不開杜甫煥,眾人又在一旁扇風點火,他便不顧自己的傷痛,艱難地來到杜甫煥跟前,說:“杜老板,我求求你,千萬不要為難這位師傅,出門在外,誰都不容易,快、快放開他吧,啊!”
見於雲飛親自給司機求情,杜甫煥這才松了手。
司機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結結巴巴地對於雲飛說:“這、這位兄弟,真對不起你——我、我、我絕不是故意的。請、請你原諒!兄弟,你傷、傷的怎麽樣,要不要叫急救車,送你去醫院?”
於雲飛在張彬的攙扶下,伸展了一下兩條腿,又活動了一下腰,說道:“估計問題不是很大,主要是這右手有些疼...”
正說著,第一輛車的中年司機阿豐回來了。原來他和這個年輕司機是舅、甥關系,他外甥叫阿彪。聽見阿彪撞人了,他把停好就奔過來了。剛才於雲飛說的話他也聽見了,見被撞的人不顧自己的安危去保護撞他的人,他很是感動。
感動歸感動,關鍵是,他知道阿彪中午喝過酒。司機酒後撞人,警察來了之後,結果怎樣他就不敢往下想了。這個時候,他只能想法把他阿彪支走——離開現場再說。於是,阿豐對大家說道:
“各位:阿彪把人撞了,該他負全部責任。這樣吧,讓他抓緊時間把這位靚仔送到醫院,不要耽誤,好不好?叫救護了沒?”
於雲飛說:“就不要叫救護車了,人家是不白跑的,就叫個摩的吧...”
杜甫煥生氣地說:“哎!你真是個書呆子,都這個時候了,還考慮去給人家省錢!好吧,你都這樣說了,我們還能說啥?老三,去外面看看有沒摩的,多叫幾輛來。”
老三姓王,是張彬的姐夫。他說:“好,我馬上去。”
阿豐問外甥阿彪:“彪,你身上有多少錢?”
阿彪從牛仔褲後兜掏出錢包,打開數了數,說:“只有八百多...”
阿豐說:“我這兒有兩千塊,先拿著。你把車鑰匙給我,趕快把人送到醫院。”
王老三叫來兩輛摩的,由張彬扶住於雲飛上了一輛,杜甫煥跟(看著)阿彪上了一輛。
坐了車摩托車,杜甫煥對眾人說:“這裡的一切,暫由老三負責,你們繼續乾活,裝車動作快點兒。 我一會兒就來。走。”
這邊摩的剛出院子,緊接著”110”就趕到了。
兩位民警下車來了解情況,阿豐用廣東話向民警“嘰哩映哇啦”的反情況。
民警作了筆錄,見沒什麽大問題,人又送去了醫院,就對阿豐說:“有什麽事,雙方坐下來好好協商解決,千萬莫搞事(打架),啊!”
阿豐說:“知道了,知道了。”
警察走後,阿豐把外甥阿彪的車倒到倉庫門口,給在場的人每人散了支紅雙喜香煙。
大夥兒接過阿豐的煙,相互點上火,刁在嘴上就開始乾活了。
...
再說於雲飛,他被送到番禺人民醫院,通過拍片檢查,除了手臂軟組織有比較嚴重的損傷外,沒有其他問題。
醫生說:“雖然沒有骨折,但軟組織受傷比較嚴重,為了好的更快些,我建議上個夾板,做一下托吊,隔天換一次藥,休息一個星期到十天,就能解除托吊和夾板...”
阿彪看著於雲飛,說道:“兄弟,剛才醫生說的話,你聽明白了嗎,你同意不?”
於雲飛道:“聽明白了。我聽醫生的。”
醫生給於雲飛上夾板的時候,阿彪趁空給家裡打電話,匯報這邊的情況,叫家裡的人不必擔心。
阿彪剛給家裡打完電話,他舅舅阿豐的電話就打進來了。一聽沒有大事,阿豐也就放心了。
剛才在電話裡,舅舅阿豐給阿彪講,叫他主動找於雲飛這方談談賠償的事,探探口風,看他們要多少錢?
欲知後事如何,且讀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