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長夜，終焉的開端

  露易絲遙望天邊的浮雲，用油紙包裹著拿起一塊兒三文治，張開小口，輕咬了一下。

  咦？
  天怎麽開始黑了，這不是正午嗎？

  也許是她在發呆，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露易絲回神，在想難道自己發呆了很久，度過了一個下午？
  可她趁著光線還未昏暗，朝四處看去，發現廣場上的人也在張望，顯然對天色開始昏暗感到不解和慌亂。

  她開始聽到一些嘈雜的低語聲，以及人群爆發出的驚叫聲，孩童的啼哭聲。

  少女站起身，想要跑向教堂內，卻在半路中被人撞了一下。

  她驚叫一聲，看著那位前來禱告的信徒與自己擦肩而過，狂奔向教堂，但他並不是奔向殿內，而是衝向了門前的柱子。

  砰——

  就像是發了瘋的羚羊，一頭撞在了柱子上，紅白之物在神聖的殿前綻放。

  露易絲從地上爬起，揉了揉腳踝，茫然的看著四周，似乎有人開始發瘋了。

  她們在黑暗中互相撕扯，亦或是抱頭尖叫，還有人將手伸向自己的眼孔，挖出自己的眼睛。

  那些還正常的人們看到這一幕都嚇壞了，有些狂奔著想要跑回家，有些則是衝向教堂，渴望神能告訴他這是在做夢。

  露易絲是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另一面的，但她也是第一次聆聽到這種低語聲，像是要勾起人心底的黑暗，讓人陷入瘋狂。

  她痛苦的皺眉，想要抵抗那種聲音，蹣跚著跑向教會，她在教會內部見過，有著看起來很可怕的“神父”，他們一定是超凡者。

  黑暗的降臨並非只在一座城市，整片大陸都陷入了徹底的黑暗，黑暗來的是那麽突然，毫無征兆。

  晨擁教會各區的守夜人們緊急出動，但他們根本不知道該面對什麽敵人，這不是某個怪異製造的現象，他們追溯不到源頭。

  而想要令受到影響的民眾恢復正常，更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那種精神汙染隨著黑夜蔓延，無孔不入，精神天生強勁的人們或許還能抵抗，脆弱一些的慢慢就崩潰了。

  這黑夜是綿柔的，那些低語聲即便是針對普通人，也不能直接將其引入瘋狂，但這黑夜也是長久的，它像是宣告這一紀元的終焉，提前來臨的終焉。

  那些經歷過海北省一戰的守夜人們今日才知道，原來紀元的終焉還是來了，只是晚了一點。

  他們躲過了晚冬的凌寒，卻在深秋的蕭索中迎來落幕。

  舊神……降臨了。

  …………

  當黑暗遍布大地，蒸汽與機械之國仍舊一片長明，電路輸送著科學的力量，讓燈泡亮起，驅散黑夜。

  一切都是有序的，瘋狂的人們被清醒的人們束縛，在官方的指引下送往集中的關押地。

  五六米級別的蒸汽裝甲在街道上橫行，負責維持著秩序。

  在研究院外的高台上，大總統緊急發表演講，並將電報傳向各個行省，讓人們安神，他們有信心度過這場持久的黑暗。

  大總統在為民眾打氣、發號施令做好安排後，退下高台轉身時，眉宇間帶著陰沉。

  因為他說的是謊話，以蒸汽與機械之國的工業實力，在黑夜中的確會比西斯汀那個落後的地方要好過不少。

  但那只是暫時的，長久的黑夜會令大地陷入持久的嚴寒，人們必須長久的靠蒸汽取暖，這對物資的消耗是很大的，而即便能抗幾十年，越來越冷的天氣也會令動植物死亡，最終他們將再也沒有物資能取用。

  人們將在饑寒交迫中死去，甚至不需要怪異或舊神親自對眾生進行殺戮。

  黑夜是無情的，因為它剝奪了太陽的光，也就剝奪了生命的溫暖。

  而紀元的終焉，真的只是這麽簡單嗎？

  那位代表黑暗的舊神降臨，祂本尊尚未在世人面前顯化，就已君臨世界的姿態，統禦了黑夜。

  一如失落手記中記載的那般，人們將在無盡的黑夜中飽受折磨。

  但令大總統目前不解的點在於，這種情況和國內的考古研究人員所得出的結論不同，這一次紀元的終結，怎麽會是阿薩切裡斯降臨呢？

  ………………

  西斯汀帝國，王都，這是帝國境內在黑夜中，唯一亮如白晝的場所。

  因為天空中掛著瑩白的月光，璀璨奪目，照耀方圓數百裡的大地。

  晨擁教會聖女，伊莉娜.奧拉爾手托明月，如同救世的神女，安撫著民眾們的心。

  在神棄之地黑暗降臨之時，一切超凡力量的掩蓋和封閉都無用了，那晨擁教會也無需隱藏他們的力量，此時要做的是穩定人們的信仰。

  王都內的民眾們紛紛跪在地上，雙手虔誠的合十，祈禱著晨擁女神的降臨，為大地驅散黑暗。

  在王宮內部的一座鍾塔的頂端，指針剛剛轉過12點，像是指向上方。

  穿著褐色風衣的男人半蹲著身子，站在高處，刺目的黃金瞳掃視著王都的情況，少女站在她身旁，勾動著大地的力量。

  楚子航和夏彌在事發後，就一直站在這兒，觀察著情況，而繪梨衣正在鍾塔下方的隱藏地下室偷東西。

  他們找到了和晨擁教會初代教宗有關的重要線索，這活兒本來是夏彌自告奮勇的，但繪梨衣說她的能力目前更合適一點，並且就算失敗也有說辭，所以才交換了工作。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在這種時候，會迎來紀元的終焉。

  如今在神棄之地逗留的探索者不多了，但三個空間加起來，也有接近百人。

  探索者們欲哭無淚，因為有些人之前是有機會離開神棄之地的，但因為貪心，拒絕了回歸，延長了停留時間。

  但現在他們悲催的發現，已經沒法回歸了。

  因為該死的主動回歸，是需要探索者處於脫戰狀態的。

  可現在黑夜降臨，那無處不在的低語聲，都被空間判定為探索者正遭受著精神汙染類攻擊，而那種侵蝕性的低語，根本無法用能力屏蔽。

  況且動用能力，又會被空間判定為處於戰鬥狀態，怎麽都是死結。

  他們現在相當於處在BOSS開啟的世界AOE內，走也走不了，打也打不過。

  繼續停留在神棄之地，後面會發生的事用屁股都能想到，絕對是沒多少概率能活。

  “Get～快溜快溜～”

  繪梨衣從鍾塔內如同松鼠一般露頭，朝楚子航和夏彌兩人打招呼，她作為乖寶寶，還是第一次偷東西，覺得蠻刺激的。

  忽然有些理解夏彌同學當年作為小賊在學院中遊蕩的感覺了，莫名的暢快。

  楚子航抬手，示意不用急著行動，“守夜人們都開始行動了，王都內的守衛力量除去必要的，對君王的防護，也都分散開來去各地支援處理民眾瘋狂的情況，我們或許可以在這裡多挖掘一下。”

  說著，他又打開團隊公頻，聯系他們的團長，“陸兄，你不會真的要被抹殺了吧？”

  “千鈞一發，明天就死線了，彼得這人腦子是真健忘，有些話不早說，我們已經在向上了。”

  陸晨在海水中回復道，果不其然，在楚子航分析後，兩個月內他與彼得多次探討，加之楚子航作為大腦引導，終於讓健忘的老年人找到了幾個地方。

  虛無之淵內不僅有著出口，還有著特殊“入口”，出口的規則為瘋狂舊神意志的顯化，這就讓陸晨很尷尬了。

  因為克利拉普斯被他砍死了，世上以後再也不會有那代表瘋狂的古神意志。

  好在他們還找到了其他地方的“入口”，通過入口，他們竟進入了彼得之前提起過的靈魂葬土。

  奇特的是，靈魂葬土作為隱雪區域，上限難度要比虛無之淵低，陸晨也沒感知到有古神的存在，只有一些遊蕩的魂體，部分魂體怪異化後，有著極強的進攻性。

  陸晨帶著彼得和波頓一邊尋找上去的路，一邊將這個地方的神使級怪異給肅清了，如今找到了對外的出口，拿著代表恐懼舊神的哈爾奎斯特意志的怪異就能開門。

  但靈魂葬土似乎處於地心附近，陸晨如果考慮到大陸的安危，就不能太過暴力的向上挖。

  只能一邊用靈力護持住較為弱小的波頓先生，一邊努力的和彼得向上突進。

  “陸兄盡快，我感覺這場黑夜只是開始，所謂紀元的終焉，會比前兩個紀元更加荒誕。”

  楚子航提醒道，他如今的實力加上巨神兵，也算是這個世界人類陣營的頂尖強者了，但面對這種紀元終焉的災難，他一點譜都沒有。

  這種世界給他時間的話，或許能慢慢攻略，但他沒有時間，一切都來的太快，如今或許只有實力接近古神的陸晨能救場。

  “在挖了在挖了，我不能把大陸搞散架。”

  陸晨表示他太賣力的話，會引發更大的災難。

  …………

  西斯汀帝國南部行省，繁華的省會都市中，燈火搖曳，映出那一條條痛苦的影子。

  金發的少年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腰下別著一柄牛皮包裹的匕首，手臂有些凸起，修身的風衣這擋不住，顯然是臂鎧的形狀。

  他站在城市中央的噴泉頂端，金發在風中舞動，環繞在下方的三名大罪司教靜靜佇立，等待著吩咐。

  克雷芒終究還是做出了他的抉擇，吸收了那份早就為他準備好的神使級怪異本源，而他在真相中迷茫和彷徨。

  因為他激活了守護者之匕，他是真正的守護者，守護者臂鎧他也能夠使用，沒有任何艱澀。

  利用守護者之匕的能力，加上他本身都不能理解的異常吸收能力，他隻用了一個半月，就完全吸收了這份怪異本源。

  這是很奇怪的事情，和他所學完全不相符，即便是他了解的守護者，吸收怪異本源也要循序漸進，正如他的姐姐，伊莉娜應該是在吸收過幾次特級後，實力和精神穩固到一定程度，才開始接觸神使級怪異本源的。

  但他一開始就吸收了神使級怪異本源，並且沒有感到什麽不適，吸收速度極快。

  這份怪異本源，莫娜沒有對他說明來歷，但他有種感覺，這簡直像是為他量身打造的怪異本源，再貼合不過了，吸納入體內後，他甚至感受不到古神意志對自己的絲毫影響。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弱小凡人了，大罪司教們要恭敬的侍立在他身邊，教會內部除了莫娜，他再無敵手。

  當他想要開展行動時，黑夜卻降臨了，一如他那天在永夜的“真理”中所見到的那般，一切都如莫娜所說，讓他拔出一半的守護者之匕又收了回去。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呢？
  我到底，該怎麽辦？
  克雷芒眼神變換，最終又看向黑夜的遠方，他現在該做的不是這些，而是減少這片地區民眾的傷亡，以及擊殺某個隨黑夜蘇醒的怪異。

  “咚咚咚——”

  他的口袋中響起敲門聲，克雷芒取出一扇巴掌大的小門，打開門縫，聽到對面傳來的女聲。

  “克雷芒，處理完你的目標，就回來，王都不是你現在該去的地方，一切都還早，你需要時間。”

  莫娜的聲音傳來，聲音平靜，但熟悉她的人能聽出一絲疲憊。

  站在噴泉下方的三位大罪司教靜靜的聆聽，並不插話，只是眼神中帶有些歡欣的雀躍。

  永夜降臨了，他們的時代終將開始，要向世人闡述何為真理，什麽才是能度過紀元終焉的真理。

  克雷芒看向遠方黑暗中升起的陰影，抽出腰間的守護者之匕，淡淡道：“好。”

  …………

  靈魂葬土內，在陸晨帶著彼得兩人向上離開後，一處不起眼的犄角疙瘩，散發著詭異芬芳氣息的土壤一陣松動，從中探出一隻殷紅的手。

  隨後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密密麻麻的手從地面探出，最終破土而出的卻是一個整體，祂扭曲而怪異，當祂現身時，靈魂葬土內長久的悠揚歌聲忽然停止了，所有飄零的靈魂都噤若寒蟬。

  那不可名狀的生靈睜開一隻獨眼，悠然的自語：“我給過你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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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